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旧日重现.2【YesterdayOnceMore】

廖星看着脸上红印尚未消退却依旧呈现着一脸僵硬笑容，努力同一旁的威廉姆.奥斯汀掰扯着今天的天气如何的欧文。他偷偷抬眼看了看此刻一片漆黑如墨的夜空，对着一边的简小声说道。“要不要给教授安排下医疗救护，感觉他现在似乎有点太过亢奋了。”

“我不太懂人体医学。”简用眼角余光迅速扫视一圈后，同样挪了挪脖子，小声对着廖星道。“但看艾玛莉博士的反应应该是没大问题......”

自从与欧文进行了“友好”交谈后，安宁.艾玛莉的脸上便覆上了一层无形的冷霜。她此刻收敛起温和的姿态，以一种学者特有的沉思感看着窗外飞快掠过的景象，不知过了多久，她发声道。“还请停车吧，欧文学士，我想看看外面。”

安宁.艾玛莉自打开的车门中走出，呼吸着空气中带着些许泥土的森林气息。她拉了拉坎肩，来到旁边森林之中，俯身抓起一把泥土。她感到这坨泥土相当干燥，只是揉了揉，便化作尘埃自指缝间溜出，随风飘散了。她抬眼看去，那按照笔直排列设计种植的一丛丛树木在黑暗中露出苍白的躯干，它们的线条构成一道静谧而诡异的迷宫，直达夜色深处。

“小珍妮，谁负责这里的造林设计？”安宁.艾玛莉说道。

“唔......”简看了看背后说话声音逐渐细不可闻的车厢，小声说道。“欧文教授在原有植被的规划上设计的.....”

“怪不得啊。”艾玛莉轻声叹道。“也是，毕竟他并不是这个专业的，这么做无可厚非...但我还是要说，这片森林简直是糟透了。”

“唔，艾玛莉博士。”廖星说道。“实话说，这里已经比我们刚来时看起来要好多了，现在起码岛屿上多出四成的土地已经覆盖上了森林。而在我们刚来的时候，这座岛上的大部分地区基本上到处都是荒地与枯甸。”

“都过来，孩子们，看看我手中的土壤吧。”安宁.艾玛莉叹息一声，说道。她将手心的土壤呈现给他们。“你们觉得这坨土壤怎么样？”

简看向廖星，片刻后轻轻摇了摇头。廖星则开口道：“它们很干燥。所以我们的无人机每周都会灌溉....”

“如果不改善这里的植被，再频繁地灌溉也只会起反效果。孩子。”艾玛莉轻声叹息道。“我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这里多出的四成森林完全没有起到它们应有的作用。相反，它们正在形成为一片名为‘绿色荒漠’的覆盖模式。这种模式在我年轻的时候相当常见，并且现在也依然存在。”

“植被的作用本应该是涵养水土，为真菌和微生物提供适当且平衡的环境，之后才能起到改善环境的作用。但你们看看这里。”艾玛莉博士看向森林下光秃秃的地表。“这里没有任何植被乃至遮覆物体覆盖，自然界的原始森林可不是这样这样的。孩子们，谁能告诉我健康的森林群落应该是什么样的？”

廖星的脑中同倒带般飞速闪过旅途中的所见的一切回忆，说道。“唔，落叶，真菌与泥土构成一层黑色的腐殖层。上面生着一些低矮的，对光需求较小的蕨类和其他一些我说不上来的植物...”

“大部分植物根据种类不同呈现出不同的落差，年长的高大乔木上生有苔藓与藤蔓....”简跟着说出，她的思路在随着艾玛莉的引导而自然地运作起来，一如过去被教导时一般。

“是的，不同生长速率的植物在一起，高低差造就出不同物种所需要的光照环境。而再看看这里...”艾玛莉说道。“在这里选择的这些植物同属于一种速生木本植物，它们在同一片区域内以近乎相同的速度快速生长。迅速遮盖了其他植物生存所需的阳光，这让底层结构的稳定性大幅减少；暂且不说这种森林有没有起到为保护区里的物种提供栖息地的功能，光是隐藏的病害问题恐怕就会让以后的你们焦头烂额。”

“那我们该怎么解决呢，艾玛莉博士？”廖星悄悄看了后面在车厢中低头不语的欧文，他的通讯没有切断，所说的一切想必欧文都听见了。他现在一定很难受，廖星心里涌起一股同情的思绪。他确确实实看着这些日子里，那位长者绞尽脑汁地在自己并不擅长的领域一边学习，一边安排植被规划与育种，但没想到到头来大部分却做了无用功。

“如果你们需要木材，这种速生林确实符合你们的要求。”艾玛莉说道。“但如果你们想要复刻一片真正的森林，孩子们。我能给出的最优建议便是将这里的速生林全部烧掉。”

“烧掉？”简感觉自己好像听错了。“博士，您是说....？”

“是的，在我们可控的范围内，把这些速生林全部烧掉。”安宁.艾玛莉说道。“人们总会自然地感觉环境是一成不变的。但自然环境本身是个充满动态的场景，焚烧过后，这些植物留下的灰烬会为成为供养大地的养分，一些微生物会将灰烬中所含的微量元素反哺给大地，让这片原先贫瘠的地区变得丰饶。没了这些多余的速生林，届时再播种些新的植物就会省下许多力气。”

“‘欲立而先破’啊.....说的是这个道理。”听着通讯装置中他们谈话的声音，欧文叹息一声，将通讯器关闭。威廉姆.奥斯汀本想开口宽慰他，却见他的神色变换几许，最终化作一抹释然的微笑。

“这挺好的，这下我有更多时间放在那些了不起的动物身上了。”他轻声笑道。“感觉就和以前一样，我们的老团队各司其职。我也不用费心去考虑什么生态环境规划了。老朋友，替我对你家老爷说一声，替我谢谢他把最好的植物学家送了过来。”

“实际上，耐吉尔老爷。”威廉姆.奥斯汀说。“是安宁夫人主动要求过来的，她主动拨通那个老通讯号码。”

欧文诧异地动了动嘴，喉头蠕动着想要说些什么。却被通讯器中连接的声音打断了。“喂？这个是紧急通讯线路吧？有人吗？”他听出来，这是留在营地歇息的工程师的声音。“收到，雷克斯女士，发生什么事了？”

“唔，那个。你们的人工智能提示我，你们的蛋上出现裂纹了.....我是说。”通讯线路那头的雷克斯的声音显得有些手足无措。“我去保育室看了一下，我不是很懂这些动物。但好像里面有什么东西在叫唤.....我可连孵化器外壳都没碰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