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8章 诗会

由于这段日子迎客楼里文人含量明显增多,孟昭看在眼里,计上心头,决意借势举办一场诗会,日子就定在四月十三。

迎客楼提前五日就在门口张贴诗会告示,又特意遣人去京城各大书院宣传,因为此次诗会男女不限,孟昭也朝京中几个女子诗会下了帖子。

既是诗会,自然少不了彩头,虽说金银有些俗气,但确实实打实的好用,头名可得纹银五十两,要是寻常人家,估计都够一年的吃喝了,二三名各得二十两,也够数月开销,四五名亦有五两,若是有幸取得,接下来一年的纸笔费也算是有着落了。

迎客楼这边刚把告示贴出去,正巧文心阁的掌柜来迎客楼吃饭,瞥见那诗会告示,顿时眼前一亮,急忙拉住伙计说:“快寻你们掌柜的,我要给你们这诗会添些彩头。”

为了引人过来,孟昭在奖品设置上也算是大出血,听见有人主动赞助,自然热切的将人请了过来,“孟掌柜举办诗会,振兴文风,实在令人钦佩,小店愿出文心阁上等笔墨纸砚五套,当代名家的《春日图》一幅,当作彩头,您看如何?”

笔墨纸砚在古代,价格并不便宜,就算他口中的上等是噱头,只是寻常品质,一套下来也要三四两银子,再加上那幅《春日图》,也算是名家手笔,更难得的是,他还主动提出要在文心阁的各处分号替诗会宣传造势,这等好事,孟昭岂有不应之理?不就是要在诗会上提一提他们的名字嘛,小意思。

于是前五名的奖项就各加了一套笔墨纸砚,头名还能拿到那幅名家画作。

由于奖品实在诱人,诗会这天,迎客楼门前车马喧阗,楼内更是人声鼎沸,诗会主场地设在二楼,所有包厢的竹帘尽数卷起,形成开阔的环形空间,正中设一平台,四周包厢内的宾客皆可一览无余。

孟昭身着淡青色罗裙,款步登台,朗声道:"承蒙诸位才子佳人赏光,今日齐聚迎客楼以诗会友,实乃蓬荜生辉。”

她轻抬手腕,示意伙计们将四周的木窗尽数推开,霎时间,春日的暖阳倾泻而入,和煦的微风裹挟着花香扑面而来,远处朱雀大街的车水马龙,近处庭院中的花草树木,尽收眼底。

“今日便以这窗外景致为题,诸位可借景抒情,或咏物言志,一展才思。”

包间内都备好了笔墨纸砚,还有茶水点心,有人听到题目后便立马开始作答,有人则辗转思索遣词造句。

待做好诗后,便可将纸张递给小伙计,张贴到一楼大堂,现场所有参与者,都有一票,可以投给最喜爱的一首,规则是不能投给自己,

同时凡在迎客楼消费的宾客,无论银钱多少,也都可以为自己喜爱的诗词投上一票,参与投票者,还可获赠本店特制爽口小菜一碟。

徐仁义刚把诗词张贴好,正在给一楼大堂内的人介绍规则,一个膀大腰圆的壮汉听罢挠头嚷道:"这诗啊词啊的,咱也看不明白,咋个评法嘛?"

徐仁义闻言尴尬两秒,立马反应过来:“这位客官,看不懂也没关系,小的也看不懂,不过这诗词评选,讲究的就是个眼缘,您瞧哪副字写得入了您的眼,就评哪首,这字如其人,字好的,诗自然也差不到哪儿去,您说是吧。”

那壮汉一听,顿时眉开眼笑:"这个好这个好!让俺仔细瞧瞧。”

他粗壮的手指在一幅幅诗作前点来点去,"这个不行,字都团成一团,一看就没精气神!"又指向另一幅,"这个也不咋地,俺好歹也开过蒙,认得一些字,可这写得歪七扭八的,一个字都认不出来!"突然眼前一亮,"哎哟,这个不错!瞧这字方方正正的,秀气得很,俺就投这个了!"

那壮汉正要投出手中的票纸,忽听身旁传来一声轻蔑的嘀咕:"连行书都认不全,也敢来评诗论词,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声音虽轻,却如针尖般刺耳,壮汉扭头,就见一个身着靛蓝儒衫的年轻书生,腰间悬着块青玉,正斜着眼睨他,那壮汉分明生的高大,却在看到那人一身书生服后,将捏着票纸的手讪讪地收了回来

徐仁义在一旁看得真切,快步上前,温声道:"这位客官是想投这首吧?小的帮您投如何?"说着便要接过票纸。

那书生见状,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壮汉黝黑的脸上显出几分窘迫:“还、还是算了吧,俺就是瞧你们那小菜挺好吃的,想尝一尝,这诗啊词的,俺确实看不大明白,要是评错了,耽误了正经才子的前程,那可不好。”

那书生听罢,反而扬了扬下巴,“倒是还有些自知之明。”

徐仁义扭头看了一眼那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书生,“这位公子,我们迎客楼在开设诗会时,便以说明了,会邀请所有进店食客参与评选,您既然来了,就应该知晓此条规矩?”

那书生没料到一个酒楼伙计竟敢当面顶撞,顿时勃然变色,"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在此指手画脚?本以为你们这是处清雅之地,谁想竟如此污浊不堪,早知如此,我断不会踏足半步!"

徐仁义面色一沉,当即拱手道:"既然公子觉得此地污浊,不愿与寻常百姓同席,那在下这就将您的诗作取下,免得玷污了您的手笔。"说着便要去摘那诗作。

"且慢!"书生脸色骤变,急忙出声阻拦,原来他那首七律写得确实不错,已得了七八张票,虽比不得头名,但争个四五名还是大有希望,若真被撤下,岂不前功尽弃?

“呵!我倒要问问,这迎客楼何时轮到你一个小伙计当家作主了?去把你们掌柜的叫来!我倒要看看,她是怎么调教的下人,竟敢这般顶撞客人!”

徐仁义躬身回道:“这位客官言重了,小的不过是个跑堂的,哪敢当家作主,只是掌柜的吩咐过,诗会的规矩定了就要守,小的不过是照章办事罢了,还请您暂且息怒。”他边说边朝旁边使了个眼色,立即有个机灵的小伙计悄悄往楼上跑去。

“客官若觉得小的哪里做得不妥,待会儿掌柜的来了,小的甘愿领罚。”说罢,转身对那壮汉温言道:"这位客官,您就按照自个心意投就成。”

谁知那书生估计觉得是被下了面子,还不依不饶起来,反了反了!区区一个跑堂的也敢这般嚣张!"他转向四周宾客,声音陡然拔高:"诸位都瞧见了?这就是迎客楼的待客之道?对读书人毫无敬畏之心,反倒对着个粗鄙莽汉卑躬屈膝!"

他越说越激动,竟指着那壮汉道:"这等目不识丁之人,也配评点诗文?简直是玷污斯文!"又指着徐仁义:"还有你这刁奴,今日若不给你个教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