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7章代音设计终为饵,男生拆招护孤城
午时的阳光炙烤着大地,唐军营地飘起袅袅炊烟。李世民端着粗陶碗,热气氤氲中,望着碗里的面条,汤汁浮起油花,不禁咂舌:“怪不得都愿意跟着你打仗,这等时刻,竟还能喝上热汤面,当真是奇事一桩!”
李勣仰起头,喉结上下滚动,将最后一口面汤吸得滋滋作响,碗底舔得干干净净。把碗重重一放,粗粝的手掌抹过嘴角,眼中满是笑意:“前日我就说过,正则这手段,蝎子拉屎——独一份!”
秦浩倚着马鞍,闻言翻了个白眼:“热饭是犒劳将士,诱敌才是真章。孙代音那厮也是个完蛋货,射进城的书信都过去半日了,竟还沉得住气。”话音未落,远处忽然传来马蹄声。
名高句丽将领单骑驰来,身后跟着席君买与几名骑兵。马背上赫然捆着个身形魁梧的大汉,手脚被麻绳勒得发紫。待到近前,那大汉扑通摔落在地,发出困兽般的呜咽,发髻散乱,嘴角还挂着血渍。
“陛下!乙度山支已被生擒,末将换上了他的铠甲!”苏烈翻身下马,皮靴重重踏在地上。
李世民眉头微皱,转头看向秦浩,眼底泛起疑惑:“这就是你昨夜三更扰朕清梦的计策?”
秦浩叹了口气:“若此计仍不能动摇孙代音,臣也不反对强攻了。”
白崖城主府内,哨兵喘着粗气:“城主!乙度山支在唐营出入,用过饭食后扬长而去!”
高延寿猛地起身,转头死死盯着孙代音,心中生出警惕;高惠真也下意识握住刀柄,指节泛白。
孙代音抓起桌上的劝降书,狠狠摔在案几上:“昨日还大义凛然,原来早就是唐人的走狗!我说唐军渡河怎会如此顺利,定是这老匹夫里通外敌!”猛然转身,目光如刀剜向高惠真:“如今唐军三面合围,死守怕是撑不过三日,你说该如何?”
高惠真沉默不语,袖中藏着泉盖苏文的密信,耳边又响起临行前的警告:“白崖城若失,提头来见。”
高延寿缓缓开口:“乌骨城方向尚有援军,若弃城突围,与泉男生会合......”
“不可!”高惠真猛地拔刀出鞘,寒光映得屋内众人脸色发白,“我受莫离支重托,城在人在,城破人亡!”
“城破了,两万将士的命就不是命?”孙代音冷笑,突然拍案而起,“来人!”数十名亲兵瞬间涌入,将高惠真与高延寿围在中央。
高惠真怒目圆睁,脖颈青筋暴起:“孙代音!你要叛国投敌?”
“高将军稍安勿躁。我倒有一计——诈降。城内埋伏精锐,待李世民进城,来个擒贼先擒王!”
高延寿嘴角扯了扯,眼见形势不利,顺口问道:“此计甚妙,可若是李世民不先入城又当如何?”
孙代音眼珠转了转:“我们依信插上红旗,向唐军喊话只向李世民投降,唐军若无诚意,我们便死战到底,就看李世民的胆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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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菟城,泉男建一脚踢翻案几:“四万铁骑竟被几千唐军撵得抱头鼠窜!这等奇耻大辱,叫我如何能咽下这口窝囊气。如今又在城下挑战,为何要劝我闭城不出。”
一旁的谋士喉结上下滚动:“二公子,唐军的陌刀如林,明光铠映日生辉,我军正面交锋实在讨不到便宜。
辽东诸城接连失陷,此刻若再贸然出击,若再遭受埋伏,他们如今是在盯着我等,待唐军大军过来,再将我们困于此地......”
偷瞄一眼泉男建骤然绷紧的下颌线,声音愈发微弱,“且看大公子能否救得了白崖城吧。当务之急,得快些向莫离支禀明,若白崖城再失,安市城那帮反骨贼若趁机投降大唐,建安独木难支,那整个辽东......”
泉男建死死盯着舆图上那片被墨汁染黑的“沦陷区”,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曾经那些城池的名字都带着金戈铁马的豪情,如今却像被虫蛀空的朽木,一个个从版图上剥落。
喉间突然发出一声苦笑,声如破锣:“为了个弹丸新罗,竟将高句丽拖入了这般危局......”
“二公子慎言!唐军本就师出有名,调兵新罗一事更是莫离支的忌讳。如今局势凶险,万万不可......”
泉男生颓然瘫坐:“取笔墨来!玄菟城怕是也难守住。唐军这招隔城打援实在毒辣,他们故意隔城而攻,就是要诱我们出城野战,如此一来便能在外歼敌,也能减少攻城伤亡!真真是阴险至极!”
“禀二公子,新城那边的唐军在唱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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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着前方斥候的来报,泉男生一掌打在拳上,心中有些埋怨父亲不早些调兵,良机已失,怕是救援也来不及了。
“建安城如何了?”话音未落,青铜烛台已被他拍得震颤,蜡泪飞溅在摊开的舆图上。
“禀大公子!唐军在城外结阵,强弩劲弩如暴雨倾盆!尤其那泼在城头的黑油,沾火即燃,我军......伤亡已过三千。”
泉男生的指节骤然发白,脑海中闪过父亲执意屯兵半岛南部的模样。早该挥师北上的!他在心底怒吼,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目光扫过舆图上如蛛网般蔓延的唐军攻势,白崖城已被红圈死死锁住,建安城与安市城成了最后的防线。
“白崖城被唐军主力包围,就怕坚持不了几日,如今辽东之地没有几个城池在手,不能没有立足之地,安市城城主虽与莫离支有隙,但此人宁折不弯,定不会降唐。建安城若失,安市城孤立无援......。”
“报——!”又一名斥候踉跄闯入,“卑沙城陷落!唐军水师自海上突袭,如今正分兵北进建安城,舰队继续向东,战船已近大鹿岛,直逼鸭绿江!”
泉男生再无迟疑:“传我军令!两千轻骑即刻出发,专劫唐军粮车!切记避开陌刀方阵,以游骑扰之!加急传信给送莫离支!速调精锐扼守鸭绿江渡口,再遣一万骑兵星夜驰援建安城,昼伏夜行,待唐军攻城正酣时,自背后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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议事厅,李勣紧锁眉峰:“孙代音此人惯会见风使舵,辽东城与盖牟城被围时,他按兵不动的模样,分明是在坐山观虎斗。如今突然请降,其中必有诈,陛下万万不可涉险。”
李世民摩挲着长须:“正则,你意下如何?”
秦浩垂眸沉思:“大总管所言极是。若真心归降,何必这般大费周章?城中高惠真、高延寿皆是悍将,孙代音恐怕是想借着献城之名,行当年颉利之事。
今夜可再射些密信入城,继续离间高惠真。只要此人肯开城门,我军即便以寡敌众,也能一鼓作气破城!”
苏烈举手示意,李世民挑了挑眉:“定方但说无妨。”
“陛下,臣与陛下身材相当,臣斗胆换上陛下的铠甲,骑陛下的战马,与驸马入城接受投降,只要城门开启,便是战机,不容错过。”
冯云在旁听得心惊,悄悄扯了扯秦浩的衣角。秦浩却纹丝不动。李世民将这细微的互动尽收眼底,指尖有节奏地叩击着案几,发出“笃笃”声响:“正则,你可愿与定方同去?”
秦浩轻叹口气:“有定方在,臣有何可惧?这战场上的拼命三郎,连阎王见了都要绕道走。只是不成想,军师还得杀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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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深沉,高延寿透过窗户向外瞧了瞧,缓缓坐在高惠真的对面。
“今夜孙代音宴请唐使后,那个唐使张龙走时你注意到他看我二人的那个眼神了吗?”高延寿突然开口,声音低沉,“那眼神,分明是在盘算着什么,我怀疑他是不是拿我二人当做了诱饵。”
高惠真放下茶杯,眉头紧锁:“我也觉得不对劲。如今唐军大兵压境,孙代音却不急着备战,反而对我们处处提防。若是他真的打算牺牲我二人,向唐军换取荣华富贵......”
“我们不能坐以待毙。”高延寿猛地停住脚步,眼中闪过决绝,“孙代音既然已经对我们起了戒心,城中他的亲信众多,我们想夺权难如登天。如今唯有去投奔泉男生,将这里的情况如实相告,才能获得莫离支的原谅,城若真失,罪不在我等啊。”
高惠真沉思片刻,无奈点了点头:“好!但我们得小心行事,孙代音那老狐狸肯定会派人监视我们。”两人凑近,压低声音,开始仔细谋划出逃的细节。窗外,更夫敲过三更鼓,夜色愈发浓重。
子时,南门的守卫刚换完岗。高延寿与高惠真带着两百名亲信,马蹄裹着厚厚的布,悄无声息地出了城,月光洒在他们匆匆离去的背影上。
孙代音从梦中被叫醒,气得破口大骂:“全都是叛徒,追!若逃到泉男生那里,定会诬告于我!一定要把他们给我抓回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将军,那明日这诈降?”
孙代音无力的挥了挥手:“容我再细细思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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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龙敲响房门,声音轻柔:“驸马,有急事禀报。”
屋内传出窸窸窣窣声响,张龙有些尴尬,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不多时,冯云站在门前,脸色不善:“我说张龙,你们一到晚上就找驸马,怎么?离了他睡不着吗?”
张龙讪讪笑道:“云夫人,没法子的事,那孙代音留着喝酒,回来得晚了,驸马呢?”
冯云闪开身子:“怎么?你觉得驸马该在我的房中?”
张龙顿时一愣:“是兵士说云夫人把驸马扯走了,我这才......那云夫人可知驸马去了何处?”
“我哪里知晓,爱去哪去哪?总之你不许造谣,坏了我的名声。”
张龙嘴角扯了扯,转身欲走,秦浩眨着眼睛看着二人:“你们两个在做什么?”
冯云鼻中哼了一声,把关砰的一声关上,传出一句:“不用你管,你明日要杀敌,今晚老娘不伺候了。”
张龙憋住笑意:“驸马,那孙代音怕是心思不正,我临走时故意用势在必得的眼神瞧了眼高延寿和高惠真,那二人似乎是有些反应,方才有斥候来报,有人出了南门,不知道是不是他们二人。”
秦浩挑了挑眉:“无心插柳柳成荫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