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鸢尾现蓬莱.2【TheIris】
面前由沙土铺满的空地上，一位身材干练，身穿汗衫的年轻人手持一束青翠欲滴的嫩枝，另一手拿着一支引导棒慢慢后退，而他面对的则是一头背上竖起两列甲板的巨兽，这头巨兽比一辆面包车要更加庞大，背上半立起的甲板在大地上投下片片阴影；但和它健硕的身体相比，它的脑袋则因为小巧而显得畸形而怪异，在它长长的马脸上，自它同鸟一般的喙中伸出一条紫色的舌头，试图勾住那青绿的叶片，背上的数道甲板时不时彼此摩擦，发出之前听到的噼啪声。而当这头巨兽全神贯注的放在食物上时，在它的身体一侧有一个身穿短袖短裤，打扮颇似影视剧中探险家装扮的老人，丝毫不敢松懈的拿着激光卡尺轻手轻脚的挪动着，用卡尺丈量着面前巨兽的身材数据。
“20.....25英尺（7.5米）.....”站在巨兽的尾巴位置，老人定好卡尺，一边记录着一边与额头上方摆来摆去的尾巴保持距离。这头巨兽的尾巴末端伸出四根手臂粗细的乌黑尖刺，同黑曜石制成的利刃一般在阳光下闪闪发光。老人匆匆记录好一串数字便一边后退一边打手势，年轻人看见后会心一笑，将嫩枝塞进巨兽的口中。巨兽一边用舌头急不可耐地嫩叶卷入口中，一边嚼食一边发出满足的哼哼声。
两人如此全神贯注，以至于威廉姆和简两位来客如同背景板般被晾在一旁，但此刻简的注意力全部被目前这头巨兽所吸引，她作为兽医的这些年来见过不少珍禽异兽，连样貌奇特的混种生物也不在少数。但从未见过形态如此奇特并且行动自然的个体，那些外形奇特怪异的混种生物要么是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病恹恹的卧在无菌內舍的垫料上，要么是看上去体态健康，但神经兮兮喜怒无常，一点风吹草动就可能让它们狂躁不已。
但面前这头奇特的生物不仅在室外活动自如，并且神态安详，有着原生大型动物的特有的稳重和对身边小东西不屑一顾的神情。简打量这只动物的躯干，它的体表皮肤覆盖着卵石状的纹理，与那些厚皮动物类似，但是通体无毛；它背上的骨板看起来像某些鸟类和蜥蜴的衍生物，但是看起来并不是用来求偶的，因为它们呈不起眼的灰绿色。这只奇特的动物让她开始好奇起来，想要知道这是什么动物的混种，她下意识想靠近一点看个清楚，哪知刚迈出一步，那头巨兽的左前脚就突然猛地一跺，背上的骨板立刻同响尾蛇般沙沙作响，并且自灰绿色迅速变成鲜绿，映出同隐藏的怒目般的花纹。
“这....”简吓得倒退一步，此时年轻人才注意到身后突然出现的少女，赶紧手势比划，表示让她保持安静。
“嘘.....‘老祖’......好姑娘....”他嘴里念念有词，眼睛却紧紧地看着面前的巨兽，一边挥动引导棒吸引注意力，一边拿出腰间别着的另一束嫩枝。“别害怕......她不是什么威胁.....这里没有东西可以伤害你的......”
被称为“老祖”的生物低下头，脑袋两侧的小眼眨了眨，随后打了个响鼻，舌头卷起年轻人手里的嫩枝，随着它从鼻子里发出满意的唔哝，它沙沙作响的背板慢慢停止振动，再次恢复灰绿色。年轻人轻轻拍了拍它的鼻子，名为“老祖”的生物吸了吸鼻子，接着慢慢转头，一边咬嚼树枝一边大摇大摆地走向空地另一侧敞开的围栏大门。
简还没来得及喘过气，眼前就被一张充盈着笑容的老脸占据。“你好，简.达尔克医生。我是耐吉尔.欧文，现在专攻古生物学和古生态复原学。”听到这个名字的简脸色一僵，视线生硬的从“老祖”的大屁股上转到面前的老人身上。“您是....欧文博士？！那位英格兰生物学的前任泰斗？参与‘诺亚方舟’计划的元老之一？！真的是本人？！！”
“呵呵，那些都是往日的老账了.....”欧文扶了扶眼镜，笑着摇了摇头。“现在我在从零开始，重新学习关于这些不可思议生物的知识。啊，廖!”他抬起手，对着刚把巨兽送进围栏的年轻人挥手致意。“来见见我们的客人，简.达尔克医生！”
那位年轻人刚将巨兽围栏的栅栏门关上，听到呼唤便匆匆赶来，本想伸出手握手示意，却发觉自己手上沾满了泥土与灰尘，只得报以尴尬的微笑。“你好，达尔克小姐。”
“你好....你就是那头动物的饲养员?”简凑近，一把抓住廖星脏兮兮的手，两眼充满急切。“拜托请告诉我，这是什么动物的混种？你们是怎么解决幼年到青年出现的因为酮睾素激增出现的性情突变？这头混种的动物的代谢情况如何？背部的甲板是出自爬虫类还是.......”
“呃...医生？！”廖星只感觉自己身体一僵，手上传来柔软温热的触感，说实话，自己从小到大就没和陌生女性靠如此之近，更何况面前这位真的是位货真价实的金发碧眼...
“唔！哦！抱歉！！！对不起！”看见对方的窘态，简微微一愣，才意识到自己正抓着他的双手拉向自己，不禁俏脸一红，撒手后几步，随后尴尬的揪住自己的衣角，丝毫不顾及一手的泥尘。“我.....恩....很久没见过这么活泼的圈养个体了....太激动了.....抱歉！”随着少女脸上的通红蔓延到了脖颈，她急促的弯腰道歉，垂下的金色刘海遮住了蜜桃般绯红的面孔。
“好了，二位。”欧文见势赶忙出现打岔。“达尔克医生，此行前来我们确实有事相求，并且耽搁不得。”他对廖星挑了挑眉头，廖星心领神会点点头，接上话茬。“我们有几只动物的状况...不太乐观，希望您能看一看。”
方才还弯腰致歉的少女猛地抬起头，眼里满是冷静和坚决。“在哪里？请——带我去看看，我会尽力相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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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纤细的手指捏着金属制的听头，一边抚摸着面前生物的起伏的腹腔一边仔细分辨那沙哑的喘息声。而欧文和廖星站在诊断床的另一侧，分别负责确认麻醉气体吸入和生物的心率检查。兽医室的气氛凝重地几近窒息，过了少顷，简摘下骨传导听筒，柳眉紧皱一下，随后慢慢舒缓。
“除了营养不良，你们的这只动物还出现了严重的应激反应。”简看着面前的生物，整体看上去像一只基因改造的巨蜥，但它的脖颈却如天鹅般细长。但它稀疏短浅，称得上略微添上几分美感的绒羽只顺着脊梁分布，也就比那些特意培养的无毛家禽稍多一些。更诡异的是这只动物的生理检查报告看起来仅有几分像禽类，而另一部分别说是圈养的爬虫类，连自己在哺乳类中都没见过这样的数据。“尽管遭到如此糟糕的对待，我还是得承认这头动物自己康复的可能性仍然很大。圣母玛利亚在上，这只.....混血鸟的创造者在创造新物种的方面堪称当代的米开朗基罗！”她看向廖星，眼中满是遮掩不住的兴奋。
“达尔克小姐，我们之前所见的一切并非人工产物，这头动物是百分之百的纯血种，这点毋庸置疑。”欧文在一旁开口。“这条物种是早在两亿年前的三叠纪就早已绝种的兽脚类恐龙，正式名称为‘腔骨龙’，是属于大自然完美的杰作....”
“请稍等。”简摘下听诊器，将充满疑惑和怀疑的目光转到一侧的白人教授上。“敢问阁下要从哪搞到灭绝了数亿年动物的灭绝基因？就算如您所说，那这头动物是如何适应对于它来说当代这么低的氧含量？据我所知，就科学界发言，那个时代地表应该遍布广袤的丛林.......”
“达尔克医生，我觉得我们的下一位病号可以解决您的一切疑虑。”廖星赶紧上前一步打断二人，早在将这只腔骨龙搬上手术台前，二人就经历了一波唇枪舌战，谁能知道面前这位知识渊博的年轻兽医还是一位虔诚的新教信徒呢？面对这些动物的赞美词中接连踩中了笃信科学数十年的老教授的数道暗雷。而欧文将这只腔骨龙拎着脖子从笼舍中带出的不标准动作则是让兽医小姐的血压直线升高。
见面不过半个小时，二位之间的气氛已是剑拔弩张。此刻若不是廖星打断，两位心中充满愤懑的火药桶怕不是会即刻爆发，耽搁宝贵的时间。
“哼，说得对。”欧文摘下面罩，慢慢抚摸着腔骨龙后脑勺上的绒毛。“希望这位小姐的兽类麻醉知识可以派上用场！”
简眉毛一挑，从唇间吐出一丝不屑的怒气。“廖......唔，麻烦廖先生带路，我倒要看看是什么物种会比河马这种现存最大的动物还难以麻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