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章 出马仙——仙骨缠身13

密道尽头的红色身影无声无息地伫立着,宛如一团凝固的血雾。李岩的右眼微微刺痛,竖瞳收缩,试图看清那人的样貌,却只捕捉到一片模糊的光晕——不是人类应有的阳气,也不是仙家常见的灵光,而是一种他从未见过的、介于虚实之间的奇异能量场。

"停下。"灰爷的爪子死死抠住李岩的肩膀,声音压得极低,"前面不对劲。"

陈涛已经本能地摸向腰间的配枪,却抓了个空——枪在白婆婆的药庐里就不知何时不见了。他啐了一口,从靴筒里抽出一把军刀:"管它是人是鬼,总比后面那群蛇崽子强。"

密道深处,隐约传来鳞片摩擦石壁的沙沙声,伴随着某种液体滴落的声响。常天龙的爪牙显然没有放弃追击。

李岩胸口的鳞片突然发烫,那些古老的符文在皮肤下微微亮起,传递出一股强烈的危机感。他盯着前方那团红色影子,右眼的视野突然穿透了表象——那不是什么人影,而是一团由无数细小红丝编织而成的"诱饵",每根丝线都连着密道顶部的机关。

"陷阱!"他猛地拉住陈涛,"那不是真人,是——"

话音未落,红色身影突然散开,化作漫天飞舞的丝线!与此同时,密道顶部传来机括转动的咔嗒声,数十支泛着蓝光的细针如暴雨般射下!

"趴下!"灰爷尖叫一声,吐出一团青灰色烟雾,在三人头顶形成一道薄弱的屏障。毒针大部分被烟雾阻挡,但仍有几支穿透防御,深深扎入李岩和陈涛的手臂。

剧痛瞬间蔓延。李岩看到自己手臂上的针孔周围迅速泛起诡异的蓝色纹路,像蛛网般向全身扩散。陈涛的情况更糟,已经面色发青,呼吸急促,军刀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狐...狐仙的千丝引..."灰爷的声音变得模糊不清,小身体摇摇欲坠,"不是要命...是要我们...昏迷..."

李岩拼命抵抗着席卷而来的眩晕感。右腿的"仙骨"自动激活,青黑色纹路亮起,与毒素对抗。但胸口的鳞片却反常地沉寂,似乎对这种毒素毫无反应。

就在他即将失去意识的边缘,密道尽头突然亮起一团柔和的粉光。一个曼妙的身影踏光而来,每一步都伴随着清脆的铃铛声。李岩勉强抬头,只看到一袭绣着金色狐狸的红裙下摆,和一双纤巧的、指甲染成朱红色的玉足。

"睡吧,小守墓人。"一个温柔似水的女声轻轻说道,带着淡淡的桂花香气,"等你醒来,我们再好好谈谈...堂弟。"

这个陌生的称谓成了李岩坠入黑暗前最后听到的词。他的意识沉入一片温暖的混沌,隐约感觉自己被轻柔地抱起,像是婴儿回到母亲的怀抱...

不知过了多久,李岩在一阵清冽的梅香中苏醒。他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雕花红木床上,身上盖着绣有九尾狐图案的锦被。房间陈设古雅,像是某个古代大家族的闺阁,但墙角却摆着一台格格不入的现代冰箱。

"醒了?"一个慵懒的女声从屏风后传来。

李岩猛地坐起,随即一阵头晕目眩——毒素还未完全清除。他低头检查自己,发现手臂上的蓝色纹路已经褪去,只留下几处细小的针眼。胸口的鳞片和右腿的"仙骨"都处于平静状态,像是被某种力量暂时压制了。

屏风后转出一个约莫二十五六岁的女子,穿着一袭改良旗袍式的红色长裙,腰间系着一条金色丝绦。她容貌极美,却带着一种非人间的气质——眼角微微上挑,瞳孔在光线变化时会短暂地变成竖瞳,嘴角永远噙着一抹神秘的微笑。最引人注目的是她那一头如瀑的黑发间,隐约可见一对毛茸茸的狐狸耳朵。

"胡...胡三太奶?"李岩试探性地问。

女子掩嘴轻笑,耳朵愉快地抖了抖:"叫姐姐就行。按人类的关系算,我确实是你表姐——你母亲是我姑姑。"

李岩如遭雷击。白婆婆确实提过守墓人族长的女儿嫁给了胡三公子,但他没想到血缘关系这么近。

"我父母...真的是守墓人?"

胡三太奶——或者说他的狐仙表姐——轻盈地坐到床边,身上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声响:"不只是守墓人,你父亲是上一任族长的独子,本该继承镇仙印的。"她的眼中闪过一丝哀伤,"直到他发现自己的儿子被常天霸选中作为转世容器..."

李岩的胸口鳞片突然一阵刺痛,像是里面的东西在抗议这个话题。他强忍不适问道:"所以他们就偷了常天霸的本命鳞来封印我?"

"聪明。"胡三太奶赞许地点头,发间的狐耳抖了抖,"但你知道为什么常天霸会选中你吗?"

李岩摇头。这是他最大的困惑——为什么偏偏是他?一个普通的(至少他以为自己是普通的)守墓人后代?

胡三太奶站起身,裙摆如水般流动:"跟我来,给你看样东西。"

她领着李岩穿过几重帘幕,来到一个类似祠堂的圆形房间。房间中央是个白玉砌成的水池,池水清澈见底,却没有倒影。池边摆着三盏青铜灯,灯焰是诡异的青色。

"这是前世池,"胡三太奶解释道,"能照见灵魂最初的样貌。"她示意李岩看向池水,"低头看看,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李岩迟疑地俯身。起初池水只是普通的水,但几秒钟后,水面开始泛起涟漪,渐渐浮现出影像——不是他现在的脸,而是一条通体漆黑、额生独角的巨蟒!蟒蛇的金色竖瞳冷冷地回望着他,额头上那个菱形凹陷清晰可见。

"这...这是常天霸?"李岩惊恐地后退。

"不全是。"胡三太奶轻抚水面,影像变化,显示出两条纠缠的蟒蛇——一条纯黑,一条青黑相间,"五十年前那场仙陨之战,常天霸确实被镇仙印击碎了天灵盖,但他的精魄一分为二——暴虐的部分被封印在本命鳞中,狡诈的部分却逃走了,转世为人类。"

她的手指划过水面,影像再次变化,显示出一个婴儿的降生——正是李岩自己。"守墓人一族世代守护克制仙家的秘法,血脉特殊,最适合隐藏仙家精魄。常天霸的转世精魄选择了你母亲腹中的胎儿作为宿主。"

李岩的右腿突然剧痛,那些青黑色纹路不受控制地亮起。他终于明白了——自己体内的"仙骨",就是常天霸另一半精魄的显化!

"所以我是...常天霸的转世?"他的声音嘶哑得可怕。

胡三太奶摇头:"你是李岩,一个有着常天霸部分精魄的人类。就像..."她思考了一下,"就像一瓶混入了墨汁的水,本质还是水,只是颜色变了。"

这个比喻让李岩稍微好受些。但紧接着一个问题浮上心头:"那现在本命鳞重新合一,里面的常天霸精魄会不会..."

"吞噬你的意识,占据你的身体?"胡三太奶的狐耳警觉地竖起,"有可能。除非..."她神秘地笑了笑,"你能反过来吞噬它。"

李岩瞪大眼睛:"这能做到?"

"理论上可以。"胡三太奶走向房间一角,从柜子里取出一个古朴的玉匣,"守墓人一族有个秘法,叫三昧炼魂术,能将仙家精魄炼化为己用。你父亲当年就是没来得及完成这个仪式,才选择用本命鳞封印你体内的仙骨。"

她打开玉匣,里面是一卷泛黄的竹简,上面刻满了古老的符文。"这是三昧炼魂术的副本,正本在..."她突然住口,狐耳转向门口,"有人来了。"

门帘被掀开,灰爷一瘸一拐地走进来,身后跟着脸色苍白的陈涛。"可算找到你们了!"灰爷气呼呼地跳上李岩肩膀,"这狐狸洞跟迷宫似的,差点绕死我!"

胡三太奶轻笑:"小灰子还是这么没礼貌。要不是我的侍女发现你们倒在密道里,现在早被柳家抓去泡酒了。"

陈涛警惕地打量着胡三太奶,右手不自觉地摸向腰间——虽然枪已经不在了。"所以你是李岩的表姐?也是...狐狸精?"

"狐仙。"胡三太奶纠正道,耳朵不高兴地抖了抖,"不过按人类的亲戚关系,你也该叫我一声姐。"

陈涛的表情像是吞了只苍蝇。李岩赶紧岔开话题:"灰爷,陈涛,胡三太奶刚才说,有个方法能让我彻底控制体内的力量。"

灰爷的小眼睛立刻亮了起来:"三昧炼魂术?白婆婆提过!但这法术需要三昧真火作为媒介,那玩意儿早就失传了!"

胡三太奶神秘地微笑:"没失传,只是藏起来了。"她指向竹简末尾的一个符号——一个火焰形状的印记,"这是三昧真火的标记,也是守墓人一族的家徽。我知道它在哪。"

"在哪?"三人异口同声地问。

"守墓人祠堂的地下密室。"胡三太奶的表情变得凝重,"也就是十年前那场净火发生的地方。"

一阵寒意顺着李岩的脊背爬上来。他隐约记得那个地方——火光中父母的身影,炙热的空气,还有被人强行抱走的恐惧...

"你是说...回老宅?"他的声音微微发抖。

胡三太奶点头:"必须回去。常天龙已经知道你重新合一了本命鳞,它不会放弃的。要么你尽快掌控这股力量,要么..."她意味深长地看着李岩胸口的鳞片,"等里面的常天霸精魄完全苏醒,吞噬你的意识。"

灰爷焦虑地抓挠着李岩的衣服:"但守墓人老宅在长白山深处,距离这里上千公里!等我们赶到,常天龙早布下天罗地网了!"

"有捷径。"胡三太奶走向房间另一侧,掀开一幅山水画,露出后面的暗门,"胡家的千里香径,能在一炷香内到达任何有狐狸庙的地方。长白山脚下正好有一座。"

陈涛皱眉:"这么方便?有什么代价?"

"敏锐的问题。"胡三太奶赞许地看了他一眼,"穿越千里香径会暂时模糊人与仙的界限。简单说,你们可能会...显露出一些本性的特征。"

李岩想起自己右腿的异变,不禁苦笑:"还能比现在更糟吗?"

"哦,亲爱的堂弟,"胡三太奶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你根本想象不到。"

她拉开暗门,露出一条向下延伸的、铺满红色花瓣的阶梯。阶梯深处飘来浓郁的香气,像是千百种花卉同时绽放,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野性气息。

"抓紧时间,"胡三太奶催促道,"常天龙不会给我们太多机会。我已经准备好了必要的法器,但最终能否成功,还要看李岩你自己。"

灰爷跳上李岩的肩膀,小爪子紧抓着他的衣领:"菜鸟,想清楚。一旦开始三昧炼魂术,就没有回头路了。要么你吞噬常天霸的精魄,要么..."

"要么被它吞噬。"李岩深吸一口气,胸口的鳞片随着呼吸微微发烫。他看向陈涛,好友虽然脸色苍白,但眼神依然坚定。

"走吧,"李岩最终说道,迈步向红色阶梯走去,"是时候面对我的过去了。"

胡三太奶满意地笑了,狐耳愉快地抖了抖。她最后一个踏入暗门,在门关闭前轻声念道:"愿狐仙先祖保佑,守墓人最后的血脉..."

暗门在身后关闭的瞬间,李岩感到一阵天旋地转。阶梯两侧的墙壁上浮现出无数只狐狸的眼睛,闪烁着各色的光芒,注视着他们一步步走向未知的命运。花瓣在脚下发出轻微的碎裂声,每一声都像是遥远过去的回响。

而在李岩胸口,那片黑色的鳞片开始不安分地脉动,仿佛预感到了即将到来的对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