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诛心

“擎云,你能同本座战到现在这个程度,日后遍传江湖也足以让你自傲了,可惜,你终究还是无法挡住本座接下来这第一百招——”

打来打去,陆柏和擎云两人就来到了第一百招上。

这是陆柏给自己设置的底线,无论如何他也不愿意擎云能够在自己掌下走过一百个回合。

盖因他可是“仙鹤掌”啊,整个嵩山派除去那位五岳共主之外,就没几个人能同陆柏战到过一百个回合呢。

更何况,在前九十九招里,二人以掌对掌不下十数次,那可取不得半点巧啊,实实在在的内力比拼。

君不见,擎云此时已经满头大汗,鼻洼鬓角宛若水浇,前胸和后背的道服也都贴在身上,可见此战消耗巨大。

尤其是八十招过后,擎云手中的出招仿佛越来越慢,到后来似乎就没什么招式的变化,只是在一味地推推挡挡吗?

殊不知,此乃“太极拳”之中的“云手”,本为“太极拳”中的第十式。

中国画习惯以螺旋状表示云之随风旋转,而此式两手交互旋转又似画云笔法,故取名“云手”。

“云手”又被称为“太极拳”之母式,看似简简单单地类似于画圈,但要求很绌,不是言传身教的确难以明了。

若是细细拆分开来,“云手”又有“四动”,即收肘缠手、合手挤靠、右转挤按、右转挤采。

当初擎云初学“太极拳”之时,就最喜欢用“云手”同冲虚道长对招,颇得个中三味。

而陆柏自己呢?

同样也不轻松,只是表面看起来却要比擎云强上太多了,除了胸前微微起伏之外,也就鼻头处见些亮光。

“师尊,云师兄他?......”

这个时候,受伤的迟百城和李猛也在建除与王威的搀扶下走上前来,看到擎云落入了如此境地,李猛忍不住问道。

“猛子莫要多言,我等要相信云师兄!”

天门道长并没有回话,他一眼不眨地盯着场中二人的对战,同时也在脑补一些场面。

若是自己同这二人易地而处,是否能够凭借拳脚功夫撑到如此地步呢?

天门道长给出的答案是否定的。

无论是“仙鹤手”陆柏,还是自己的弟子擎云,他天门道长都无法在拳脚功夫上与其相提并论。

至于说擎云如今露出的“惨像”,一开始也把天门道长给吓了一跳,难道说自家这位弟子真的要败北了吗?

可是转念一想,天门道长差点儿没笑出声来。

无他,擎云修行的内功心法乃是武当绝学“纯阳无极功”,此功法天门道长虽说没有练过,当年却也听冲虚道长详细介绍过。

“纯阳无极功”乃是道家功法之精华,由武当派创派祖师张三丰所创,是武当派最高级别的内功心法,更是护体防身必须修炼的功法。

“纯阳无极功”内外兼修,动静结合,内练五脏六腑,外练筋骨皮,通过长期吸运、闭、喷气,并配合身体外部、躯干、四肢的一系列特定动作的锻炼和拍打,达到祛邪扶正、治伤除病之功效。

若是能将其修炼至大成,修炼者肉身有强抗击打之能,单此一方面就未必在泰山“石敢当”硬功之下。

擎云修炼“纯阳无极功”的进度,天门道长大体还是知道的,三年之前就已经达到了小成境界,只是擎云无意显摆而已。

总不能说,擎云连气力和抗击打之力都在小师弟迟百城之上,那该多么打击迟师弟修炼“石敢当”硬功的热情呢?

不说围观双方各自盘算的小九九,单说场中激战的二人。

陆柏一声断喝,要将这第一百招作为今夜之结,也将是开启新泰山派之始。

“仙鹤擎天——”

这是陆柏掌法中最为霸道的一招,也是他赖以成就“仙鹤手”威名的根源。

双掌同出,一左一右,左掌外翻而里回,右掌则向下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两掌先后而发却几乎同时击到了擎云的面前。

左掌阳,右掌阴,阴阳一合,力可擎天矣。

“要结束了吗?......”

相较于陆柏的气壮山河,擎云就要显得“狼狈”了许多,似乎连两条腿都有些打颤了。

“闪通臂”——

这是“太极拳”第二十式,堪称正面硬刚的攻防教科书,动作以“上架格挡”和“直线推击”为核心。

只见擎云右手上架,意图瓦解陆柏双掌之重击,同时左手借助转腰送胯之力快速向前推出,直击陆柏胸前之“膻中穴”。

这一招看似简单,实则将攻守能将攻守融于一体,全身劲力贯于掌心,轻则可击退对手,重则震伤其内脏。

擎云是真的筋疲力尽了吗?

自然是装出来的,擎云就是想凭借着陆柏并不知晓他的底细,从而达到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的目的。

说起来也算是险中求胜,既要保持一定的攻击力迷惑对方,又不能让对方看出破绽来,这要是一个拿捏不好,也许就真的假戏真做了。

“纯阳无极功”功布全身,为了装的像一些,擎云甚至还逆运一丝真气,意在让自己憋出一身汗来。

果然,周围观战之人都没能看出来,而身在局中的陆柏更是一百二十个相信。

就方才两人碰撞那十几掌,别说“五岳剑派”的一个年轻弟子,就算是嵩山十三太保中人,都没几个人能硬接下来还完好无损的。

这就是擎云的算计,也是陆柏必然会上的当。

“啪——”

擎云的左掌架住了陆柏的右手,而擎云中突的右掌则实实在在地拍在了陆柏的胸口,距离“膻中穴”也仅仅二指偏差。

与此同时,陆柏的左手也扫到了擎云的右肩膀头,二人的绝招几乎同时打在对方身上。

陆柏闷哼了一声,“噔噔噔”向后倒退出五六步去,眼前一黑左腿一软,单膝跪在地上。

“哇——”

一大口鲜血喷了出来,其中亦包含着星星点点的碎块,看来脏腑已然被擎云的一掌重创。

“陆师兄——”

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陆柏可不是一个人来的,他身后跟着的“大阴阳手”乐厚时刻都在准备着,就担心自家师兄有个马高镫短的。

要知道,“云道长”誉满江湖,可不是随随便便能够吹出来的啊。

可惜还是晚了一步,当乐厚飞身过去将半跪着的陆柏抱在怀中之时,才发现自家师兄双目紧闭,浑身居然在不停地打着哆嗦。

这是?......疼的吗?

......

“云师兄——”

“云师弟——”

“云儿——”

谁还没有个自己人呢?

陆柏昏迷在乐厚怀中之时,泰山派众人也将擎云围拢了起来,只是擎云此时的姿势有些怪异。

两人几乎全力一击,擎云自然也不能幸免,陆柏的左手都扫中他的右肩膀了,把擎云整个人都打的双脚离地了。

可是,擎云向后平移出数丈之后,居然又稳稳地落在了地上。

收脚合抱,旋臂分手,下落收势......

这不正是“太极拳”最标准的收势吗,合着他这是打完收工了?

“咳咳......迟师弟你能不能轻点啊,你要再使点劲儿,愚兄这条右臂可就真的废了。”

众人之中,就属迟百城喊的最响,他几乎已经认为自家云师兄今夜就要交待在这里了。

那是一种撕心裂肺的痛,迟百城自己身上的伤也不轻,却抵不上这种失去云师兄的痛。

二人算是从小一起长起来的,虽然迟百城还要大了擎云两岁,却时时处处以兄长待之。

擎云又非寻常孩童,自然会对迟百城这个“命运多舛”的师弟关照有加,十几年的兄弟情啊,真当是闹着玩的吗?

“哗——这是......云师兄胜了吗?”

这是来自于玉玑子身后的声音,先后跟来了数十号泰山弟子呢,虽说他们都是“月观峰”的人,可终归都属于泰山派啊。

“云师兄”,这两年在泰山派宗门之内,已经成为众人口中提及最多的词,甚至已经没人去在意擎云的年龄和入门早晚。

擎云大战“仙鹤手”陆柏,玉玑子等人自然是希望陆柏获胜,最好是能够一掌就结果了擎云的性命。

然后天门、天柏、天松等人再去找陆柏火并,他玉玑子才能完美地坐拥渔人之利。

可寻常的“月观峰”弟子却不这样想。

他们知道自家师尊、师祖有意在宗门之内争权夺利,这也是他们喜闻乐见的,谁不希望自己拜的师尊、师祖在宗门的地位更高啊?

可是,真正知道和支持玉玑子谋划掌门之位的“月观峰”弟子却是少数,无他,“事关机密”尔,总不能见人就说吧?

如此一来,“仙鹤手”陆柏在这些“月观峰”弟子的眼中,充其量不过是嵩山派来的前辈而已。

尊敬你就叫你一声“陆师伯”,毕竟有五岳同盟这层关系在,而陆柏又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正道人物。

可是,若陆柏和擎云要比斗高低,那可就另当别论了,总不能胳膊肘往外拐吧?

更何况,今夜来到“浮云居”的部分“月观峰”弟子,还是这两年仰慕“云道长”在江湖上的威名才来泰山拜师学艺的,只不过被掌权的玉玑子给截胡了而已。

一位是誉满江湖的后起之秀,一位是成名多年的武林强者,二人打斗这一百个回合,让很多人对拳脚功夫有了全新的认识。

恐怕谁也不曾想到,最终居然会是这样一个结局?

一立一坐,站着的是谈笑风生的擎云,瘫坐在那里......不,此时的陆柏已经昏死了过去。

......

“玉玑子师叔,需不需要弟子派人替你等搬家啊?”

既然胜负已分,就没有什么客气的必要了。

天柏、天松再加上一个天乙,三人在玉钟子的示意下向前走出几步,冲着对面的玉玑子说道。

“他......我......”

陆柏都瘫坐在地上老半天了,玉玑子还没缓过神来。

这......这怎么可能呢?

难道江湖上那些“传言”竟然都是真的吗?

擎云那小子,居然真有战胜甚至斩杀一流高手的能力?

“云道长”的威名传回泰山,一众年轻弟子自是争相传颂,此当为年轻一辈之楷模,谁又没有一个“年少轻狂”的梦呢?

不自觉都将自己代入其中,彼此都是泰山派的弟子,修行的都是一个祖师爷传下来的武功、剑术,凭什么自己就不行呢?

即便有些心中嫉妒之人,口头上也是不便说出来的,毕竟擎云的战绩明明白白地摆在那里,不服高人有罪啊。

可是,玉玑子这些老一辈人物听到了,虽然不能完全驳斥,却也并不相信擎云真的会那么厉害。

剑法有速成的吗?

内功心法能速成吗?

开什么玩笑,一个不到二十岁的毛头小子,即便抗衡或者打杀了一些所谓的一流高手,不是还没看到哪一个是正派中的强者代表吗?

反正玉玑子觉得,即便擎云再怎么厉害,顶多也就比他厉害那么一丢丢,若是凭借着多年的比斗经验,他玉玑子都未必一定会输给什么“云道长”。

他不就是天门那混小子收的徒弟吗?连天门都是年过四十了才真正具备胜过自己的实力,擎云那小子又凭什么?

正是在这种情绪的影响下,玉玑子对“仙鹤手”陆柏充满了信任,甚至都看到了自己登顶泰山派那一刻。

可惜,玉玑子的梦碎了,就在陆柏信心满满推出那一记“仙鹤擎天”之后,一切发生的太快、太不真实了。

“二师兄,咱们......败了。”

看到玉玑子两眼迷离的样子,一向大条的玉音子心中有些不忍,微微扶了一把玉玑子的后背。

“败了?陆......陆柏居然败了?”

玉玑子的喃喃自语,却正碰上了天柏的朗笑声声。

“哈哈,玉玑子师叔,说来也是弟子过往太过懒散了,没能时常在师叔座下请益,这贸然接手‘执法长老’一职,弟子心中还真就有些惴惴不安呢。”

天柏道长,原本是一个多么老实的人啊。

这是在给玉玑子的伤口上撒盐吗?

不,这是在杀人诛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