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除名
正当擎云在“七坪寨”遇险之时,远在千里之外的西岳华山派,“君子剑”岳不群正端坐“正气堂”。
华山派门下几大内门弟子悉数跪在地上,而有“华山女侠”之称的宁中则嘴唇微颤、双目含泪地问道。
“师妹,非是本座绝情,实在是那令狐冲太过胡作非为了,身为我华山派的大弟子,不知为众师弟之表率却要去结交妖邪?你不要再劝了——”
岳不群乃华山派之主,他同妻子宁中则更是幼年相识,真真正正的同门师兄妹,成婚多年鲜有红脸的时候,更别说如此当众斥责!
“爹爹,大师兄虽然性子有些放荡,那也只是一些小节而已,他乃是咱们华山派的‘小君子剑’,这些年很多人都是冲着他的名字才上华山的啊......”
连宁中则都被当众斥责,“正气堂”中跪在地上这些内门弟子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喘,只有一人“腾”的一下从地上站了起来。
这是一个十八九岁的女子,翠绿色的衣裙,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在一众华山派弟子的灰土之色中显得格外耀眼。
“珊儿,这话也是你该说的吗?要不要本座连你也一起逐出师门啊?”
此女叫做岳灵珊,乃是“君子剑”岳不群与宁中则独女,自打就甚得这夫妻俩宠爱,更是华山派众多弟子口中的“小师妹”,难免就养成了娇惯的性子。
可是,岳灵珊于武学一道天资不俗,整个华山派的二代弟子中,岳灵珊的武学天赋也仅次于令狐冲而已。
前些年年纪小练功不够用心,自打十六岁生日之后,这小丫头仿佛突然长大了。
除了照旧会缠着令狐冲,更多的时候就是跟母亲宁中则在一起练剑,身上的功夫可谓一日千里。
一套“淑女剑法”和一套“玉女剑十九式”,半年前就已经有了小成境界的火候。
这半年来,岳灵珊被父母“威逼”着在“思过崖”练功,今日若非听说老爹有要事宣布,恐怕她还不会到“正气堂”来。
谁曾想,老爹将门下所有内门弟子聚在一起,居然是要宣布对大师兄的除名之事。
于江湖人而言,背后有一个强大的宗门是每个人的梦想,有了宗门的江湖人才有根基,这也是那些武林成名人物愿意到大宗门当客卿的主要原因。
同样的,若是一个人被强行逐出了师门,无论原因如何,都会受到武林同道的唾弃,在江湖上行走也会困难重重。
岳灵珊比大师兄令狐冲小了六岁,打她刚刚记事的时候,身边就有了这样一位大哥哥,几乎无条件满足岳灵珊的所有需求。
二人一同练功,一同成长,甚至还共同琢磨出一套剑法来,在两人名字中各取一字,名为“冲灵剑法”。
剑法自然不会太过逆天,只是那到底是一对年轻男女的共同的经历和记忆,即便这两年来二人的交往莫名地少了许多。
令狐冲乃是一个孤儿,就如同擎云当年一样,在年幼之时就被岳不群夫妇带回了华山,更是收为座下顶门大弟子。
于令狐冲而言,华山派不仅仅是师门,更是自己的家,这里有恩如父母的师父、师娘,有一众嬉笑玩闹的师弟,更有一个聪明、漂亮的小师妹。
华山派就是令狐冲的根,可是,如今这个根却要被自己最尊敬的师父给亲手刨了?
“师尊,岳师姐只是关心大师兄,她并没有忤逆您老人家的意思......师姐,快给师尊认个错啊......”
林平之也跪在一旁,在一众内门弟子中,林平之入门最晚,可因为“家世”的原因在所有华山派弟子中是一个独特的存在。
岳灵珊虽是岳不群的女儿,却并未正式入门排序,加之年龄偏小,几乎所有人都叫她“小师妹”,只有这位大了她两岁的林平之除外。
华山派弟子排序不按年龄,而是按照入门的先后,比如大弟子令狐冲今年二十五岁,可二徒弟劳德诺却也须发斑白了。
“平之不用给她求情,她若是不想在华山派待了,天大地大,哪里是她岳大小姐去不了的吗?哼——”
岳不群一改往日谦谦君子的风范,直接抢过了林平之的话头,狠狠地瞪了一眼气鼓鼓的岳灵珊,又环视了一眼“正气堂”拂袖而去。
静,死一般的静,只有岳灵珊涨红的脸,还有无声的泪。
“好了,你们都下去吧。德诺约束好各位师弟,大有突破在即,今日之事就先不要告诉他了,灵珊,你先跟娘回去吧。”
岳不群已经离开,众人总不能一直在这里跪着吧?宁中则心中再过烦闷,也只能暂时强忍着。
“师娘,师尊方才交待的事情,真的要向江湖公布吧?”
岳不群那个发号施令者走了,可是,下边还得有执行的人啊,而二弟子劳德诺恰恰就是那个上传下达之人。
“哎,既然你们师尊做出了这样的决定,就按着他的意思办吧,至于今后的事情......”
今后还能有什么事情?连整个华山派最优秀的大弟子都给逐出师门了,难道说还有回来的一天吗?
可是,自家夫君乃是华山派一派之主,说出去的话一个吐沫一个钉啊,宁中则还能怎么办?
“是,那弟子就先带他们下去了......”
二弟子劳德诺、三弟子梁发、四弟子施戴子、五弟子高根明、七弟子陶钧、八弟子英白罗、九弟子舒奇以及最后入门的林平之。
这里边劳德诺年龄自然是最大,而年龄最小的是九弟子舒奇,他比岳灵珊还要小上几个月。
剩下的弟子都是中规中矩之人,平素里练功也算勤勉,只是天资受限,实力最强的三弟子梁发、四弟子施戴子也只是三流境界中的好手而已。
华山派一众弟子中,令狐冲的放荡不羁首屈一指,而除了令狐冲之外就要轮到此时不在场的六弟子陆大有了。
自从去年令狐冲和擎云分开之后,他还真回了趟华山,并于夜间把六师弟陆大有偷偷带上了“思过崖”,一连三月、每夜不辍。
擎云在令狐冲面前也只是很“随意”地提到了陆大有,没想到令狐冲还真就听进去了?
于是乎,脑子本就灵活的陆大有,短短三个月的苦练,于剑法一道已经力压一众师兄,甚至都能够与二师兄劳德诺打的有来有回的。
如今又过去了大半年,陆大有在三流境界刚刚停留了两年而已,竟然又要向前突破了?令狐冲自然是一个坐不稳当的主,又觉得自己在华山上待着有些“碍眼”,就以求医为名到江湖上游历去了。
陆大有那三个月的“夜生活”无人知晓,可他展现出来的长足进步,却是所有人都看在眼里的。
因此,“君子剑”岳不群亲自将“养吾剑法”相授,这也是岳不群最在意也最得意的一套华山剑法,喜爱程度甚至超过了攻击力更强的“希夷剑法”。
同时,“混元功”中间的三层功法,岳不群也传给了陆大有,这个待遇到目前为止只有令狐冲和岳灵珊两人而已。
倒不是说岳不群在藏私,每一个内门弟子都会被传授内功心法,大多数是在“混元功”“抱元劲”或“长春功”中选择其一,陆大有当初选择的就是“混元功”。
只是“混元功”共分九层,初学的弟子只能先传授三层,待到修为突破了三流境界之后,才会继续被传授中间的三层。
陆大有十天前就闭关了,企图通过此次闭关,能够将境界提升到二流,也算是华山二代弟子中的第二人了。
陆大有这一发力,也变相地带动了整个华山派的尚武之风。
君不见,演武场上三弟子梁发、四弟子施戴子等人在浑汗如雨?
君不见,“思过崖”上小师妹岳灵珊所练的剑法风格迥异,却又一套一套各有千秋?
君不见,入门最晚的林平之,除了雷打不动地到演武场修完每日的课业,每日还要将自家的“辟邪剑法”从头到尾练上两个时辰?
君不见......
好吧,这个还真没被人发现,华山一派之主的岳不群,居然也在夜阑人静之时独自跑到后山练剑去了?
......
“娘,您真的不打算去劝阻爹爹了吗?”
“玉女峰”,华山之上宁中则从小最喜欢的地方,也是宁中则的练功之所,往日都是一番剑影连连,今日却只有母女对坐。
“灵珊啊,你如今也长成大姑娘了,你和冲儿都是为娘一手拉扯大的,为娘以为你们两个最终会走到一起,没想到......”
“你大师兄这两年的‘变化’很大,江湖上都说我华山派的剑法精髓在你大师兄的手里,你爹他......”
“冲儿调皮是从小就有的事,可他这次的所作所为的确有些过了,‘结交淫邪’,听说那人......还是魔教的‘圣姑’啊?”
宁中则拉着女儿的手,看着有些许憔悴却两眼炯炯有神的岳灵珊,嘴里絮絮叨叨的,心里同样五味杂陈。
“娘,珊儿明白您和爹的想法,可是感情是的事情......大师兄在珊儿的心里,一直就是‘哥哥’的存在。”
“他与恒山派的仪琳师妹也好,与魔教的‘圣姑’也好,珊儿只希望大师兄自己能开心。”
“如今,大师兄身上的伤还没有好,他的性子跳脱,为了求医之事同那魔教‘圣姑’虚与委蛇也许是有的。”
一开始,岳灵珊还是想跟娘亲说大师兄被除名一事,可听到娘亲顾左右而言他,就知道此事已经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珊儿啊,华山派这些年不容易,你爹爹他更不容易,虽然为娘并不完全理解你爹爹此次为何如此绝情,想来也应该是对冲儿好吧?”
“你的那些师兄弟中,原本只有冲儿一人天资不俗,没想到现在大有也有了突飞猛进的表现,再加上珊儿你,咱们华山派也未必输于他人......”
“玉女峰”头,夕阳西下。
母女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像是在说同一件事情,又像是在各说各的,却不知在华山派“正气堂”做出的决定,此时已经传遍了江湖。
......
“威哥,你说云师兄让那老管家去将他们马老爷给找过来,这不是在开玩笑吗?那老马不是逃走了吗?”
“七坪寨”,老马家。
四更已过,东方仿佛已经能够看到一丝微微的亮光,只是这夜色顽固的并不愿意就此离去,生生地又吐出一团团墨汁。
“云师兄的安排自有他的用意,你我在这里等着就是了。”
擎云“随口”说了一句,让管家马七去将他们家马老爷找过来,以此来证明此前的“误会”。
这样的决定怎么看都有些荒诞不已。
那位“老马”众人都见到了,擎云更是同他大战了一场,虽说最终是获胜了,擎云自己却知道其中的难度有多大。
被制住的马家二公子马跃,当场也叫了爹,任谁都不可能怀疑这对父子的关系,以及这对父子和这所宅院的关系。
可是,偏偏就冒出来一位管家马七,咬死了说他们家老爷尚在闭关之中,根本就不可能到前院来同擎云交手。
到底是众人见了鬼,还是谁在说谎呢?
为了让管家马七有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擎云提出让其将马老爷请过来,并且命王威和李猛跟着去,却勒令二人只能守在后宅院子之外。
天色渐渐放亮,擎云睁开了双眼。
一个时辰的打坐调息,同老马交手时的损耗尽复,內腑翻动的真气也各归各处。
“好了,找些水洗漱一番,咱们也准备离开吧——”
看着不远处的王威和李猛还老老实实地守在那里,擎云微微一笑,冲着他们两个高喊了一声。
“啊?云师兄,您这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啊?之前您让那老管家去找他们家主,现在又催着咱们上路,不等人了?”
李猛心直口快,溜溜等后宅门外等了一个时辰却是这个结局,搁谁身上心里能好受?
“呵呵,贫道原本就没打算那‘管家’能将他们家老爷给找过来,因为,他们家‘老爷’已经来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