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3章

裴听月没话说了。

扬脸含泪看着他。

谢沉拉她下榻,重新给人洗了脸,又轻声将她哄睡。见她陷入香甜梦乡,这才起身出了寝殿。

踏出寝殿的那一瞬,他脸色倏尔冷下来,眼里是化不开的淡漠。

他先是将云舒喊来,“你们娘娘这几日有不顺心的事情?”

云舒支支吾吾:“没有…并没有…”

谢沉又问:“她这几日都做了什么,说具体些。”

这回云舒说话不磕绊了:“来到行宫后,皇后娘娘只让初一、十五去栖梧殿请安,除了请安的日子外,娘娘早晨便多歇息一会,睡足了在起身用膳,用过膳后,有时候抱我们殿下去寻贵妃娘娘,有时候去御湖附近散散心,过了晌午,小憩过后,也就傍晚了,有时会遣我们来朝阳殿,询问皇上得不得空,若是不得空,吃过晚膳后,陪我们殿下玩一会也就睡了。”

这日子真是单调又无趣。

每日吃睡居多,除了这个,就剩他和小四了。

谢沉沉默须臾。

指节在膝盖上有一搭没一搭点着。

“你服侍她那么久,可发现有反常的地方?”

云舒陷入长久沉默,许久才道,“最近娘娘脾气不…不太好…”

她将最近发生的一些事,仔细说了出来。

谢沉点点头。

他挥手让人退下,又宣召了随行的夏院判过来,“你先去给德妃把个脉。”

夏院判悄声进去,过了一会才重新回到殿内。

谢沉问他:“德妃身子可有异样?”

“德妃娘娘身子康健,一切顺遂。”

听了这个回答,谢沉却没有高兴半分,反而脸色更沉了,他淡声将裴听月的异常说了出来。

夏院判思虑片刻后,恭声回道:“民间有一种病例,妇人生下孩子后,若是得不到夫君关怀,就会性情大变,常日里喜爱睡眠,稍有不顺便暴躁不堪。若是得了夫君关怀后,这些症状能减轻些。德妃娘娘的种种行为与此相似,若真如此,德妃娘娘需皇上多多陪伴。”

谢沉眼里是化不开的浓稠,他垂眸转着指上扳指,回忆着刚才发生的事。

女子刚被扰了清梦,没睁开眼就暴躁非常,见到他后,才如春风化雨般柔和下来。

这确实相似。

可谢沉笃定不是夏院判所说的症状。

他慢慢启唇,声线里带着无边冷意,“那这种病,会让人丧失心智吗?”

夏院判一怔,随后说:“不会。”

谢沉眯了眯长眸:“可德妃心性大减,理智混乱,已经思虑不出事情了。”

他是了解女子的,她压根不是个恶毒之人。无缘无故要划别人的脸,这一事已经很奇怪了。

而最为怪异的事,当他说出有损声誉后,她竟然回“那又如何”。

这句话说明,她压根没有考虑自个的清誉,也不为小四着想。

可能最后安抚到她的压根不是“贤妃”,而是“齐名”二字。

这事更能说明她心智已经混乱了,完全没有思考的能力,只有遇见他时或是关于他的一些话,才能恢复清明。

夏院判沉默。

低头开始仔细思忖琢磨。

出了一额头薄汗后,他躬身回,“依照微臣浅见,德妃娘娘应是中了毒。”

谢沉毫不意外。

他漆黑的眸底翻起暗涌,如万年不曾化冰的深潭。

真是好啊,女子不过离了他几日,就被人用下作手段暗害了,这后宫真是不平静。

他倒要好好看看,谁到底不怕死。

他收了眼里的杀意,“这毒怎么解?”

夏院判回:“这类损害心智的毒物,初期一般不接触后,待体内积累的毒物慢慢散去,也就好了。若是皇上不放心,微臣再给娘娘开一剂解毒清心的方子。”

谢沉淡淡颔首,“开过方子过后,这些时日你就不要来朝阳殿了,你去凝香榭查,衣食住行细细查验,什么时候查出来,什么时候回来复命。”

夏院判得了吩咐,离了殿内。

谢沉坐在榻上好一会,看向梁尧,“最近这几日,朕要同德妃在一处,没空照看昱舟,你将昱舟抱给母后看管。”

既然女子中了招,小四也不会幸免。

最近宋凌云也忙,怕是没空看小四,皇后身子不好又兼事多,太后那里是最合适的去处。

而且交给太后,他还有另一层私心,往后会用到的。

梁尧当即应下。

江州行宫。

太后居所。

仁寿殿。

秦太后梳洗完毕,在罗汉榻上念了会佛经,本打算要起身入睡。

宫人骤然进殿通报:“回禀太后娘娘,梁总管来了。”

秦太后有些意外。

这个时辰,梁尧居然前来,看来应是有重要之事。

她将佛珠串在手腕上,端起一杯茶水润口,嗓音淡淡:“让他进来。”

不多时,梁尧满脸含笑过来了,身后跟了不少宫人,其间的云筝还抱着小四。

秦太后微惊,忙让一旁孟嬷嬷把小四接过来,放在她身旁的榻上。

“这是?”

梁尧笑着说:“这几日德妃娘娘身子不舒服,皇上要陪着娘娘,这四殿下便没人看顾了,只能送到太后娘娘这里,还望太后娘娘怜惜。”

秦太后轻轻摸了下小四的脸,小四便咯咯笑起来,可爱非常。

“昱舟是哀家的皇孙,哀家自然是愿意的。”

梁尧笑容更甚:“那奴才让他们把偏殿收拾出来,给四殿下腾出休息的地方,也不打扰太后娘娘清净。”

秦太后摆摆手:“大半夜的,折腾什么,昱舟跟着哀家住吧。行了,你回去跟皇帝复命吧。”

梁尧行礼离开了。

等一切收拾妥当,小四安稳睡在摇榻中,已是一个时辰后的事情了。

秦太后坐在榻边,慢慢摇着小四的檀木小榻,嗓音平静问着孟嬷嬷:“这事你怎么看?”

孟嬷嬷叹息一声:“怕是后宫那些主子们又起风浪了。”

秦太后点点头。

这也是她放心不下,要小四跟着她睡的原因。放在眼皮子底下,意外会少很多。

她唏嘘说:“这后宫哪有平静的时候,就是无休止的争斗。争不动了斗不动了,另一批年轻娇艳的又来了,周而复始,不曾停止。”

两人感叹一番。

临睡前,秦太后不放心的问:“嫣儿最近没有什么坏心思吧?”

孟嬷嬷摇头道:“并没有,茯苓回禀说,最近宝林安分的很。”

“她要一直这么安分下去,哀家也会疼她的,过两年,好歹复了她的位分。”

孟嬷嬷笑道:“太后娘娘嘴硬心软,面上对宝林严肃,实则为宝林思虑着呢。”

秦太后叹口气:“哀家啊,不求她知道哀家的好,只愿她本分一辈子,能好好活下来,这就是哀家的心愿了。”

孟嬷嬷扶着她躺下,温声宽慰,“天色不早了,太后娘娘别想了,早些歇息吧。”

万籁俱寂后,孟嬷嬷出了殿内。

她让人把茯苓喊了过来,再次确认秦宝林最近没什么异常后,安心回去守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