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六章因果报应
所以想废掉她,甚至定她的罪,就不是私下里将人解决这样的小事。
废后是国之大事,废掉太后,更是涉及到宗族礼法。
万公公却没有第一时间答应凤南茵。
他道:“我可以停止施咒,不再对皇太后的身体造成伤害,但我要见到家人,再供诉所有。”
他被骗怕了,哪怕捏着皇后的性命在手,不到那一刻,他也不想鱼死网破。
他也是人,也渴望活着,活着,见到妻儿,是他在后宫煎熬下来唯一的信念。
汪晟看不下去,骂了句,“你别给脸不要,已经派人去接你妻儿,你还在这么消磨时间,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提要求。”
万公公不语,又恢复之前的死鱼状态。
在他心中有一种感觉,妻儿其实已经死了。
若是那样,他也不想活了,反正不想活了,他还管别人死活。
凤南茵见他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也不生气。
“本宫不喜欢仗势欺人,即然是来找你合作,肯定要双方都满意。那咱们就再等等。”
左不过早朝时间已散,此事敲定下来便可安心了。
汪晟发现他们的皇后是真的仁善,对一个满身最恶之人竟是如此容忍。
两个时辰后,面容枯槁,瘦骨嶙峋的妻子率先出现在万飞英面前,她双腿发软,眼中带着惊恐之色,一步步走进慎刑司大门。
她身前有一个六七岁的男孩,母子二人看着周边的刑具、血痕,依偎在一处,再不肯多走一步。
衙差喝道:“快走。”
有人一早到凤南茵身前报信,“皇后娘娘,万田氏到了。”
凤南茵看了一眼天色,已经过了午时,“将人都带上来吧。”
万飞英枯坐在墙根前石阶上,他就似感受不到冷一般,始终低垂着头,满身的死气。
直到听见那声到了,他僵硬的身子才动了动,脑袋慢慢抬起来,目光灼灼地落到女人脸上。
好半晌,他才在那张枯槁的脸上看到妻子当年的身影。
“文娟?”
他清丽可人的妻子,怎么变成了如今模样?
发髻干枯如同柴草,上面只别了一根木簪,身上的衣服更是打着补丁,还有破洞。
“你怎么过得这样?我们的儿子呢?”
媳妇身前的孩子至多六七岁,瘦瘦小小的,哪里是他们的君君,他们的君君现在该有十六岁了呀!
万氏还没有从惊恐当中回过神,见男子疯魔的样子摇晃她,吓得失声尖叫。
“啊,不要碰我,不要碰我。”
下面的人将情况向凤南茵讲述了一遍。
凤南茵长叹了一口气,只觉得造化弄人,朱家丧尽天良。
“万公公,慎刑司的人查实,你的儿子在你入宫后第四年就没了,眼前这个孩子是你媳妇在庄上领养的孤儿,这两年日子艰难,受了不少人磋磨,她的精神已经不太正常。”
万飞英差点站不稳,他就知道,他就知道老天待他不公。
他不过是学了传承之术,并未害过人,老天为什么就让他断子绝孙了。
“为什么!”他对天长啸,怒声大喊,双手按在万氏的肩头,用力摇晃她。
“我们孩子是怎么死的,是怎么死的?”
凤南茵见他这般,只会将万氏吓到,精神更加失常。
她叹道:“朱家将你妻儿控制起来后,并未善待,孩子年岁小,患病后未得到救治,便早亡了。”
她知道,这个事实很残忍,但是万公公有权利知道真相。
凤南茵招手,叶荭将下面人送上来的匣子打开。
“曾经你的遭遇本宫很同情,这是三百两,本宫赠予你颐养天年的银子。拿了这银钱找一处僻静之地,你们夫妻二人安顿晚年吧。”
人生悲凉不过如此,被人强行断了子孙根,又失了唯一的儿子,余生也不能享受夫妻之乐,不知道万公公能否挺过来。
万公公将银子放到始终认不出他是谁的妻子手中。
眼中带了泪,“这辈子,是我亏欠了你,拿了银子改嫁也好,自己过也好,将前半生的一切都忘了吧。”
背转过身,他将满是死寂的眼闭上,缓缓给凤南茵跪下,抬起手,将握在掌心的那一楼头发随风扬掉。
“皇后娘娘,奴才已无欲无求,你希望奴才做什么,全凭您要求。”
凤南茵见他没有再和妻子相守的想法,道:“明日一早,你在朝堂之上揭发朱太后罪行,随后你若想出宫,本宫许你自由。你若习惯了宫中生活,便继续留在如意馆,不会再有人苛待你。”
“娘娘就不怕我这等不祥之人再生害人意?”
凤南茵已经准备回宫了,昨夜她睡得少,这会瞌睡的头疼。
“你所恨所怨之人,皆非本宫在意者,你想如何,本宫不会阻拦你。”
这话中其意很明显,万公公若是想替自己和儿子报仇,她不会阻拦。
巫师一生只能做两次血咒,报复过后,这人的性命也就走到了尽头,凤南茵自然不怕他作出幺蛾子。
回宫后,凤南茵顶着瞌睡去见了母后。
太后用过午膳后犯瞌睡,沾枕头便睡到这个时候。
她没让人打扰,能安心补眠就好。
自己则找了侧殿的软榻,倒在上面闭了眼便也进了梦香。
时景轩回了一趟坤宁宫,见皇后没有回来,差人去问。
晓得一切都办妥善了,便没有特意打扰,自己回了御书房。
万公公被带回如意馆,这里一如既往的冷清,忍着身上的痛,回了自己休息的小隔间。
从他为数不多的行李当中,在最下层翻出一张泛黄的帕子。
那帕子里,是他早年用尽方法,收藏的一根朱皇后的头发。
他一直希望没有用到的这一日。
没想,命运还是让他走到了这一步。
“你们一家害我断子绝孙,害我全家不幸,到最终还想骗我为你们害人。”
他拿出柜子里藏着的刀,一刀扎进自己的心脏处。
“万飞英今日愿以心头血为祭,灵魂为食,索世间三千其冤魂为我卖命,夺朱吮禧受千刀万剐之罚,不得投胎之苦,不得好死。”
随后,一口血喷到那根头发上,在一个纯金打造的小鼎炉当中,化成一道白烟。
如意馆的殿门无声自开,就似有人从里面走出一般,一阵阴风飘过,在满是冤屈与几百年夙愿的宫中盘旋了片刻,那团阴风向寿康宫飘荡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