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4章 识时务者
微风吹进病房，老人的话牵动着每一个人的心。
这位躺在病床上的老人，非同寻常，他是整个家族的智者，白手起家，带着一家人发家致富，躲过了各种各样的灾难，称之为族长也不为过。
长寿，有勇有谋，最关键的是，勇于下判断。
他的决策，好像永远都不会错一样。
即使再长寿的老人，生命来到最后时刻，如同风中残烛一般，随时可能熄灭。
他，就到了这种时刻。
曾有人戏言，若是老人死了，整个家族的实力恐怕就要下滑一半。
只有家族内部的人知道，这种话，当笑话听一听就够了。
哪里是下滑一半，会直接下滑90%...
没错，族长对家族的影响就是这么大。
也许是到了弥留之际，老人忽然说起一些谁也听不懂的话。
老人重复道，
“我能看见祂，你们都见不到的祂...”
老人的大儿子早就已经去世，如今陪在床边，满头银发的老者，是他第一个孙子，也是家族未来的接班人。
长孙小心翼翼开口问道，
“爷爷，祂...是谁？”
在他们家乡的语言里，祂是一个特指神灵的词。
站着的人们交换着眼神，眼神里想要传达的意思无需多言，这个所谓的‘祂’，大抵就是死神之类的存在吧？
传闻人在将死之时，都会看到一些其他人从未见过的东西。
“我不知道。”
老人虽然回答了孙子的问题，但依旧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
“这些年来，我见过祂不下百次。”
“我活了多少年？八十年？一百年？”
在场所有人都能回答这个问题。
老人已经一百四十岁了。
毫不夸张地说，老人所有的同龄人，都已经死了。
“祂还是原来那副模样...”
老人回忆道，
“一百多年了，他还是原来那副模样...”
如今，这个病房里的绝大多数人，都可以肯定，这位老人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出现了严重的精神错乱。
幻觉、记忆混乱、胡言乱语...
脑部的退化，是不可逆的。
哪怕是这样的智者，也无法抵抗时间的侵蚀，迎来了并不体面的落幕。
病房里，绝大多数人都难免有些悲伤。
只是说不清，他们到底是在为未来的日子悲伤，还是为老人的结局感到悲伤。
老人还在继续说着，
“祂从来没有变老，不，更准确的说法是，从来没有变过。”
即使记不清第一次的相见，但老人很肯定，对方在自己记忆里从未有过改变。
时间可以侵蚀这世间的一切，唯独无法侵蚀那个人。
一样的衣服，一样的打扮，就连笑容都是那么一致。
“我一直很好奇，祂到底想要做什么，祂是谁，为什么找上我...”
别说老人了，就连病房里的其他人，也开始好奇。
幻想一般都是没有逻辑的，老人的幻想不仅有逻辑，甚至还能自圆其说。
“从第二次见到祂开始，我就知道，这是一道选择题，一旦选错，我就会死。”
老人的话，让不少人汗毛倒立。
“是的，只有在我濒死之时，祂才会出现。”老人这一百多年来，见过不知道多少次那人。
这也意味着，和死神擦肩而过的次数，超出想象。
“死亡总是伴随着我们每一个人，在你不经意之间，亲吻你的额头。”
老人记得很清楚，自己有一次只是选择哪一只脚先进门，都会带来生与死的抉择。
好在，他很擅长做选择题。
更准确的说法是...
他格外的识时务。
这就带来一个很奇妙的现象，就像两个单独的特质相遇，发生了奇妙的化学反应。
‘死神’每一次出现，都代表着老人濒临死亡，但不是必死的结局。
而老人一旦看到死神出现，就会触发识时务的被动，巧妙避开每一个错误选项。
直到今天...
老人讲的很有条理，病房里，已经有不少人听懂了这件事。
老人的长孙当即下令，把绝大多数人驱赶出了病房，他们继续留在这里，只会伤害家族的核心利益。
而眼下，长孙最关心的莫过于一件事...
“爷爷，有办法让其他人看到祂吗？”
家族因此而兴，如果能让后辈们看到这位死神，说不定还能继续兴旺下去！
至少，能够对冲一下老人逝去的损失。
听见这句话，老人的脸上出现了一丝不屑的神情，
“你们根本不知道祂意味着什么...”
只有凡人才会把这种存在当做恩赐。
越是靠近，越能感受到那位存在的恐怖。
在老人心里，如果一定要用一个词来形容那位存在，绝对不是死亡，而是另一个词：
灾难。
没错，那是灾难的化身。
老人不需要任何证据，这是他的直觉。
而他的直觉一直很准。
老人的回忆，戛然而止。
不是他死了。
而是他努力瞪大了双眼，看向前方，轻声说着，
“嘘...”
“祂又来了。”
所剩不多的人们，呼吸都忍不住轻了下来，屏气凝神，不肯放过周围任何一个细节变化，又生怕自己的行为会惹怒对方...
只有老人能够看见，那个青年，还是和之前一样。
祂站在墙边，手里拿着一本书，低头看着书，时不时抬头，和老人对视一眼，脸上带着从未改变的笑容。
只不过，这一次终究和以前不一样。
老人就算再识时务，在没有其他选择的情况下，也只有死亡这一个结局了。
看着向自己走来的青年，老人轻声说道，
“把我葬在故乡的樱花树下。”
说完，他的一切生命体征归零，物理意义上成为一个死人。
而灵魂层面上....
老人还看着青年，不理解，自己到底是死了，还是没死。
“这是你最后一道选择题。”
青年第一次开口，递过来一张邀请函，
“这是一张通往终结的邀请函，所有参与者都会被诅咒，这也许是一场狂欢，也许是一场闹剧...去与不去，决定权在你。”
老人低头，看清了那张邀请函：
【欢迎参加江白的葬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