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0章：就差一步
大夫人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一路上下，人们甚至来不及通传，她就已经跑到了庄父和庄老夫人面前。
大夫人眸光赤红，头一次失了分寸，死死的盯着庄父和庄老夫人，“好好的，阿蕙怎么会死？”
“你们究竟做了什么！阿蕙为何要寻死？！”
先前就是庄父和庄老夫人不由分说的就要打死庄蕙。
眼下，庄蕙出门前还好好的，之前还说要出去散散心，一转头，人就没了。
这叫大夫人如何能接受！
庄父紧紧的皱着眉头，对于自己明媒正娶的大夫人，他还是有一两分尊重的。
但他还是对大夫人如此诘问的态度有一些不满。
庄父面露斥责，“好好的如此急头白脸的像什么样子？”
“还有客人在，你莫要失了分寸。”
“别叫苏大师看了咱们的笑话。”
听到庄父开口，大夫人迟缓地扭过头，才发现苏檀也在。
她或许不知道定国公的女儿。
可她认得苏大师这个名号。
大夫人有一瞬间失神，紧紧的抓着自己的帕子，嘴唇发抖，眼底还带着一丝希冀，神色哀婉的看着苏檀。
“苏大师，我知道您神通广大。”
“我女儿她……”
“她可还有希望能活过来？”
她怔怔地看着苏檀，不愿放过一丝一毫的希望。
苏檀神思复杂，只将和庄老夫人以及庄父说过的话，再次说给了大夫人听。
大夫人用力的闭了闭眼。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沙哑，浑身似乎已经没有了任何力气，她苍白着一张脸，缓缓对着苏檀道：“阿蕙在哪？”
“你带我过去瞧瞧吧。”
苏檀静静的看着她，没说什么，只缓缓点头，“好。”
她就这样带着大夫人，去往了暂时安置庄蕙的灵堂。
庄蕙静静地躺在棺材里。
这棺还未被封上，她神色惨白如纸，嘴唇紧闭着，更是没有一丝血色。
可大夫人总觉得，庄蕙此刻十分安静，看起来就跟睡着了一样。
她似乎一直是个情绪不外露的人，此刻直勾勾的盯着双眸紧闭的庄蕙，伸手试图去握住庄蕙的手。
试图在庄蕙的手上，感受到一丝属于活人的温暖的气息。
可惜，终究是徒劳无功。
无论怎么试图去温暖庄蕙的手，庄蕙的身子骨始终是冰凉的。
似乎是无论她如何做，她都再无法唤回她的女儿。
大夫人猝然吐出一口血，身子骨猛的坠地。
苏檀脸色一变，伸手想要将她扶起来。
可是大夫人却摆了摆手，眼泪一颗一颗往下砸。
“怎么会……”
“我好端端的女儿，怎么出了个门以后就说没就没了！”
大夫人声音嘶哑，神情崩溃。
她缓缓看着苏檀，脸色苍白如活死人，“苏大师，我只问你，阿蕙是真的自己跳河的么？”
“她一向是个好孩子，向来惜命，便是有人逼她，她也不会就此认命，无论如何我都不相信，这样的孩子会跳河。”
“是不是……是不是有人假借跳河之名，实则将她推了进去。”
大夫人知道庄家的人向来凉薄。
尤其是庄父和庄老夫人。
那日要不是有她拦着，只怕庄蕙早早的就已经被庄夫和庄老夫人让人用白绫给勒死了。
可偏偏，她拦得了一时，却拦不了一世。
庄蕙终究还是死了，到底还是离她而去。
可大夫人始终不相信，庄蕙是自己自愿投河的。这里面一定有她不知道的猫腻！
然而结果却让她失望了。
苏檀摇了摇头，声音里夹杂着一丝叹息，“庄夫人，庄小姐就是自己承受不住这些东西，这才跳了河。”
“她一个年轻姑娘，面对无数汹涌而来的恶意，找不到活下去的希望。”
“世道对女子太过苛责，女子被人冤枉，甚至无法自证清白。”
“男子在婚前与她人有所纠缠，不过被调侃一句风流，同样的事情，要是落在了女子身上，小则剪了头发去庙里做姑子，大则被沉塘。”
说到这里，苏檀眉眼之间溢出一抹深深的讽刺。
她缓缓的摇了摇头。
“而整个庄府，想要二小姐死的人多，想要她活的人却少，更何况有心之人布下这样的一个局，本就是让庄二小姐退无可退。”
大夫人神色仓皇。
她失神的，捏着手里的帕子。
喃喃地道：“还差一点……”
“就还差一点了……”
明明只差了那么一点！
苏檀眉头微微皱了皱，视线落在她身上。
“您说什么？”
“什么还差一点？”
大夫人苦笑。
“我一直都知道，阿蕙是被冤枉的。”
“我一直在查这件事，此事闹得太大，我们不好将她的贴身丫鬟全部绑起来仔细审问，否则落到外人眼中，就算我们查出了真相，于她们而言，也不过是丫鬟替小姐顶了罪。”
所以她一直有叫自己的人仔细的查，看究竟是哪个丫鬟被人收买。
又想看看，到底是谁，如此处心积虑要害庄蕙。
终于黄天不负有心人，也许是上天都看不过去庄蕙遭此磨难。
终究是叫大夫人查出了一点眉目。
庄蕙的贴身丫鬟菊兰，家中贫苦，她兄长娶媳妇一直是个问题，可是近段时日，她兄长不仅娶了媳妇，甚至媳妇还置办上了好几身不错的衣裳。
诚然，对于大夫人来说，那只不过是普普通通的府上的丫鬟用来做衣裳的料子。
可是对于贫苦的人家来说，便是过年，那也是舍不得置办这样的衣裳的。
事出反常必有妖，大夫人的人又仔仔细细的查了三日，这才透过邻里邻居的嘴知道，菊兰的爹娘，之所以忽然有了钱给大儿子娶媳妇，是因为菊兰在府上伺候主子伺候的好。
所以主子赏了衣裳料子又赏了银钱。
可庄府的规矩，做主子的若是要她丫鬟衣裳料子，断不会赏这种再普通不过的。
更何况最近，庄府出了大事。
菊兰又是在庄蕙身边伺候的，如他这样的下人，这段时日不要说办差办的好被赏了，不被牵连就已经是万幸。
事出反常必有妖。
可是还没等大夫人仔仔细细的再查出一个眉目来。
她就已经收到了庄蕙的死讯。
大夫人神色痛苦，忍不住哭出了声。
“阿蕙，你若是再等等……”
要是再等等，她很快就能查出真相，很快就能还庄蕙一个清白，不会再叫庄蕙受委屈。
可偏偏就差了这么一步。
偏偏就差了这么一步！
她还没有来得及查出真相，还没有来得及还庄蕙一个清白，庄蕙就已经投壶自尽！
大夫人的声音凄楚而哽咽。
苏檀静静的看着她，到底是叹了一口气。
“您节哀吧。”
“不过，也许今日之后，二小姐能感受到这世上还有人是想要她活的，魂魄愿意归体也说不准。”
苏檀以为大夫人会露出一个惊喜的神情。
可她没想到对方只是疲惫的扯了扯嘴角，而后朝她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