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还河江.2【ReturntoRiver】

在夹杂着雷鸣与风呼的雨幕之中，一双灰绿色的爬虫眼睛自浑浊的河川中浮现。这双眼睛的主人在涟漪遍布的水面上扑腾着留下几条细涛，飞速地爬上一块突出水面的岩石。

若此刻有相关学者在场，他们会辨认出这是一条年轻的暹罗鳄，它身长大约在六十公分左右，在先前缺少大型掠食动物的龙夔州水域中，这条年轻两栖爬行动物足以凭借着它的体型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但在此刻它遍布鳞甲的胸腔剧烈起伏着，抱紧身下冰冷的岩石，惊魂未定地看向浑浊的水面。

不远处的浑浊水面上，一帆装载着黑色方形装置的三角型背鳍率先划破水面，紧接着的是更为庞大的正型尾鳍。那生物无声息地在茫茫一片的雨幕与水雾之间穿行，令年轻的暹罗鳄屏住了呼吸，即便身在岩石上也阻止不了源自本能的恐惧同癌细胞般在它身上不可抑制地蔓延起来。

尽管大多数时候，“爬虫动物”被当做智力低下的代名词，但这条年轻暹罗鳄清楚的记得刚刚身边同伴是如何消失在那庞大水下生物巨口之中的场景。自蛋壳中带来的本能无法告诉它那种生物是什么，但此刻身上的每一处细胞都在高呼着‘危险’这个讯号。

它本能地离开往日对它来说意味着食物与安全的水体，期盼着离波涛之下的死神更远一步。但随着它的爪子触及到岩石的顶端，年轻暹罗鳄随即意识到这块岩石实际上只是突出水面一隅的礁石。而此刻，水面在随着降雨而不断上涨。

暹罗鳄转动它扁平的脑袋，头顶上的双眼看向一边，它的左眼透过雨幕看见了左侧似乎有一处在大雨中摇曳着的绿茵，在它不大的脑仁中，依稀保留了晴天时在草地上感受温暖的光与热的情景，更重要的是，在那片草地上不会出现水中的死神。

上涨的河水已经开始冲击暹罗鳄下垂的尾巴了。在这种灰蒙蒙的天气里，没有沐浴阳光的变温爬虫类很容易感到疲惫与寒冷，这条年轻的暹罗鳄眯起眼睛抱紧身下的岩石，试图用仅存不多的休憩时间来获得更多的体力。

随着一道闪电划过，涌动的河涛中破出一条银白大鱼，裹挟着泛白的浪花以迅雷之势向着几乎被淹没礁石上的暹罗鳄袭去。年轻的鳄鱼后腿猛蹬礁石，随着雷鸣接至，它的身体在浪花到来之前直挺挺地砸入浑浊的河水之中。

暹罗鳄屏息凝神，拼尽全身的力量摆动尾巴，朝着那片绿茵游去。在它身后，不息的浑浊大河中浪涌依旧，在雨幕入水的涟漪中隐约能见到一尾黑影在浊流之下快速穿梭着，锲而不舍地尾随其后。

但此刻年轻暹罗鳄已然来到了绿茵的边缘，它拼尽最后一丝气力纵身跃出水面，重重的砸在那片绿茵之上。还未来得及摆动四肢爬动，它的身体在转瞬间猛地再次被冰冷水流吞没裹挟。

这条年轻鳄鱼没有意识到，有着结实土壤的草地与浮水植物实际上是两个概念；那些随波逐流的凤眼莲或许能支持小型动物的重量，但对这条年轻的鳄鱼来说，远远不够。

它没有机会再为自己的失误买单了。那银色身影自浊流中出现，将它牢牢衔住，大鱼嘴吻上分布的劳伦氏壶腹使得它在浊流之中也能感应到猎物哪怕最轻微的举动。年轻鳄鱼徒劳而无力地挣扎着，消失在一片浑浊水体之中，留下一连串细微到肉眼几乎不可见的气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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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呀，生理传感器有消息传来，那条最大的原白鲟有动静了。”随着欧文将接收讯息投放到交流群中，众人一起目睹了来自义县组的大鱼如何在几个小时之内确立了自己在岛屿上所在生态位的场景。

“真是令人瞠目结舌的适应力。”安宁.艾玛莉感叹道。“这种史前大鱼的速度与感知能力真是了不起，居然可以在这么浑浊的水体中寻觅到目标....”

“要给这条鱼弄个名字吗？”简.达尔克凑到廖星身边，小声问道。“我指的不是代号，是类似‘毛毛’‘老祖’这种好记的。”

“啊，有的前辈。我早就准备好了.....”

“还叫前辈呢？”兽医眨眨眼。“咱都认识小半年了，还这么称呼未免太见外了，你说对不对？”

“唔呃.....”廖星到嘴边的话语被他强行咽下，噎得满脸通红。“那要怎么称呼比较合适.....”

“叫我让娜就好。”兽医微微一笑。“之前在学院大家就是这么叫我的。”

“好....吧，让....娜。”或许是法语的卷舌音略微绕口，廖星咬嚼许久才发出正确的音节。“那条大鱼的名字，叫‘秋练’就很不错。”

“秋....练，这好像是个名字。”简询问道。“是有什么典故么，是和克伦诺斯那样的神祇，还是邦妮跟克劳那样的人名？”

“实际上，这是我在孤儿院时，院长给我们讲的一个志怪故事中的角色。”廖星说道。“这个名字携带着美好的意愿，也代表着一代前辈们的遗憾。

我希望我们的‘秋练’能弥补过去的遗憾，开启一段新的篇章。或许有一天，它们能在各处河江奏出九转不绝的新世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