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

宋凌云是带着小四来的。

行过礼后,她抱着小四坐在榻边,直接问,“昨个什么事,梁总管风风火火的来衔玉轩寻人。”

谢沉接过小四掂了掂,又重新递给她,叹了口气,“陈太妃让洛婕妤私闯朝阳殿,给朕下了药。”

下了药?

要寻人的药?

这么一说,什么药不言而喻。

宋凌云眸里划过一抹了然,“听月睡着了?”

“刚歇息下。”

宋凌云又问:“陈太妃如此放肆,皇上打算怎么办?”

谢沉说:“朕已经让宣王回京处置了,就让陈太妃余生守在皇陵,一直在皇陵陪着父皇。”

谢沉的安全是由皇家禁军和帝王亲卫两方守着的,帝王亲卫是直接听命于谢沉,而原先禁军由姜淑妃父兄管着,后来被停了职,宣王便接手了过去。

如今宣王一回京,这禁军倒是没人管着了。

宋凌云想了想,说,“这禁军,要不臣去看着?”

谢沉却是摇摇头:“就如此吧,你也歇下来,别忙活太多,松泛些也好。”

宋凌云轻轻颔首。

君臣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笑过之后,宋凌云让宫人抱着小四去玩了。

谢沉看着她仍旧待着,不解问,“你还有事?”

宋凌云眉目一挑:“有啊!”

“那你说。”

宋凌云又不说了。

谢沉难以言说看她一眼,让宫人尽数退下,“这回能说了吗?”

这倒是稀奇,有话竟然是宋凌云不敢当面问的,还这么扭扭捏捏。

宋凌云咳嗽两声,有些难以启齿。

最后蹦出两个字,“殿下。”

这称呼谢沉好久没听过了,顿了顿,他眉目和软下来,“朕在这里,你说就是。”

能让宋凌云说出这个称呼,事情一定不简单。

宋凌云别别扭扭,好久才问道,“你说喜爱能持续多久。”

谢沉:“…”

她问的这个无聊问题,实在令人无奈。

宋凌云见他不说话,疑惑说,“殿下,您怎么沉默了?”

看来一时半会回不了内寝陪他的人歇息了。

谢沉端起一旁茶盏,润了润嗓子,“你就想问这个?”

“对啊?”

谢沉眉骨微扬:“没这么简单吧?”

被人拆穿宋凌云也不尴尬,插科打诨说,“殿下先回答臣这个问题。”

谢沉思虑了一下回答她:“那也要分什么爱。父母对子女之爱,是能贯穿子女一生的。至于男欢女爱,视情况而定,有些能相伴偕老,有些半途就散了。”

听到这个回答,宋凌云露出了本来面目,问出自个想问的,“那殿下呢,对听月这份喜欢,是能够持续到偕老呢?还是一时觉得新鲜有趣,宠宠也无妨呢?”

往日里君臣两人相谈的尽是军国要事,这还是第一次将君王感情拿到明面上说。

其实宋凌云是有逾矩了,她心里明白,但还是问了。

谢沉却毫不意外,他平静抬眸:“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这才你想问的吧?”

宋凌云亦直直看向他:“殿下看事还是一如既往的清楚,所以,现在殿下能回答臣了吗?”

谢沉没有给她一个直接回答,沉默须臾,说,“去岁除夕,朕带着听月在城楼看满京烟火,问她要了一个岁岁有今朝的承诺。”

这个回答没让宋凌云轻松下来,她垂着眸子说,“治国方面,臣不会质疑殿下分毫,但感情一事,君心易变,臣也不能贸然相信。所以…”

谢沉放下温润玉盏,发出清翠响声,直直萦入两人心间:“所以什么?”

宋凌云转身下榻,面色郑重认真跪在他面前:“所以,如果有哪一日,殿下对听月喜爱不在,转身入了新妃怀里,哪怕看在臣的面子上,看在臣这么些年为君为国的份上,别觉得她厌烦,别觉得她碍眼,让她在宫里自由自在的活。”

谢沉想,不会有那一天的。

只是这话他没说。

他同样下了榻,搀扶起宋凌云,应下这话,“好。”

宋凌云却没起,继续说,“若是听月心性变了,残暴冷血,也请皇上别要了她的性命,给她一次改正的机会,至少给她一条活路。”

这条同样不会。

他的听月,他会好好引导的。

但谢沉仍旧什么都没说,只回答:“好。”

宋凌云被搀扶起来了,说起这些,眼睛红红的,“臣好没出息,又有点想哭了。”

“哪里没出息了?”谢沉拍着她的肩反驳,喟叹说,“朕很有幸,得遇宋将军这样忠臣良将。”

这下宋凌云是真掉眼泪了。

她还有些不好意思。

别过脸去偷偷掉眼泪珠子。

不过她没伤心太久。

谢沉没有安慰她,而是用了最有效的方式。

让宫人进了殿内,并让人把小四交给了凌云。

谢沉浅浅笑着,“这几天贵妃闲来无事,看顾一下昱舟吧。”

宋凌云:“…”

这么多人进来,她立马就收了情绪,生生把泪忍了回去。随后咳嗽一声,装作一副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模样。

“好啊,那臣妾就先回宫了。”

“去吧。”谢沉眼带笑意,目送她走了后,悄声回了内寝。

裴听月依旧睡的很香甜,没有一点要醒的预兆。

谢沉去了衣裳,掀起锦被一角,躺了进去。

果然不出一会,柔软的身子就缠了上来。

谢沉轻抚过她眉心后,和她十指相扣,无声说,“朕和听月,不会走到那一日的。”

他要和怀中人,同心同德,白头偕老。

裴听月无意识动了动,将小脸彻底埋入他的颈窝,沉沉睡去。

谢沉喉间发出模糊轻笑,随后圈着人睡去。

裴听月还没睁眼,就察觉全身上下酸痛无比。

她动了动。

能感受到一些地方的清爽,应是涂了药,可饶是如此,腿和胳膊皆酸软无比,嗓子也不甚能说话了。

她慢慢睁开眼。

殿内光线柔和,昏黄的烛芯跳跃着。

裴听月透过菱窗一看,外面夜色已暗。

她竟是睡了整整一日。

但还是疲惫困倦,不想起。可她嗓子干,想喝口茶水。

看了一眼旁边熟睡的男人,她刚想蹑手蹑脚下榻,就被人长臂一勾,重新圈进怀里。

谢沉声音低哑勾人:“听月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