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根植与血脉之中.2【DepthsofTheBloodline】

在由垃圾与毛发铺就的巢窝中，长着浅疏绒毛的啮齿类幼崽们在经历母亲最初离去的不安后，开始相互依偎着，沉浸在彼此的体温中酣然入睡。这些小型啮齿类哺乳动物动物的发育速度相当之快，或许再过几周，它们就会从蹒跚学步的幼崽变成有足够结实强壮骨骼的青年，支持它们爬出洞穴，向着广阔的天地间探索去了。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本该是这样的。

遮挡在它们身上的遮蔽物被粗暴地移开。幼崽们惊慌失措地吵嚷起来，但感觉到来自母亲的熟悉气息后便逐渐安静下来，即便今日的母亲身上似乎携带着什么非比寻常的东西。

硕鼠沉重的喘息着，红着眼睛的它全然顾不上处理自己鲜血淋漓的断尾，它低头快速地在幼崽中翻找了一阵，揪出那只体格最大的幼崽，将它单独安置在一边角落之中。它浑浊而黢黑的双目表面在此刻似乎蒙上了一层浅薄水雾，硕鼠的脑袋再次埋进那些幼崽堆中，紧接着，细弱的惨叫与伴随着骨头断裂的咀嚼声响了起来。

硕鼠尽可能能将肚腹塞满鲜肉，即便这些温热的肉食来源于自己的幼崽。这只歇斯底里的动物此刻正处于崩溃的边缘，本能掌控着它对周围的一切可利用资源进行着能量回收。在饱餐一顿之后，它用沾着鲜血的板牙叼起那只最大的幼崽，在仍未意识到外面发生了什么的同类喧嚷中悄悄地朝着巢穴的深处钻去，留给从温床变成屠宰场的巢穴的只有一串自断尾创口处淌下的殷红血滴。

木头构造的棚屋墙壁随着外面存在的推搡在轻轻摇摆着，硕鼠自地板的缝隙中钻出，稍微调整了一下衔着幼崽的姿势，抓住挂在墙上的水管攀援而上。

它的脑中在快速回忆着关于星星的线索，随着自己的身体被拎到空中时，在几个瞬间它窥见了那些来自夜空的巨人全貌。祂们的身形高大而细长，尾巴没有毛发，在黑暗的夜色灵活地摆来摆去，那些雀鸟般的颂唱自它们的喉中冒出，与满口的利齿尖牙形成鲜明对比。

随着它的奋力挣扎，它的肉尾巴在星星口中被挣割断裂。它坠落在草地之中，拼命了地向着洞口钻去，在逃跑的途中，硕鼠感觉到地面在随着那些庞大的存在而微微颤动，它不敢回头，或许哪怕只是一个转瞬，那些天上的群星就会扑上来将它撕得粉碎。

来到天花板的横梁，硕鼠叼着晃来晃去的幼崽，努力在木梁上保持着平衡，失去了尾巴的疼痛令硕鼠的步履有些许蹒跚，迫使它用爪子紧紧扣紧身下的木头。在它的指甲盖大小的大脑中，它在快速思索着该何去何从。

洒满月光的陆地不再安全，唯有被阴影庇佑的区域或许能通向一条生路。它穿过棚屋的排气扇，顺着排水管来到栅栏上。凭借浑浊的小眼，它看见那些星星已经开始挖掘巢穴入口附近的泥土，随着一声绝望而恐惧的啮齿类尖叫，一只肥鼠从洞窟中被拎出，在眨眼之间便被周遭高歌着的星星撕地四分五裂。

几只老鼠趁着同类被分食，从巢穴中迅速窜出，试图爬进排水管道之中。但那些星星的速度快的根本看不清，它们没能到达近在咫尺的管道便被星星们抓获拎起，它们发出的啮齿类惊恐悲鸣被吞没在一片雀鸟的欢歌之中。

硕鼠没有停下，叼着自己的幼崽，敏捷而迅速地沿着栅栏横梁奔跑着。它感觉有一种怪异的感觉，这种场景曾真真切切的如此上演过无数次，或许是在树枝上，在岩石缝隙间，在庞大的骸骨之中....

不论日夜，从阴暗的丛林到干旱的荒漠皆是如此，跨越亿万斯年存在于时光长河中的一次次生死追逐将哺乳类的族群逼入黑暗，是那些星星，将它们的先祖塑造成了这副只能追求黑暗庇护的模样。

但它理解不了这种感觉，硕鼠很快将这些不必要的感觉抛之脑后，沿着横梁朝着一栋夜色中的建筑物跑去。对褐家鼠的视角，这些建筑物就如同一种奇异的洞窟。在那洞窟里也生活着大量的同类，得益于四周结实的壁垒，它们得以在食物构建的土壤中自由繁衍，过得无忧无虑。

虽然它们可能不欢迎自己，但自己只要在它们尿液中打个滚，沾染上它们的气味，或许自己便能在角落里再筑造一个新的巢穴。

随着靠近那处巨大洞窟，硕鼠耸了耸鼻子，试图辨认空气中的气味，但此刻鼻腔中充满的只有浓郁的血腥气息，但它没有太过在意。毕竟它断裂的尾巴仍在淌血，口中血亲的血液顺着它的牙齿流淌在幼崽身上，能闻到这种气味再正常不过。它嘴边两侧的胡须翘起，凭借着沿着通道传来的触感，硕鼠寻觅到了一处入口。

穿过寒风阵阵的管道，硕鼠的脑袋自一处通气口中探出，随着一跃而下，它落在一处软软的地面上，没有受到伤害。它眨眨眼睛，将幼崽放在地上，昂起脑袋在空中嗅闻着，想要搞清楚这是什么地方。

但它嗅到的还是只有血腥气息，浓郁而遍布四周的死亡味道。

即便范围有限，但它还是适应了昏暗的室内。当它看看清脚底下踩着的是什么的时候，硕鼠意识到自己或许犯了个弥天大错。

大量同类尸身堆叠在地面上，这里或许先前是它们的巢穴，但此刻依然化为一处遍地尸骸的修罗场。那些比自己小上些许的同类，在它们尸体的额头和颈部都有一处明显的伤口，无一不是一击毙命。

硕鼠叼起幼崽，用最快的速度试图往角落里跑去，但此刻已然太晚了。

黑暗中的掠食者的视线明显比硕鼠更好，速度比它更快。蠕动的幼崽自硕鼠惨叫着的口中掉落，硕鼠被咬住后颈，挣扎着凌空拎起，它试图扭头去咬身后的袭击者。但下半身接着传来剧痛，它的臀部被一并叼入另一张巨口之中。硕鼠的肉体承受不了如此的扭转与撕扯，它的肚腹随着撕裂喷出五颜六色的内脏，随着液体一并掉落在躺在地板上扭动的幼崽身上。

随着母亲的体液与内脏将挣扎微弱的幼崽溺于其中无法呼吸，对于这只啮齿动物而言，一切都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