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6章 黄昏将近
即使是拜亚姆，十二月的海风也有了一丝凉气，戴里克习惯性地摸摸裤子，却发现自己早已不再需要外骨骼辅助了。
克莱恩走了上来，将大木盒子放在一旁，坐在戴里克旁边。
“今天晚上，我就要回贝克兰德了，来和你道个别。”
“这么快？我还以为‘世界’先生……还以为克莱恩先生会至少在拜亚姆过完冬礼日。”
“我也希望可以在这里度个假。”
克莱恩耸耸肩。
“但是，来自‘魔术师’小姐的最新消息，亚伯拉罕家族最终决定，在冬礼日发射火箭，将全新的【前哨】空间站与宇航员送上星空。”
“也就是明天。”戴里克有些讶异，“这也太着急了，他们应该再多做几个月的准备。”
“时间不等人，戴里克，我们在进行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克莱恩故作玄虚，将幻象梅丽莎的警告添油加醋地告诉戴里克。
“现在，时间就是生命，亚伯拉罕等不了那么久。
“敌人不会给我们万事俱备的机会，只要能够做，那就一定要立刻去做。”
“……明白了。”戴里克叹气道，“那么，需要我做什么吗？”
“不，目前你什么都不用做。”
克莱恩点点身下的岩石。
“你的任务是，留守在拜亚姆。
“为了尽可能地缩短准备时间，这次的火箭发射在贝克兰德郊外的发射基地。
“但事实上，拜亚姆的发射基地条件更优越。
“如果贝克兰德的发射出了问题，亚伯拉罕会第一时间联系安提戈努斯，将火箭转移到拜亚姆发射。
“现在，你要与安提戈努斯一起，随时待命。”
“好的，我明白了。”
不能为大家的战斗出一份力，戴里克有些失落，不过他很快就接受了自己的岗位。
“贝克兰德的形势太复杂，我也很陌生，确实不适合参与那里的行动。
“不过我建议带上我的哥哥，红桃七，还有他的朋友们，梅花五和方块三，他们会是很得力的助手。
“红桃七之前一直驻扎在贝克兰德，方块三一直在各地游走辅助，梅花五虽然很少离开罗思德，但是工作能力极强，他们都是很好的帮手。”
克莱恩欣然接受了提议，这正中他下怀，还能上哪去找这么好用的队友。
“很好的主意。”
戴里克向克莱恩露出一个开朗而明媚的笑容，发自内心地咧开嘴，干净得没有一点杂质。
“我就知道，克莱恩先生最可靠了！”
咳咳……
克莱恩在心里偷偷脸红了一下。
“‘愚者’先生现在还好吗？”
戴里克话题一转，压低声音偷偷问道。
“自从复位苏醒以后，我一直联系不上祂。”
“正常的，我们也联系不上祂。似乎所有指向‘愚者’先生的概念与名讳都失效了。”
克莱恩有些怀念地开启胡说八道模式。
“要相信，一切都在愚者先生的计划之中，不会有问题的。
“祂早早就知道会有这种情况发生，这是愚者先生用来隐藏自己踪迹、保护我们塔罗会的手段。”
……虽然我也不知道我到底做了哪些计划，但现在一切都在我的计划之中！
嗯，肯定是这样的！
……呃……应该是吧……每次想到这个，克莱恩都有点心虚。
总不能告诉戴里克，其实愚者大人都不知道计划是什么吧！
根据伦纳德的嘱咐，戴里克并不是知道“愚者”就是“世界”。而现在的克莱恩，比戴里克少了一千多年的记忆，这场戏变得难演很多。
眼看着话题越来越危险，为了防止自己突然发癫一不小心露出马脚，克莱恩决定溜之大吉。
“那么，戴里克，多保重。”
克莱恩拍了拍戴里克的肩膀，起身背上箱子离去，没走几步，却又被戴里克叫住了。
“克莱恩先生，你说，‘愚者’先生，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什么？”
克莱恩站住脚，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这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那是因为，我们在三百年前的【天幕战争】中受到了重伤，‘愚者’先生也被迫陷入沉睡。”
事实上自己啥也不知道，克莱恩选择了一个十分官方的回答。
“你说，这会不会是一种……惩罚？”
惩罚？
克莱恩有点意外。
在这段时间里，他在众人口中听到很多描述。
计谋、奖赏、帮助、蛰伏……
却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表述——
【惩罚】。
克莱恩没有回应，只是沉默着听戴里克的倾诉。
“回来的这几天，我一直在想，我和哥哥红桃七，到底有什么区别？
“或者说，我们已经以天使的身份，在这个世界上行走了太长的时间。
“以至于作为人类的二三十年时光，在我们一千多年寿命里，只是弹指一瞬，惊鸿一瞥，已经成为了一道微不足道回忆。
“这道回忆太过渺小，太过乏味，太过平静单调了，难以在后面的波澜壮阔中保存自身，被所谓的神性打磨得只剩下些许碎屑。
“但是现在，在‘愚者’先生的祝福下，我们又一次以人类的身份，重新回到了这尘世中，开始被迫思考自身。
“如果当时被‘愚者’先生选中、进入塔罗会成为‘太阳’的，是红桃七，他会不会拥有比我更加辉煌的成就？
“如果现在被安排进必死剧本的，是那个作为人类的我，还有没有机会突破故事与角色的束缚？
“前者我无法断定，但后者，我扪心自问，我做不到。”
两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作为始作俑者，克莱恩觉得自己似乎没有办法评价什么。
当年戴里克进入塔罗会，不是什么精挑细选，而是纯纯的意外，因为无助稚嫩的自己一个疏忽，导致了意外的结果。
而红桃七，虽然现在自己失去记忆，但很有可能就是自己一手包办的死局。
“这就是告诉我，我永远不是一个做什么都能成功的‘天使’。
“事实上，这次行动，就是因为我的错误抉择，才导致我的哥哥差一点就牺牲了。
“我让‘愚者’先生失望了。
“如果当时，我坚定地选择我的哥哥红桃七，或者将失去活力的神使碎尸万段，如果我当时坚定地留下，哥哥就不会被未知的诡异污染浸润，他就能好好活下来。”
“当时想到这里，我就突然明白了，为什么愚者先生要这样抹去我们的记忆，惩罚我们重新做一次人类。”
戴里克转头望向克莱恩。
“这是一次教训，一次惨痛的教训。
“即使我们已经活了千百年，但每次我们回到过去，回到‘人’这个视角时，我们总能得到新的教训。”
夕阳的红光勾勒出戴里克的脸颊，他向克莱恩展露出一个夕阳般温暖的笑容。
“既然‘愚者’先生选择了我，我就应该拼尽全力，扮演好我自己的【角色】，这样才不会辜负那些牺牲与期待，不会辜负鲜花与掌声。
“‘世界’先生，我准备好了，接下来的日子里，请多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