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3章 好戏才开始
第613章 好戏才开始
晨雾裹着血腥气在废墟间游荡,青瓷跪坐在铜镜残片中,指尖无意识摩挲着镜面边缘。′d,a~w+e/n¢x?u/e¨b/o`o!k-._c·o′m*那些锋利的裂口竟未在她掌心留下半点血痕,仿佛这具躯壳已成了琉璃铸就的傀儡。远处传来若有若无的诵经声,她木然抬头,看见明尘袈裟破碎的背影正被血色漩涡吞噬。
"你果然在这里。"沙哑的嗓音刺破雾霭,青瓷腰间玉笛突然震颤起来。她握紧笛身转身,看见个拄着骷髅拐杖的老妪从残垣后踱出。老妪发间插着三支铜簪,每支簪头都嵌着半寸长的星髓石,随着步伐在阴影里明灭不定。
青瓷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玉笛横在胸前摆出防御姿态。老妪却浑不在意地摆摆手,枯枝般的手指突然戳向自己左眼。伴随着令人牙酸的撕裂声,她竟将整颗眼珠抠了出来,血淋淋的掌心托着枚不断转动的琉璃球。
"老婆子我活了八百载,还是头回见着把魂火当灯芯使的傻子。"琉璃球里映出张九思被锁链贯穿的景象,老妪咧开没牙的嘴,"那小道士倒是痴情,甘愿把本命魂火劈成十二份,就为给你这容器续命。"
青瓷喉间泛起腥甜,玉笛表面突然浮现出细密的血色纹路。老妪见状嗤笑一声,拐杖重重顿地。地面裂开蛛网般的缝隙,九具青铜棺材从地下升起,棺盖缝隙渗出的不是尸水,而是粘稠的星髓石溶液。
"想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有脸吗?"老妪用拐杖挑起一缕青瓷的头发,琉璃球里的画面突然切换到七岁那年的雪夜。破庙里,戴铜镜的神秘人将星髓石钉入幼年青瓷心口,而躲在佛像后的阿照,正死死咬住手腕防止哭出声。
青瓷瞳孔骤缩,玉笛不受控制地奏出刺耳音波。老妪却趁机将琉璃球按在她眉心,冰凉的触感瞬间冻结了血液流动。"照影镜分阴阳,你见着的不过是阳面戏法。"老妪的声音突然变得空灵,仿佛从九幽深处传来,"真正的镜侍,从来都只有……"
话音戛然而止,老妪的脖颈突然向后折断成诡异角度。阿照的尸体从她身后缓缓站起,心口插着的古卷正冒出缕缕青烟。青瓷怔怔看着少女苍白的面容,忽然发现她左眼映出的不是血色,而是漫天星斗。
"别信她的话。"阿照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每说一个字,尸体就腐朽一分,"明尘那个蠢货到死都不明白,星髓石从来不是……"尸体话音未落,整片废墟突然剧烈震动,十二道光柱冲天而起,在云层中交织成巨大的星图。})幻}想?3?姬?¤′ {d更3#£新¤]最-¨全′1
青瓷感觉体内星髓石开始沸腾,皮肤下涌动的蓝光竟在虚空凝成实体。她低头望去,看见自己的手掌正变成半透明的琉璃质地,经脉中流淌的分明是液态星光。当第一滴星光坠地时,地面顿时开出朵朵冰晶莲花,花蕊中蜷缩着无数张与她相同的面容。
"恭喜觉醒,第十三代镜侍。"清冷的男声在莲花丛中响起,青瓷猛然转身,看见张九思踏着星辉走来。他衣襟染血,眉心血色星痕却比往日更艳,每走一步,脚下就绽开一朵血色曼珠沙华。
青瓷下意识后退半步,玉笛却自行飞入张九思掌心。他抚过笛身第三孔,暗红色血迹突然渗出,在虚空组成诡异的符文。"三千年了,照影镜终于等来真正的宿主。"张九思指尖轻点符文,青瓷顿觉天旋地转,再睁眼时已身处星髓石构筑的宫殿。
穹顶镶嵌着万颗星髓石,组成不断流转的星图。十二面铜镜悬在半空,每面镜中都映着不同场景:有僧人斩杀镜侍的战场,有女子在雪夜埋下铜镜,还有……青瓷突然捂住心口,她看见七岁的自己正在破庙里蜷缩,而佛像后探出的半张脸,分明属于现在的阿照!
"很惊讶?"张九思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温热的呼吸拂过她耳垂,"你以为阿照为什么能操控骨铃?因为她才是真正的镜侍,而你……"他忽然掐住青瓷下巴,迫使她看向最近的那面铜镜,"不过是她为自己准备的容器。"
镜中画面陡变,青瓷看见成年后的自己正将刻刀刺入阿照眉心。少女脸上没有痛苦,反而带着解脱的微笑,而站在背后的"明尘",赫然长着张九思的脸!
"现在明白了吧?"张九思指尖划过镜面,画面突然燃起幽蓝鬼火,"从你获得星髓石那刻起,就注定要成为照影镜的祭品。就像三千年前……"他忽然剧烈咳嗽起来,掌心渗出的血滴在镜面,竟化作无数条血色蛆虫。
青瓷趁机挣脱桎梏,玉笛奏出星谱第七章的旋律。这次涌出的不是冰晶也不是血雾,而是无数面破碎的铜镜碎片。碎片如蜂群般袭向张九思,却在触及他衣角的刹那定格在空中,折射出万千个青瓷惊恐的面容。
"太迟了。"张九思抹去唇边血迹,眉心血痕突然裂开,涌出的不是鲜血而是璀璨星辉。星辉在空中凝成把巨大的剪刀,剪刀开合间,十二面铜镜同时发出哀鸣。青瓷感觉灵魂被无形之手撕扯,却在此时听见阿照的传音:"用我的血!"
她猛然回头,看见阿照的尸体不知何时出现在宫殿入口。¢d·a¨n_g′y
`u′e`d?u`._c¢o¢m′少女心口的古卷正在燃烧,飞出的纸页化作利箭射向张九思。他冷笑挥手,星辉剪刀轻松绞碎箭雨,却不想纸页突然爆开,溅出的墨汁在虚空组成个巨大的"卍"字。
"佛门禁术?"张九思脸色微变,剪刀转向攻向佛印。青瓷趁机冲向阿照尸体,却在触到少女指尖的瞬间被拉入记忆长河。她看见七岁的自己躲在佛像后,看着成年阿照将星髓石钉入幼年体内心口。当她想要尖叫时,画面突然翻转,变成自己举着刻刀刺向阿照。
"轮回往复,镜花水月。"阿照的声音在记忆深处响起,"从你获得星髓石那刻起,我们就成了共生的镜面。"少女忽然转身,面容在青瓷与自己之间不断切换,"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这才是真正的镜侍。"
青瓷猛然惊醒,发现自己仍站在星髓石宫殿。张九思被佛印暂时压制,十二面铜镜却开始融合。她感觉体内星髓石剧烈震颤,皮肤下的蓝光即将破体而出。当第一道蓝光射向穹顶时,整座宫殿突然静止,连飘落的星辉都凝在半空。
"是时候结束了。"清冷的女声在寂静中响起,青瓷转头看见孟婆撑着木舟出现在星河中。老妪船头灯笼泛着幽绿光芒,照亮船板上无数面铜镜,每面镜中都映着青瓷不同的面容。
孟婆用竹篙挑起一面铜镜,镜面突然浮现出张九思的记忆:少年道士在雪夜捡到受伤的青瓷,将她安置在破庙后独自引开追兵。当他浑身是血回来时,只看见佛像后蜷缩的阿照,和心口嵌着星髓石的幼年青瓷。
"情之一字,最是害人。"孟婆轻叹着划破指尖,将黑血滴在铜镜上。镜中画面突然扭曲,变成青瓷举着刻刀刺向张九思的场景。老妪忽然咧嘴大笑,露出满口黑牙:"你当真以为他是为了救你?"
青瓷感觉心脏被无形之手攥紧,她看见镜中自己面无表情地剖开张九思胸腔,取出的却是颗正在跳动的星髓石。而本该死去的明尘,正站在阴影里用古卷记录这一切,他的袈裟下摆,赫然绣着照影镜的纹样。
"三千年前,星罗上人在此地斩杀十二镜侍。"孟婆的声音带着蛊惑,"可他没想到,第十三面铜镜早已认主。而你……"她忽然将铜镜扣在青瓷头顶,"就是那面该被销毁的铜镜!"
镜面倒映的星空开始旋转,青瓷感觉灵魂被撕成两半。一半坠入滚烫的星髓石溶液,另一半却随着木舟漂向忘川河。在意识消散前,她看见阿照的尸体在宫殿入口化作飞灰,而张九思眉心的血痕,竟与自己心口的星髓石印记完全重合。
再睁眼时,腥臭的河水灌入口鼻。青瓷挣扎着浮出水面,发现又回到了血色长河。对岸的人影仍在机械地倾倒陶罐,河面漂浮的面容里,她看见了明尘、阿照,还有无数个自己。
"欢迎回来。"孟婆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木舟不知何时出现在身旁。老妪扔给她件染血的袈裟,正是明尘临死前穿的那件,"那小道士到死都念着星罗古卷,却不知自己不过是……"她忽然掐住青瓷脖颈,将她按进河水,"照影镜的养料!"
河水灌入耳鼻的刹那,青瓷看见记忆如走马灯闪过。这次她以旁观者的视角,看着七岁的自己在雪夜被种下星髓石,看着十五岁的自己用玉笛吹出秽气,看着现在的自己将刻刀刺入阿照心口。所有记忆碎片都在河水中燃烧,化作缕缕青烟飘向奈何桥。
当指尖触到河底时,青瓷突然抓住块坚硬的物体。她用力拽出,发现是把刻满符文的铜钥匙。钥匙刚离水,整条忘川河突然沸腾,无数黑色锁链从河底窜出,将孟婆连人带船拖入河底。
青瓷趁机游向对岸,却见人影们齐刷刷转头。她们手中陶罐同时倾斜,这次坠落的不是血水,而是无数面铜镜碎片。碎片如暴雨般袭来,青瓷挥动玉笛抵挡,却见每片镜子都映出不同的场景:有她在星髓石宫殿觉醒,有张九思被锁链贯穿,还有阿照在佛像后露出诡异的笑。
"你逃不掉的。"万千个声音同时在耳畔响起,青瓷感觉意识开始模糊。当第一面铜镜刺入后背时,她忽然听见阿照的传音:"破阵!"少女清冷的嗓音与记忆中重叠,青瓷本能地挥动玉笛,十二道光晕从笛身迸发,将铜镜碎片尽数击碎。
光晕余波中,对岸人影突然定格。青瓷踉跄着冲上岸,发现她们手中陶罐底部都刻着星髓石纹样。她用铜钥匙撬开最近的人影,罐中滚出的竟是颗仍在跳动的心脏,心口处嵌着半面铜镜。
"这是……"青瓷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吐出的不是血水而是星髓石碎末。她颤抖着捡起心脏,发现镜面倒映的星空下,张九思的魂火正在被黑色触须吞噬。而触须的源头,赫然是孟婆消失的木舟方向。
河对岸突然传来锁链拖拽声,青瓷回头望去,看见十二具青铜傀儡破水而出。它们胸腔的星髓石已被秽气污染,眼眶泛着血红光芒,手中锁链却缠着个熟悉的身影——是本该死去的明尘!
"贫僧说过,我们还会再见的。"明尘袈裟破碎,露出布满星髓石纹路的胸膛。他手中古卷化作利刃刺入傀儡心脏,飞出的却是十二只三足金乌,"只是没想到,最后与贫僧携手破阵的,会是
镜侍大人。"
青瓷握紧玉笛,发现笛身第三孔正在渗血。她忽然明白张九思未说完的话,将玉笛插入最近的人影陶罐。这次涌出的不是心脏,而是团幽蓝鬼火。鬼火在空中组成个巨大的"卍"字,将十二具傀儡暂时定格。
"去酆都鬼市。"明尘趁机扯下颈间佛珠,十八颗念珠在虚空组成梵文阵法,"孟婆的汤碗能暂时封印照影镜,但我们需要……"他话音未落,河底突然窜出黑色触须,将鬼火组成的佛印击得粉碎。
青瓷感觉灵魂再次被撕扯,这次她看见无数个自己在不同时空重复着相同的命运:被种下星髓石,觉醒为镜侍,最终被更强大的存在吞噬。当最后一个画面消失时,她发现自己又回到了星髓石宫殿,而张九思正站在穹顶星图下微笑。
"欢迎来到照影天宫。"青年眉心血痕如活物般蠕动,手中玉笛却奏出星谱终章的旋律,"三千年的轮回,终于要结束了。"他忽然并指为剑刺向青瓷心口,剑尖却在中途被铜钥匙架住。
阿照的尸体不知何时出现在宫殿入口,少女手中骨伞化作十二面铜镜,将张九思困在镜阵之中。"你错了。"青瓷忽然开口,声音竟与阿照完全重合,"从我偷走半面铜镜那刻起,这个局就变了。"
她挥动玉笛击碎穹顶星髓石,飞溅的溶液在虚空燃起黑色火焰。火焰过处,十二面铜镜同时显形,映出的却是十二个不同的张九思。每个"他"都在重复着相同的动作:举剑、刺击、微笑,然后化作星髓石碎末。
当最后一块铜镜破碎时,青瓷终于看清了真相。星髓石宫殿不过是面巨大的照影镜,而她与阿照,从来都是镜中倒影。真正的镜侍,是三千年前就已死去的星罗上人,他的魂魄被困在镜中,看着一代又一代"自己"重复着相同的悲剧。
"现在明白了吧?"青瓷抚过眉心,那里本该是星髓石印记的地方,此刻却开着朵幽蓝鬼火凝成的莲花,"从始至终,都没有什么镜侍,有的只是被困在轮回中的可怜人。"
她忽然并指为剑刺入心口,将跳动的心脏挖了出来。心脏表面布满星髓石纹路,中心却嵌着半面铜镜。青瓷将铜镜扣在张九思眉心,镜面倒映的星空突然坍缩,将青年连同整个宫殿吞噬殆尽。
当第一缕晨光穿透云层时,废墟中只余半面铜镜。镜面倒映的,是青瓷与阿照重叠的面容。她们相视而笑,身影逐渐透明,最终化作无数面铜镜碎片,飘向酆都鬼市的方向。
而在鬼市深处,孟婆正用竹篙搅动着忘川河水。船头灯笼泛着幽绿光芒,照亮船板上新出现的十二面铜镜。老妪忽然咧嘴大笑,露出满口黑牙:"好戏,才刚刚开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