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4章 心怀鬼胎

碧桐书院内，甄嬛手中的青瓷茶盏"叮"地一声落在案几上。她倏然起身，裙摆带起的风拂乱了瓶中木樨花。

“小主小心！”菊青慌忙扶住摇晃的花瓶，“沈小主能回宫是喜事，可见皇上是疼您的，看在您的面子...”

“菊青，取牛乳来。”她突然起身走到妆台前，仔细端详着自己的面容“做碗冰镇酪子羹，要加茉莉蜜。”铜镜映出她含笑的眉眼——皇上终究是念着旧情的。

甄嬛着一袭翠色蜀锦宫装踏出殿门。蜀锦在秋阳下流光溢彩，引得路过的宫人频频侧目。

“菀贵人！”假山后突然转出个杏黄身影。

甄嬛脚步微滞，五阿哥弘历站在太湖石旁，杏黄常服的下摆沾着草屑，显然已等候多时。

“菀娘娘这是去给皇阿玛请安？”弘历疾步上前行礼，仰起的小脸上还带着奔跑后的红晕。

甄嬛望着这张稚嫩的面容，唇角笑意不自觉淡了几分——自圆明园初见，这孩子便总寻着机会亲近，倒比同龄皇子多了几分世故。

“五阿哥这是？”甄嬛明知故问，不由得懊恼上次不该找五阿哥帮忙的，这不就赖上了。

“听闻皇阿玛近日为河务烦心，儿臣备了消暑酸梅汤。”弘历仰起脸，眼底盛满孺慕之情，“若能同菀娘娘一道呈给皇阿玛，想必能解些烦闷。”

甄嬛广袖下的手指微微收紧，她看着少年眼底的希冀，终是轻叹一声：“五阿哥且随我来吧。”

勤政殿前的汉白玉阶上，菊青麻利地往苏培盛袖中塞了个缠枝莲纹的荷包，沉甸甸的坠手感让苏培盛眉梢一动。

“苏公公，小主特意备了冰酪...”菊青话未说完，忽见苏培盛笑容僵在脸上，目光正死死钉在甄嬛身后的杏黄身影上。

苏培盛一把将菊青扯到廊柱后：“五阿哥怎会和菀贵人一道？”他余光瞥见弘历鞋帮上沾的泥土，“莫不是半路碰见了？”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几分试探。

菊青心理有些发怵，关于皇上不喜五阿哥之事她也略有耳闻，赔笑着说：“可不是巧了，小主心善，听五阿哥说想给皇上请安……”

话到一半便被苏培盛抬手止住，他收回目光，将荷包塞进袖袋：“你在这候着。”

殿内，苏培盛跪在青玉案前时，雍正朱笔未停：“怎么？嫌菀贵人的荷包小？”御前太监收好处这事雍正心里也知道，水至清则无鱼，给些好处也能让底下的奴才更衷心，所以他并不在意。

“皇上明鉴...”苏培盛额头抵地，“五阿哥也在殿外候着。”

话音落地，满室寂静，雍正搁下朱笔，青玉扳指磕在笔洗边缘，发出清越声响。

指节在龙纹扶手上叩了三下，不知想起什么，他忽然轻笑出声：“罢了，让他进来吧。”

苏培盛偷瞄雍正神色，只见那双眼深不见底，辨不清是给菀贵人面子，还是...终究对那个被遗忘的儿子起了恻隐之心？

苏培盛躬身退出殿门时，并未看见雍正眼中闪过的锐利锋芒。

雍正指尖轻叩案几，目光落在殿外那一大一小两个身影上——自銮驾驻跸圆明园以来，弘历这番“偶遇”的戏码已上演了七八回。

众人皆以礼相待，或婉言推拒，唯有甄嬛竟将人径直带到御前，这份胆识与寻常妃嫔的谨小慎微截然不同。

他摩挲着翡翠扳指，冰凉的触感让他想起碧桐书院那夜她微颤的睫毛。这个最懂进退的聪明人，今日竟肯带着弘历来触霉头？莫非是少年允诺了什么？或是她另有盘算？雍正的指尖重重叩在龙纹御案上，震得珊瑚笔架微微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