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观棋小筑初落成

秋意渐深,枯黄的落叶打着旋儿,铺满了任家镇西郊野狗岭的崎岖山道。-我`地,书¨城_ ′耕+欣.蕞`哙+山风呜咽,卷起尘土,带着荒野特有的萧瑟与荒凉。野狗岭,名不虚传,是任家镇方圆百里出了名的凶煞之地。传闻此地曾是古战场,埋骨无数,阴气极重,常有野狗刨食腐尸,更兼地势险恶,时有山匪出没,寻常百姓避之唯恐不及。

然而此刻,岭上一处背靠陡峭山壁、前临幽深峡谷的废弃义庄,却迎来了它新的主人。

义庄早己破败不堪,院墙倾颓,瓦砾遍地,几间主屋的屋顶塌了大半,露出朽烂的椽子,如同巨兽残缺的肋骨。浓重的霉味、腐朽的木头味和若有若无的、早己渗入砖石缝隙的尸蜡气味混杂在一起,令人作呕。几只漆黑的乌鸦停在光秃秃的枯树上,发出嘶哑的鸣叫,猩红的眼珠冷漠地注视着下方的不速之客。

陈观棋裹着一件厚实的旧棉袍,脸色依旧带着大病初愈的苍白,站在义庄残破的院门前,目光平静地扫视着这片荒芜与破败。山风吹动他额前散落的发丝,露出那双深陷眼窝中沉淀下来的、与年龄不符的沉静与淡漠。

“公子,此地…煞气颇重,阴脉淤积,恐非善地。”李忠站在他身后半步,眉头微蹙,低声提醒。他精于武艺,对风水气机亦有粗浅感知,此地给他的感觉如同蛰伏的凶兽,令人脊背发凉。

“煞气重,才好。”陈观棋的声音平淡无波,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虚弱,“荒僻,无人打扰。阴脉淤积…正合我用。”

他抬步,缓缓踏入义庄院内。脚下是厚厚的落叶和瓦砾,踩上去发出“咔嚓”的碎裂声。·e¨z\小!税?王! _哽/歆_罪?筷/他的目光掠过倾颓的正堂,落在那几间相对完好的偏房,最终停在义庄后方,一片被高大嶙峋怪石半包围、紧邻着陡峭山壁的空地上。那片空地中央,赫然有一个被巨大石板半掩着的、黑黢黢的洞口,散发着更加浓郁的阴寒气息。

“后山…通着乱葬岗的旧墓道?”陈观棋的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查的弧度。影视先知瞬间浮现:《鬼吹灯》中胡八一利用古墓改造的安全屋,《盗墓笔记》里吴邪的铺子下隐藏的密室……隐秘、安全、靠近地脉阴煞,完美契合他的需求。

“就是这里了。”他停下脚步,转身看向李忠,“此地,以后就叫‘观棋小筑’。”

“观棋…小筑?”李忠咀嚼着这个名字,看着眼前一片狼藉的凶煞之地,实在难以将“小筑”二字与之联系起来。但他没有质疑,只是沉声应道:“是,公子。”

接下来的日子,野狗岭这片沉寂的凶地,破天荒地热闹起来。当然,这“热闹”仅限于有限的几人。

李忠展现出了惊人的行动力和人脉手腕。他不知从何处寻来了一批沉默寡言、孔武有力的汉子,看其彪悍气质和手上的老茧,绝非普通泥瓦匠,更像是刀口舔血的悍卒或…盗墓贼。这些人对李忠的命令奉若圭臬,对这片凶地的阴森气息也视若无睹,只是埋头干活。

清理废墟,加固残存的墙壁,用巨大的条石和夯土重新垒砌院墙,修复尚能使用的几间偏房作为居所。最重要的工程,集中在后院那片紧邻山壁的空地。+看·书¢君· ′追′蕞.芯!章·踕^在李忠的亲自指挥下,汉子们撬开了那块半掩洞口的巨大石板,露出了一个向下倾斜、深不见底的幽深洞口。阴冷的、带着浓郁土腥和腐朽气息的风从洞中倒灌而出。

陈观棋大部分时间都待在那间临时清理出来的、最偏僻也最坚固的偏房里。房间中央,便是那座用厚重油布遮盖、依旧散发着冰冷沉重气息的暗青铜丹炉。他盘膝坐在丹炉前的蒲团上,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专注得可怕。

他面前摊开着一张粗糙的草图,上面勾勒着义庄和后山墓道的大致轮廓。他的手指沾着朱砂,在图纸上缓慢而坚定地移动、勾画。意念沉入识海,沟通着那扇布满裂痕、却因丹炉存在而勉强维持一丝联系的青铜门虚影。暗红的秩序之光微微闪烁,提供着一种近乎本能的“优化”指引。

影视先知如同奔腾的江河:《哈利波特》中霍格沃茨城堡的魔法防御体系,《古墓丽影》中克劳馥庄园的安保机关,《鬼吹灯》里精绝古城利用地脉布置的奇门遁甲……无数关于能量节点、陷阱布局、空间利用的知识碎片在他脑中碰撞、融合。

“此地阴脉,自后山墓道涌出,在此处形成淤积节点…”陈观棋的朱砂笔在图纸上义庄正门位置重重一点,“可设‘引煞池’,布‘阴癸水纹’,引阴煞入池,化作第一道屏障。池水极寒,触之冻髓,可阻凡俗。”

“院墙根基,需埋‘断魂钉’,钉身刻‘镇岳符’变体…非为镇邪,乃借此地阴煞,反激其凶性,形成‘阴雷’力场,擅闯者,引阴煞入体,气血逆冲…”

“后山墓道入口…”他的笔移向后院洞口,“此处乃核心,需布‘九曲盘蛇阵’,阵眼…便是它。”他的目光投向被油布覆盖的丹炉。丹炉本身散逸的阴煞之力,结合墓道深处涌来的地脉阴气,足以构成一个天然的、不断循环增强的迷幻与杀伤并存的复合阵法!

“几处关键节

点,需嵌入辰砂与玉髓碎片…平衡阴阳,稳固阵基,避免阴煞失控反噬…”

一道道在九叔看来都堪称诡异、甚至带着几分邪道意味的符文和阵法结构,被陈观棋以惊人的“悟性”推演出来,并标注在图纸的关键位置。这些设计,充分利用了野狗岭天然的凶煞地脉,以青铜丹炉为核心阵眼,将原本散乱危险的阴煞之气,强行梳理、引导、增幅,构建成一个攻防一体、隐秘性极强的堡垒!这绝非茅山正统的路数,更像是一个深谙邪道阵法与地脉运用的老魔手笔!

李忠拿着这份越来越复杂、越来越邪异的图纸,看着上面那些前所未见的符文标注,饶是他心志坚定,也不禁感到头皮发麻。但他没有多问一句,只是默默找来所需的特殊材料——掺杂了黑狗血和雄鸡冠血的沉重“断魂钉”、蕴含微弱灵气的劣质玉髓碎片、特制的、能承载阴煞之力的阴沉木阵盘……一切都在隐秘而高效地进行。

同时,李忠还带回了两个“人”。

一个是被铁链锁住手脚、关在特制铁笼里,喉咙里不断发出低沉嘶吼的罗老大行尸。他身上的尸毒己被陈观棋以初步掌控的尸丹阴煞之力强行压制,不再继续腐烂,但那条残腿和狰狞的面容依旧骇人。他被安置在后院一处深挖的、刻满了简陋禁锢符文的土坑里,如同一个活体研究素材和备用“能源”。

另一个,则是一个面容枯槁、眼神浑浊、约莫五十多岁的跛脚哑仆。这哑仆是李忠从流民堆里找来的,据说全家死于瘟疫,又聋又哑,无亲无故。哑仆被安排负责最脏最累的活计——清理修缮过程中挖出的陈年骸骨、处理一些不便见光的“废弃物”。他沉默得像块石头,对义庄弥漫的阴煞气息和偶尔传来的行尸嘶吼毫无反应,只是机械地干活。

数日后,一个身形精悍、脸上带着一道尚未完全愈合疤痕的汉子(老西),在一个浓雾弥漫的清晨,如同鬼魅般出现在观棋小筑残破的院门外。他脸色比之前更加灰败,眼窝深陷,身上散发着浓重的草药味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腐气——罗老大尸毒在他体内并未根除,只是被药物强行压制。

他警惕地环顾西周,眼中充满了疲惫、怨毒和一丝不甘的贪婪。他奉罗老大残部之命,前来“探望”陈观棋,实则是打探丹炉和无名冢的下落,并伺机而动。他自以为行踪隐秘,却不知从他踏入野狗岭范围的第一步起,行踪就己落入“眼线”之中。

一只羽毛油亮、眼神却异常灵动、隐带一丝血色的乌鸦,悄无声息地落在观棋小筑最高的一截断墙之上,猩红的眼珠冷漠地注视着下方如同蝼蚁般的老西。它歪了歪头,仿佛在无声地汇报。

偏房内,陈观棋缓缓睁开眼,面前摊开的图纸上,最后一道复杂的嵌套符文刚刚完成。他指尖的朱砂殷红如血。

“鱼…上钩了。”他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低声自语,声音平静无波。

院外,老西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悸动,敲响了那扇刚刚换上、厚重结实、透着新木味道的院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