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生气了

黎元仪送走詹信,便带着雨莲和两位侍女,沿着青石小径往花园处的望月亭去了。


这里僻静,她躲在此处就着冰镇过的紫苏饮翻动书页,不知不觉便到了午膳时间。


“殿下,该传膳了。”雨莲在一旁轻声提醒。


黎元仪懒得挪动,再加上今日有些风也不是很热,于是索性传膳到望月亭中。


午膳端来,都是黎元仪爱吃的菜,雨莲一边替她布菜,一边轻声说了句,“殿下,有信了。”


黎元仪抬眸瞧了雨莲一眼,心领神会,怕是崔女官家里的事打听出来了。


她扭头吩咐身后替她打着扇的两位侍女,“你们先下去吧,到膳房要两碗冷淘,等吃过了再来。”


两位侍女欢天喜地告退了。


望月亭里只剩下黎元仪和雨莲二人。


黎元仪看了看雨莲,“说吧,可是打听出结果了?”


雨莲点头,从怀中掏出一封信笺,“哥哥方才送来了消息,他怕是觉着三言两语说不清楚,便将打听到的事情全写了下来,还请殿下过目。”


黎元仪接过信笺,展开。


原来,这崔女官家中的情况确实有些复杂。


崔女官家中只有一老母和一老父,她曾经也有过个弟弟,只是在幼年时便生病夭折了。她母亲生了两个孩子后本就身体亏空,幼子早夭后更是伤心欲绝,身子愈发孱弱起来,常年须得靠喝汤药吊着,且每日都断不得。


家中有人久病,本就是很耗银子的。可屋漏偏逢连夜雨,崔女官的老父也是愈老愈不争气,年轻时小赌怡情尚且无伤大雅,可等年纪上来后却依旧不清醒,渐渐嗜赌成性。夫妻之情,父女天伦之情统统抛之脑后,天天两眼一睁就是一个字“赌”!说是跑赌坊比回家还勤快,偏他崔老汉的手气和赌技都差得可以说是背运,十赌九输,把崔家祖宗留下的那点微薄家底都快输没了不说,好几次入不敷出,断断续续地停了好些次崔女官老母的续命药。


虽妻子和女儿一再规劝哭求,但崔老父铁了心地我行我素,没日没夜地窝在赌坊里,钱输光了就赊账,赊账不成就吹嘘自己女儿是在宫中伺候贵主的,总能还得上银子,说来说去就是要求继续赊账。


也因此,崔女官每每拿到俸禄便全部托人带回家中。一来是家中久病的老母等着她的药钱续命,二来是家中诸多旧账未销,又每月里不停地添上新账......


这么些年来,崔家的日子一直都过得紧巴巴的,但最近却有了不少起色。


雨莲的哥哥打探时听闻,这个月崔老父似乎从哪里发了笔横财,一下子结清了往日里那叠旧账不说,还口口声声称自己的女儿发达了,让旁人都别看轻了自己。


连原本已经打算不再允许他入场的赌坊也见势改了之前的态度,一口一个“崔大爷”热烈欢迎着他,每日好茶好酒地哄着他来。


雨莲的哥哥还暗中探访了常年给崔女官老母送药的药坊,药坊的伙计表示崔女官近来掏了不少银子垫付在药坊,还额外给她母亲加了道每日参汤的份例。


信尾注明道,崔家债台高筑,亲戚间早断了来往,多年门庭冷落,且除了催债的从没有过什么外人主动登门。崔老汉的邻里街坊们纷纷猜测,是崔女官在宫中多年终于教陛下瞧上了,只怕不日便要封为主子娘娘了......


读完信笺,黎元仪若有所思,慢条斯理地将信笺原封不动折好放入袖中。


崔家一朝一夕间变了天,当然不可能是因为崔女官要做娘娘了。


她若是被陛下看中,此刻该陪在宫中寸步不离日日相伴才是,又怎么会被差遣到公主府来,每日里想法子要把耳朵贴到她的门上,要把眼睛伸到她的房里......


崔家突然改了处境,连崔女官也彻头彻尾改变了往日作风。若说不是有人在背后执棋主导,黎元仪是万万不信的。


这背后之人也很好猜,就是她的母后,近来还在与她拗气的太后。


太后是她的母亲,她了解自己母亲的作风。说句难听的,她的母后从未如此优待过身边人,她能在崔女官身上下此重本,说是寄予厚望也不为过。


崔女官来公主府名为协助,实为监视不假,但这动作过于明面,便是再怎么要崔女官忠心回报,也不需太后这般打点。


想起崔女官浑身簇新精致的衣裳,脸上的妆扮,头上的发簪......


黎元仪突然觉得有些荒唐可笑。


从前很多时候,她都自觉母后比起她更关注阿弟,只有面对阿弟时,她才更像一个普通人家的母亲,会嘘寒问暖、关心课业,会在孩子犯了错时,轻则叱责、重则惩罚。


而面对自己时,母后永远是温柔客气的。在她犯错时,母后绝大多数时候是没有情绪波动的,她会轻轻揭过错处,从不会流露出像阿弟犯错时一样的反应。


曾有许多次,她希望母后可以多花些心思在她身上,可现在...这心思花得还不如不花......


黎元仪苦笑,母后派来崔女官的真正用意,恐怕是冲着詹信来的。


驸马年少气盛,崔女官貌美如花,若是有心未尝不可暗通曲款,等事成后闹起来,再一番规劝引导,黎元仪这桩在太后眼里万分失败的姻缘也可就此落下帷幕了。


雨莲在一旁见黎元仪垂着眼眸,沉默不语,终是忍不住开口,“殿下可是没胃口,这外头还是太热了,不如回内院用膳吧。”


黎元仪摇摇头,拿起筷箸夹起一片雪白的冰镇藕片送入口中,脆嫩爽口很是可口,只是,她食之无味。


也罢,母后既然要试,她就姑且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去打草惊蛇。


待崔女官出手,也就是东窗事发之时,方才轮到她揭开谜面,一举斩草除根。


*


詹信回来得晚,黎元仪本想和他一道用晚膳,未料雨莲回报詹信称在军中已用过膳,一回来就往府西南角的空地去练剑了。


黎元仪随即作罢,她一人慢慢用膳,想起崔女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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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雨莲,你知会一声几个和崔女官住得近的人,崔女官若有哪些不对劲的动静,让她们随时告知于你。”


雨莲点头应下。


用过晚膳,黎元仪在内室前的庭院里踱步消食,待走得有些疲乏,便进了净房洗漱,随后歪在美人榻上继续翻书。


她有心和詹信聊一聊,毕竟今天是他入龙虎军的第一天,也不知道他这一天过得如何,有没有遇上什么人和事。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手里那本书都翻了两遍了,却怎么也不见詹信过来。


外头远远传来的敲梆打更声映入耳中,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响亮。


黎元仪“蹭”地一下坐起身,这都快亥时了,詹信磨磨蹭蹭地去哪了,难不成他在躲着自己?


她正胡思乱想着,水晶帘微动,映着窗柩漏进来的月光折射出道道细芒。詹信进屋了,他头发上还沾着沐浴过后的湿气,见黎元仪坐在榻上直愣愣地看着自己,身形不易察觉地微微一晃,湿发上一滴水珠顺着锁骨滑进微微敞开的雪白中衣衣襟。


他却立刻垂眸低下头,前额一缕湿发覆盖在他半边面颊上。


詹信叫了声“殿下”就不再开口,径直在柜子里取出被褥,动作熟练地往地砖上铺开。


黎元仪抱着被褥,从美人榻挪到拔步床,见詹信都不往她这里看一眼,他这是怎么了,有点怪怪的。


见詹信动作飞快地侧躺下,背朝着自己,黎元仪心里那股怪异的感觉更强烈了。


他先前不都是正躺着睡觉的......


去了趟京郊大营,怎么回来就别扭上了?


他不肯开口多说,她还不能主动问一问呢吗......


于是黎元仪主动开口,“驸马,今日第一次去京郊大营上任,听闻龙虎军中良将众多,你感觉如何?”


詹信答得飞快,“龙虎军中一切都好,殿下请放心。”


他顿了顿,接着道,“明日臣要更早些起身,恐怕届时不能陪殿下一起用早膳。”


黎元仪应道,“无妨,你有事要忙,我自己会看着办。”


詹信依旧背对她侧躺着,声音很轻似乎已经困乏到了极点,“臣有些累,先睡了,殿下也早些休息。”


“好。”黎元仪又应了一声。


詹信听着背后榻上的人“窸窸窣窣”盖好被褥的声音,悬着的心放下,慢慢闭上眼。


未料,下一刻,一根手指撩开他覆在面上的湿发。


詹信悚然一惊,立刻睁开眼,对上的却是无比贴近的一张小脸。


她那水汪汪的杏眸正气呼呼圆鼓鼓地瞪着,显然是在生气,他的心却不争气地剧烈跳动起来,脸一下子红到了脖颈深处。他的喉结在她清晰的抽气声中小心翼翼地上下动了一下。


黎元仪微微发颤的指尖轻轻点上他侧脸的伤痕,她的嘴一张一合的,詹信盯了一会才听清她在说什么。


她的声音里压抑着熊熊燃烧的怒意,“你被打了!谁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