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不亏不欠
第33章不亏不欠
谌晞脸颊通红,睫毛蒙着水汽,随着急促呼吸轻轻颤动,像被雨水打湿的蝶翅。`d?u!y?u-e!d~u?.·c\o/m′
她的表情看起来悲痛而绝望,似乎在做噩梦,整个人在苦苦挣扎。
像是被困在大海里,手脚被水草紧紧缠绕,深陷其中,濒临窒息。
“谌晞,醒醒。”
孟程骁伸手去探谌晞额温,却被滚烫的皮肤灼得指尖发颤。
是伤口感染导致的高烧。
就连耳尖也被烧红了。
可在这个破地方,什么都没有。
山洞外边现在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要是那些人还在埋伏,他一个人也没办法带着她突破重围。
弄不好,把两人的小命都搭进去。
绝对不能冒这个险。
当务之急,是要想办法把她的体温给降下来。
孟程骁目光落在不远处的有豁口的陶盆。
“谌晞,我去接点水回来。”
谌晞烧得涣散的瞳孔骤然紧缩,烧糊涂了的人抓住他的手,死死地抓住不肯放松,指节泛着病态的潮红,混着破碎的呓语。
“不要跳,妈妈……”
“不要跳,求求你了……”
孟程骁僵在原地。
“你发高烧了,需要物理降温。\m?y/r\e`a-d\c-l,o^u/d/._c¢o~m?”孟程骁温声道:“我不会走的,去去就回。”
一点点掰开她的手,孟程骁起身往外走,脚下疾步如生风。
孟程骁接了水就回来,毫不犹豫把外套撕成碎条。
浸透冰水的布料敷上她额头时,谌晞突然发出幼兽般的呜咽,“冷……”
体温调节中枢发生异常变化,皮肤散热减少,皮肤血管收缩,皮温降低,产生冷的感觉。
谌晞突然剧烈抽搐,下意识紧紧抱住自己的双臂,后颈的碎发被冷汗黏成缕,“冷,好冷……”
孟程骁陷入犹豫。
可脑海里倏然闪过她推开他,替他挡子弹的一幕。
他的手掌终是落在她颤抖的脊背上,扶她半坐起来,拥她入怀。
“为什么要跳……”谌晞的额头重重磕在他肩窝,滚烫的呼吸灼烧着他的肌肤,破碎的哽咽混着柴火的燃爆声。
她试图蜷缩成防御姿态,却被高烧抽走最后的气力。
孟程骁的记忆突然闪回半个月前半醒酒吧的后巷。
潮湿的夜色里,这女人穿着十厘米高跟鞋,仅用26秒制服六名成年男子。
彼时她踩着那人脱臼的肩胛轻笑:“人体有206块骨头,我比较喜欢听第7根肋骨折断的声音。”
此刻却因受伤不得不卸下了所有张牙舞爪的锋芒,倒像只无家可归淋雨的猫。$?看·e书&屋°? .¢?追¥最ˉ^>新·′o章<节+t
孟程骁将碎布条取下放水里浸泡。
随后拧干再次敷上她的额头时,濒死般的战栗突然席卷全身。
谌晞烧糊涂的手本能地锁向孟程骁咽喉。
过往轻易折断过敌人脖颈的杀招,此刻却被他用掌心轻易包住。
纤瘦的腕骨在他指间脆得像芦苇,脉搏在皮下疯狂跳动。
谌晞涣散的瞳孔突然收缩,她染着血渍的膝盖像是本能般猛地顶向他胯骨。
然而本该致命的膝撞却因高烧绵软,最终变成抽搐般的痉挛。
孟程骁顺势扣住她腿弯,惊讶于她的戒备心竟然如此之重,人都烧糊涂了,也没忘记防御自保。
“我是孟程骁,不是你的敌人。现在这里很安全,你可以放心好好睡一觉。”
她似乎听进去了他的话,紧绷的身体慢慢放松。
当谌晞滚烫的鼻尖无意蹭过他喉结,孟程骁才发现自己的手掌早已背叛理智,正本能地摩挲她后颈黏湿的发梢。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怀中的战栗才渐渐平息。
微弱的晨光从通风井的裂隙刺入时,是他第17次更换湿布。
谌晞睁眼的瞬间,身体比意识先苏醒。
孟程骁冷洌雪松香带着硝烟味的体温从背后包裹上来——谌晞猛然发现自己竟蜷缩在男人怀里。
谌晞触电般弹起时,额头湿敷的碎布条因为她的动作而滑落在地。
“别动。”孟程骁按住她骤然绷紧的肩胛,“等下伤口又要被撕裂了。”
谌晞像被施了魔法定住了。
孟程骁伸手探上她的额头,体温终于不再烫手,紧皱了一夜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退烧了。”
谌晞抬头看向他。
眼底乌青,眉间难掩疲倦,显然彻夜未眠照顾她这个伤者。
谌晞沙哑的尾声裹着虚弱,“昨晚……”
煽情的话到了嘴边说不出来。
孟程骁一瞬不瞬地看着她,显然是想等她把话说完。
“谢谢孟队不计前嫌,救了我一命。”
“别多想,我只是不喜欢欠人情。”
谌晞
想起在她替他挡枪时说过的话——“别太感动,这人情以后得还。”
她替他挡枪,他照顾她醒来。
如此一来,不亏不欠。
原来,他是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要跟她撇清关系。
也是,他是官她是匪,最好不要沾上半点关系。
“没孟队的悉心照顾,没准我熬不过来。这替你挡枪的人情,就算抵了。”谌晞手撑着石床借力起身,“如此一来,我和孟队也算两清了。”
孟程骁别过脸,眸色骤然暗沉。
谌晞抬头望向通风口。
外边,天应该也亮了。
她仔细观察溶洞四周环境,提议道:“案全起见,我们还是不要沿路返回,另寻出路比较保守。”
以她现在的状态,再跟那些人对上,只有送死的份。
孟程骁原本也是这打算,轻“嗯”一声,下巴往东北方向抬了抬,“那里有个出口。”
“走吧!”
“你还好吧?”
“放心,能坚持住。”谌晞勾唇微笑,“我尽量不给孟队拖后腿。”
孟程骁:“……”
她大概只有在意识不清醒时,才不会这样倔强。
这条通道跟来时一样蜿蜒曲折。
岩缝渗出的晨露滴在颈后时,谌晞被孟程骁突然覆上眼睛的手掌烫得一颤。
他的指缝间漏进刀锋般的金光,割开矿洞盘踞了一夜的黑暗。
“慢慢适应。”孟程骁的声音裹着山风递进耳蜗,他掌心的枪茧摩挲着她颤动的睫毛,此刻正替她滤去刺眼的朝阳。
天边渐明,日光透过云层,晨雾裹着漫山遍野的青松。
她驻足在原地,看着山坳渐渐被霞光染透。
“你有多久没有看过日出了?”
“多久?”谌晞陷入沉默,似乎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良久才缓声答道:“自从我妈走后,我就再也没有好好看过一场日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