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 曾国藩的试探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室内的沉闷气氛。
“大帅!”一个湘军将领推门而入,神色慌张,“刚收到消息,天津城内发生暴动,有人趁乱劫狱,救走了”
话未说完,曾国藩已经抬手制止:“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待那将领退出后,曾国藩意味深长地看着陈逸风:“看来今晚注定是个不平静的夜晚啊。”
陈逸风心中暗叫侥幸,这个意外打断总算给了他喘息的机会。他强作镇定,端起酒杯:“大帅,咱们还是先用酒吧,这些个闲事,改日再谈如何?”
曾国藩却不为所动:“陈先生,你觉得我今晚为什么会来?”
“这”陈逸风一时语塞,心中却已经警铃大作。他知道,这位老狐狸绝不会无缘无故地深夜造访。
“我来,是想听你谈谈眼下的大清”曾国藩缓缓说道,“顺便再谈一笔交易”
陈逸风闻言正襟危坐,缓缓开口:“华夏历史上的民族更迭,就像一条奔腾不息的长河。”陈逸风轻轻摇晃着手中的酒杯,琥珀色的液体在烛光下泛着微光,“从最早的黄河流域,到如今的大好河山,我们的疆域在不断扩张。”
曾国藩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他的手指无意识地轻叩桌面,发出细微的声响。
“匈奴、鲜卑、突厥”陈逸风继续道,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这些曾经叱咤风云的游牧民族,最终都消失在历史长河中。有意思的是,我们汉族很少会赶尽杀绝,反而常常以包容之心,将他们融入自己的怀抱。”
话音刚落,曾国藩猛地一拍桌案,茶盏随之轻颤。“妙啊!说得太妙了!”
他抓起酒壶,连饮三杯。酒意上涌,面颊泛起红晕,眼神却愈发明亮。“满朝文武,能有如此见识的寥寥无几。那些自诩雅流的腐儒,又岂能明白这个道理?”
看到曾国藩的酒壶见底,陈逸风忙起身为其斟满。酒液倾泻而下,发出悦耳的声响。“大帅慢饮。”
“其实啊,”他重新落座,目光若有所思,“就拿当今的满清来说,表面上他们是统治者,但从长远来看”
话未说完,一滴泪水却从曾国藩的眼角滑落。烛光下,那滴泪珠闪烁着微光。
“大帅这是?”陈逸风一时语塞,手中的酒杯微微一顿。
曾国藩抬手擦去泪水,声音略显哽咽:“说得好!不仅是关外,就连蒙古草原、西域、藏地,这些地方迟早都会成为我汉人的沃土!”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陈逸风:“你可知我为何说你身上有龙气?就凭你这份见识,就不是寻常人物。”
陈逸风心中一动,手指不自觉地收紧:“莫非大帅您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一直没有”
“来人!”曾国藩突然厉声喝道,声音在静谧的夜色中格外清晰,“全都退下,百步之内不得有人!”
外面传来一阵匆忙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待四周重归寂静,曾国藩突然探身向前,一把抓住陈逸风的手,力道之大令人吃惊:“知我者,陈逸风也!”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几分颤抖:“那些腐儒整日道德绑架,我曾国藩岂会在意?但我担心的是”说到这里,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痛苦,“现在的大清,内忧外患。甘陕回部蠢蠢欲动,新疆已被小沙特占据。若我此时举事,恐怕”
陈逸风只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他终于明白了这位湘军统帅的苦衷——若是现在起兵,满、蒙、回、藏必然联手反抗。西方列强更会趁机而入,支持各地独立。到那时,别说大清的疆域,就连宋朝的版图都未必保得住。
“大帅高瞻远瞩。”陈逸风由衷感叹,心中五味杂陈。
曾国藩松开手,缓缓靠回椅背:“我就想看看,你到底是何方神圣。是否真如传言,是美国人的代理人。但现在,我明白了。”
他端起酒杯,目光深邃:“咱俩都都在为这片土地谋划。你那"吞噬仇恨"之说,足见慧眼。”
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夜色渐深,谈话的内容转向具体事务。曾国藩以私人名义投资五百万两白银入股明月商行,并承诺湘军控制的港口将对琉球开放。
“大帅如此信任在下,实在”陈逸风起身作揖,话未说完就被曾国藩打断。
“莫要说这些虚的。”曾国藩摆摆手,“我看人向来准。更何况”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明月商行这两年经营的不错”
随后,他又投资了一百万两于工业特区。条件很简单:武器优先供应湘军。
“从今往后,你我在朝堂上就是对手了。”曾国藩举杯相邀,“该参你时我绝不手软。”
“大帅的教训,正是在下求之不得的。”陈逸风拱手还礼,“将来还要请大帅指点,如何在不伤及疆土的前提下,从满清手中夺取权力。”
“彼此彼此。”
两条隐龙就此结盟,大清的命运已然注定。
只是此时此刻,谁也没有注意到窗外的月色已悄然西斜。
夜深了,酒意渐浓。曾国藩的面色愈发红润,说话也渐渐变得随意起来。
“你那个琉球的计划,”他突然开口,“其实我早就听说了。”
陈逸风心中一紧,手中的酒杯微微一顿。
“别紧张。”曾国藩笑道,“我是想说,你这步棋走得妙。琉球虽小,却是东海的明珠。若能掌控,日后必成我大清的前哨。”
他说着,又给自己斟了一杯:“只是那些洋人”
“大帅放心。”陈逸风接过话头,“琉球的事,我自有安排。”
曾国藩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你这个人啊,总是能给人惊喜。”
两人的谈话愈发深入,从朝堂政事到天下大势,无所不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