阵问长生观虚
第1104章 子曦
那是一道,极美的女子的身影,已褪去了稚嫩,如昙花初绽,皎月清辉,清冷而朦胧,又带着一股动人心魂的强势的美感。
美貌在大多上层修士眼中,唾手可得,并不值得一提。
世间比美貌更有价值的事物,不胜凡举。
修为,道法,名利,权势,地位……都比容颜,更令人痴迷。
但那是因为,世人不曾见到过真正的美貌。
真正的,拥有凌驾于理智之上的纯粹美貌,足以碾压人的心防,吞噬人心,摄人心魄的美貌。
只看一眼,心神便会完全沦陷。
甚至令人,生出自惭形秽之感。
大殿之中,一众修为高深的掌门长老,纷纷对视一眼,目露惊骇。
他们修为高深,可此时猝然之下,心中竟也忍不住“咯噔”一跳。
男子如此。
女子更甚。
那是一种,仿佛来自血脉的本能,根本抗拒不了。
端木清看着那道,冰肌玉骨,绰约若天人,绝美如清月的身影,只觉心中渴慕,又惶然若失,醇如美酒的欲望,充斥着每一滴血髓,随着经脉,流遍全身。
甚至她心中忍不住在想,这等绝美的天人,若与自己一夕缱绻,不,哪怕只是吻着自己,甚至只是看上自己一眼,自己此生此世,便是为她死了,也在所不惜。
那种极度的渴慕,极度的欲念,几乎让她的道心,处于自焚的边缘。
不只是端木清,便是羽化境的顾红长老,一时也为之变色。
她也隐隐约约,能感受到血脉中的蠢动。
似乎为了眼前这个绝美的姑娘,她愿意做一切事。
顾红长老连忙咬了下舌尖,定住了心神,并尽力移开目光,不敢再去看那道清美绝伦的身影。
与此同时,她的心中满是震撼。
“这是……血脉?!”
“这血脉,怎么会有如此强惊人的魄力,甚至能跨越两个大境界,强行吸引自己这个羽化真人的心欲?”
“还有……这等容貌……简直太过惊人了。”
顾红长老是乾学州界远近闻名的红娘,她这辈子见过各等美貌的女子,环肥燕瘦,秀外慧中,花容月貌者,不知凡几,可却从未见过,如此惊艳绝伦的美貌。
这是一种,绝对的,带着压迫性的美感。
根本不容反应,几乎只要看了一眼,一瞬间,便会击溃他人的心防,碾碎他人的理智。
尤其对爱美的女子,更几乎是致命性的。
顾红长老怔忡片刻,忽而发现一件更惊讶的事实:
那就是她此时才意识到,这天人一般的姑娘脸上,带着雪色面纱,自己根本不曾真的看到她的容貌,便已然心动不已。
那她真正的容貌,又该有多美?
顾红长老想看一眼,可又不太敢转过头去看。
而大殿之中,陷入了一瞬的安静之后,又渐渐恢复了声息。
在座的修士,无不位高权重,修为深厚,哪怕一瞬间失神,也不至于太过失态。
更何况,这女子的身份,从她周围的一群道廷权贵中,也大概能推测出。
“乾州祖龙之地,六品鼎盛之族……白家。”
如此众星捧月,美到如此惊人,血脉如此骇人,还有那一股天生凛然的尊贵气质,几乎不用想便知道,定然是白家的嫡系之女。
而且,可能还是嫡系中的嫡系。
极强的血脉,极美的容貌,极高的天赋,加上六品鼎盛之族的核心嫡系出身。
有两三样,甚至单有一样都不得了。
而所有这些叠加起来,放在一人身上,就称得上是恐怖了。
绝大多数掌门,家主和长老,都眼观鼻鼻观心,克己守心,不多看一眼。
人群之中,唯有太虚掌门,皱着眉头,微微叹息。
之后会议举行,中央道廷诸羽化修士,以及七阁之中的数位监正,开始按照道廷律令,天权阁正道定品章程,对乾学州界各宗门各世家“问责”。
道廷措辞严厉,而且需要乾学各世家,割舍一大部分利益。
乾龙灵矿的支配权,有七分之一,划归中央道廷。
此后乾学宗门命名或改名,不得含“天、道、乾、霄、穹”等字眼。
最后,一位天权阁,面容威严的监正,对沈麟书四人厉声斥责道:
“你们身为乾学天骄,却知法犯法,触犯道廷律令,罪不可赦。”
“乾学四大宗,授徒无方,对门下弟子只重修为,不重心性,疏于管教,酿成此祸,罪责难免。”
“但……”
他顿了一下,又道:“念在你们年少无知,又是初犯,亦有可谅之处。”
“为免你们四人,继续误入歧途,需遣送至中央道廷,重塑道途,以敬畏天道,明悟人心,洗心革面,成为德才兼备,匡济天下的正道天骄。”
“此乃,道廷的恩赏……”
天权阁监正说完,乾学各宗门势力高层纷纷皱眉。
话说得冠冕堂皇,但核心意图,是在向乾学州界“勒索”。
分割利益,是在“挖肉”。
索要天骄,是在“挖人”。
而这便是,道廷给乾学各方势力,定下的章程准线。
接下来的谈判,就以此为准线,乾学一方,若要避免被挖更多的肉,就要将这四个稀有的血脉天骄,送到道廷。
若要避免被挖人,那就要被道廷,多割出一块肉。
这种事,乾学一方自然不可能答应。
之后便是各方高层,长时间的交涉和拉扯。
但这些,端木清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她全部的心神,都被那道新月昙花般的绝美身影矍铄。
她根本不在乎,道廷会如何发落自己,因为她不必在乎。
这种事,她爹娘各脉的老祖,都已事先跟道廷打过招呼了,如今的“会审”,不过就是走个形式而已。
可那道清丽出尘,不食烟火,遗世而独立的身影,她却不可能不在乎。
欲望渐渐吞噬了端木清的理智。
自己可以为她做任何事,向她下跪,向她臣服,向她剖开心肠,献上真心,乃至付出生命。
而这样的女子,她的心,必须是自己的,也只能是自己的。
似乎想到将来的一天,能挽着她的手,吻着她的脸颊,甚至听到她轻声的呢喃……
端木清的心火,竟又旺盛了几分。原本清冷的面容上,竟浮出了一丝病态的嫣红。
几乎就是在这种,道心浴火,痴迷失神,呼吸都困难的情况下,在极度欣喜,极度渴望,和可望而不可即的极度痛苦中,端木清浑浑噩噩地,结束了道廷的“会审”。
那道身影,也在一群白家高层的簇拥下,凌波微步,步步生莲,优雅而端庄地,回到了九霄鎏金辇上。
随着这道绝美身影离去,那股摄人心魄的气势,也消散了。
众人不知为何,都轻轻松了口气。
端木清却觉得自己的心,被剜走了一般疼痛和空虚。
顾红长老也怔怔地看着那道背影,眉头紧皱,心中生出一股莫名的忌惮。
“这个姑娘……是白家的人?”
“她身上的血脉,难道是……”
“白家……莫非是想让她嫁到……”
顾红长老心中屡次欲言又止,皱眉沉思,片刻后,忽然发觉自己的储物袋里,有什么东西在颤动,还带有一股灼热之感。
顾红长老神情错愕,低头看向自己那枚,绣着鸳鸯百合的红色储物袋,伸出手从储物袋中,缓缓取出了一截红绳。
这截红绳,是断裂的,还带着焦痕。
“这是……哪根红线?”
顾红长老皱眉,回忆了半天后,缓缓记了起来,这是她当初给墨画牵的红线!
当初她觉得墨画是个好孩子,就想着能不能给墨画牵个线,算一算姻缘。
结果倒好,给别人牵线,顶多就是牵不上。
可给墨画牵红线,牵一条,断一条。
以至于她不得不破例,用极品的,编着金丝,镶着红玉的“金玉良缘”线,来给墨画牵姻缘。
一开始的确有些反应,金玉良缘,牵到一个顾家嫡系的小姑娘身上时,隐隐有了些感应。
然后,瞬间姻缘反噬。
一股虚无的鲜红火焰焚起,直接将红绳给烧了……
不仅红绳烧了,红绳上的金丝,也寸寸断裂,镶嵌的红玉,也化为齑粉。
顾红长老当时心中震惊,猜到墨画的姻缘,必定因果极大,将来要娶的,估计也是一个可怕的人。
她便熄了给墨画牵线的心,但被烧了半截的红线,却还留着。
此时,这半截红线,不知为何突然颤动,还灼烫了起来。
顾红长老本没太在意,可沉思片刻,似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浑身打颤。
她抬头,看向了那道,已然消失在了九霄鎏金辇中的绝美的身影,心中充斥着难以置信的骇然。
“墨画这孩子的姻缘……不会是……牵在她身上吧……”
那一瞬间,顾红长老差点吓得心肺骤停。
这怎么可能?!
她虽然是觉得,墨画这孩子极好,心性好,天赋好,志向远大,配得上这天下任何姑娘,可……可也不是这么个配法……
白家这个姑娘,这个血脉,那可……
而且,这两人,一个散修出身的太虚门弟子,一个六品鼎盛的白家血脉嫡女,根本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人,一丁点关系没有,怎么就能……怎么可能牵上姻缘呢?
顾红长老震惊失神,一点也不敢相信。
可手中的红线,仍在微微颤动,红得发烫。
……
之后几日,道廷与乾学一方,仍旧聚在论道山大殿,商议血祭之事的问责,和乾学四天骄的处置。
可那道绝美的身影,却只如昙花一现,不再出现。
太虚门,后山。
一处古朴幽静,恢弘大气的大殿中。
如今名义上,是乾学第一大宗,太虚门的掌门,正给面前一位,身穿雪色华裙,绣着淡金凤纹,戴着风雪玉华琉璃面纱的少女斟茶。
斟完茶,太虚掌门微微叹了口气,道:
“好久不见了……子曦。”
这身穿白衣,清美出尘,美得如真似幻,足以摄人神魄,吞噬人心的少女,正是白家一脉的嫡系,也是白家容貌最出众的女真人,白倾城唯一一个女儿——
白子曦。
白子曦向太虚掌门行礼,礼貌而不失优雅道:“舅舅。”
太虚掌门微微颔首,心中叹气,便问道:“老太君她,怎么让你出来了?”
白子曦淡雅道:“奉老太君的命,去拜访一位长辈,途径乾学州界,特意来看望一下舅舅。”
她的声音,温和而婉转,既如冰雪般晶莹透彻,又带着一丝春日的明媚慵懒,光是听着,就牵动人的心魄。
太虚掌门越发觉得头疼。
他这个“舅舅”,自然不算亲舅舅。
世家大族人多,越是大族,人越多,血脉亲戚越多,亲缘关系越庞杂。
但他这一脉,与白家的本家,关系颇为亲近,因此,这一声“舅舅”,他倒也担得起。
而小时候,他也的确见过子曦。
那时的子曦,还只是个小丫头,因为她娘亲极美,她那个不可提及的亲爹同样也是人中龙凤,集爹娘之美于一身,因此这丫头小时候,就已经能看出,是个倾国倾城的胚子。
更不必说,她还觉醒了血脉。
这种来历古老的血脉,加上倾国倾城的容颜,还有那股,自人中龙凤的爹娘遗传下来的尊贵气质,让她这种美貌,带着天生的“侵略感”,几乎一瞬间,就能攫慑他人的心魂。
尤其是,她这逆天的血脉,对女子的诱惑,比对男子还可怕。
因此,这几乎就是天生的“祸水”。
从小开始,她娘亲白倾城就让她,无论走到哪,都要易容,敛气,如有必要,再戴上面纱,以此遮掩一下容貌。
这些手段,小时候还好。
可现在她渐渐长大了,也长开了,容颜越发绝美,仙姿玉骨般的气质也散了开来。
即便隔着面纱,也能感受到那股惊世骇俗的美。
最重要的是,她得自血脉深处的吸引力,也越发强烈了。
这几乎就是“绝世的祸水”了。
无论走到哪里,都是天大的麻烦。
即便是太虚掌门,也觉得压力极大。
不过,既然来了太虚门,他这个做“舅舅”的,自然也要尽地主之谊,好生招待一番。
“太虚门也算是古老相传的大宗门,底蕴深厚,虽然只是五品,比不上白家,还有祖龙州界的那些六品大宗大族,但也算是相当了不得的大门派了。”
“更何况,如今的太虚门,三山一脉合流,弟子们勠力同心,争得了乾学论道第一,假以时日,必然又是另一番蔚然气象……”
太虚掌门谦虚中带着几分自豪,而后道:
“你既然来了,机会难得,我便带你四处走一走,看一看……”
白子曦道:“多谢舅舅。”
之后太虚掌门,便亲自领着白子曦,在太虚门里参观了一圈。
上一届弟子离宗了,下一届弟子还没收,因此太虚山清净得很。
长长的山道上,唯有云雾缭绕。
一路上,太虚掌门这个做“舅舅”的,不断介绍太虚山的名胜,太虚门的历史。
白子曦大多数都沉默,只偶尔会淡淡点头,说些好听得体,且不失礼貌的话语。
太虚掌门心中叹气,忽而有些惆怅。
小时候,他这个小侄女,虽然性子也冷,修行勤勉认真,但总归还有些“人”的性情在的,偶尔也会笑一笑。
如今她的一颦一语,除了“美”之外,似乎全都朦朦胧胧地,带了一层“面纱”。
虽然言语得体,态度有礼,但却带着疏离的冰冷。
整个太虚山的一切,在她眼里,也仿佛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外物”和“死物”,不会在心里,留下一点痕迹。
以前不是这样的……
自从她离开白家,颠沛流离,辛苦拜了师父之后,不知经历了些什么,连长生符也碎了,再回来之后,脸上几乎就没了笑容,心性也越来越冷,久而久之,就变成这样了。
当然,碎掉的长生符,另一位白家老祖给她补上了。
碎了长生符,还能有资格,再续上一枚的,即便放眼整个白家,也只有这一个先例。
这足可见,老祖宗对她的宠爱,以及家族对她的重视。
而自那之后,子曦就被老太君收在膝下,悉心培养,几乎可以算是与世隔绝了。
不过,到了老太君那个身份和地位,与普通修士相比,已等同于身处两个世界了。
与世隔绝不隔绝的,也无所谓了。
两人又向前走了一会,还是太虚掌门说着,白子曦毫无波澜地听着。
直到两人,走进弟子居南面的小书苑,白子曦看到了书苑前的大白狗,语气这才有一丝丝波动:
“这是……”
太虚掌门颔首,“家里那只白泽异兽生的,是最小的一只,之前宗门有邪祟为乱,我便将它带过来,镇压一阵子。”
此时这只小白泽,正趴在地上,啃着骨头,一脸惆怅不舍。
白子曦盯着那骨头看,淡淡道:“白泽……啃骨头?”
太虚掌门失笑,心中也有些无奈,“墨画给它的,它啃完了,也舍不得丢……”
白子曦一颤,身子完全僵住了,怔然道:“墨……画?”
太虚掌门点头道:
“墨画,我太虚门上一届的小师兄,乾学阵道魁首,是个极善良,极聪颖,天赋也极好的阵师,说起来,太虚门能有如今的地位,都是多亏了……”
太虚掌门说着说着,忽而发觉不对,白子曦的气息,产生了明显的变化,似乎心绪受了什么震荡。
太虚掌门心头一惊,转头看去,却发现白子曦已经收敛了全部气息,神态气息一如往常,并没有什么变化。
太虚掌门皱眉,而后心中释然。
“应该是错觉……”
墨画这个名字,也就对太虚门意义不凡。
但对六品白家嫡系出身,养在老太君面前的子曦来说,又不意味着什么……
而且,这两人出身,灵根,资质,血脉,自身的命运,都截然不同,没一丝交集。
甚至连“画风”都不一样。
子曦绝美,清冷,骨子里冷漠,有一种让人高不可攀的美感。
墨画亲切,随和,友善,骨子里正直善良,跟谁都能玩到一起去,甚至连白泽异兽,都能被他当成“狗”来喂……
两人根本就不是一类人。
也几乎不可能,有任何交集。
太虚掌门继续带着子曦向前走,走的还是之前的路,周遭的景色也没变,一山一石,一草一木,一楼一阁,一如既往。
但这次子曦却走得很慢,看得也很仔细。
不知为何,在她眼中,太虚山这原本陌生的景色,忽然间便生动了起来,也多了几分熟悉的气息。
这些年来,自己的小师弟,就是在这山间,在这亭台楼阁里,起居,修行,学法术,画阵法,和同门一起切磋,一点点精进修为,一点点长大……
原本冷漠的心,一时间温暖与酸楚交织。
“我的……小师弟……”
白子曦怔怔失神。
……
道廷与乾学的谈判,还在继续,但一番牵扯后,也渐渐有了决议。
乾学四天骄,会被送到道廷。
道廷负责教化,以此让他们知过能改,重新为道廷和天下苍生效力。
这件事,就这样最终决定了。
万霄城,端木府。
一处淡紫色,华丽奢靡的闺阁内,端木清坐在梳妆台前,心事重重。
身旁一位,容貌温婉的端木家长老低声道:
“小姐,即日启程,两个月后,可到道州。老祖一切都安排好了,您到了那里,其他都不用管,只需用心修行便好,结了血脉金丹之后,再考虑其他的事……”
端木清“嗯”了一声,可只要一闭眼,满脑子都是那道让她魂牵梦绕,焚身灼心,不染俗尘的惊鸿倩影。
“她……”
“是我的……”
端木清喃喃念叨了一声,而后原本颓然的目光,逐渐执拗了起来。
破碎的道心,被她的心欲重塑。
她对着妆奁,抹去胭脂,盘起长发,插上玉簪,梳起了一个干净潇洒的发髻。
而后,她披上了少年的道袍。
面如冠玉,身姿倜傥,整个人便如同一位翩翩浊世贵公子。
就女子而言,端木清身姿高挑。
但若穿上男装,便显得单薄,与墨画的身高,也相差无几,轮廓身形也有了几分相似。
这个曾经有些抗拒的身份,如今终于被她,真正地接受了。
“出发吧。”端木清道。
“是,小姐。”
“不,”端木清目光冰冷,“以后唤我……‘公子’。”
……
端木清去了道州。
而白子曦,则要去坤州。
白子曦与太虚掌门道别,最后又看了眼太虚山,看了眼太虚山的弟子居,大道场,修道室……而后才心情复杂地启程离开。
自乾州到坤州,路途遥远,需途径大小多个不同的州界。
四品以下的州界,是不能飞遁的,九霄鎏金辇也不能乘,因此只能坐云渡。
白家有自制的云渡。
这是一艘大船,白玉为骨,鸾羽为帆,不仅精致华美,而且速度极快。
白子曦登上了云渡。
稍作休整后,白家的云渡,便破空而出,宛如一条云龙,自云脉间穿梭,一路向前飞驰。
……
此时,前方数万里的云脉中。
一座颇有些老旧的云渡,在慢悠悠地行驶着。
墨画躺在甲板上,叹了口气,嘴里忍不住嘀咕道:“我为什么要受这个罪呢?”
吃的不好,睡的不好,船走得还慢。
为了打发时间,他用来画阵法的阵纸,都被他用完了。
而且,一路上也没什么异样。
除了漫长的枯燥和无聊,还有云渡乘风时的噪音,根本没其他危险。
“因果有时候,也是会骗人的……”
墨画心中默默道。
之后的十来天,墨画过的都是这种日子。
一直到第十二日,即将到达前方云脉分流,云渡转航的节点时,墨画的心不知为何,突然跳得厉害,仿佛有什么自己很在意的事,就要发生了。
墨画有些不明所以。
可内心的躁动,却越发强烈,哪怕是打坐冥想,都无法平息。
墨画皱眉。
他掐指算了算,心头骤然一跳,神情若有所思,而后便站在甲板上,看向远方的云脉。
看了大半天,除了大片大片的云朵,什么都没有。
可墨画还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直到正午,阳光明媚。
远处忽然传来一声龙吟般的云笛声,间杂破空的呼啸声,云海翻腾间,一艘白玉制成的精美云渡,自云中冲出,显露出身形。
这云渡,品阶极高,速度极快,原本不易看清。
而因为前方,就是云脉分流的转航处,因此这云渡速度再快,也要到这里暂停一下。
这一瞬间,墨画看清了云渡的模样,瞳孔猛然一颤。
随后他神识一扫,目光看向云渡上方,便见云渡的甲板上,站着一道白色的,朦胧的,似真似幻的女子身影。
而那道身影,也看到了墨画。
猝不及防的错愕中,两人目光交汇。
一个清澈深邃,一个如琉璃幻美,彼此的眼眸中,倒映着彼此的身影。
一个容貌如画,眸若星辰。
是长大了的小师弟。
一个空灵绝美,不可方物。
是长大了的小师姐。
两人隔着云海,互相看了这一眼,也只对视了这一眼。
渺茫的天机之中,也只有此一瞬间的因果交汇。
而后云海翻涌,云脉分流,云渡各自启航,载着两人,奔向各自的命运。
两人也在云海之中,渐行渐远。
只在彼此的眼眸中,留下了一道,难以忘却的身影……
——
(乾学卷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