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珍珑棋局破,风云再起时

陆九渊望着段延庆与虚竹离去的背影,檐角铜铃被夜风吹得轻响,撞碎了茶棚里的喧嚣。

他伸手按住案头斗笠,指腹触到"大延庆国"那几个朱砂小字,褪色的墨迹像极了段延庆方才踉跄的脚步——原来那个替孩童捡风筝的佝偻身影下,藏着的是被命运碾碎的皇子骨血。

"先生?"阿紫的银铃发饰蹭过他手背,"要跟过去么?"

陆九渊摇头。

茶棚里说书人的醒木余音未散,可真正的戏码,早跟着那两道身影飘到了后山。

他抬眼望向后山方向,月光漫过青瓦,将禅房的飞檐剪出一道冷白的边。

后山禅房内,檀香混着潮润的山气。

虚竹推开木门时,段延庆的跛足在青石板上磕出细碎的响。

他本想请段延庆坐蒲团,却见那人径直走到墙角棋盘前,枯瘦的手指抚过被虫蛀的枰面——那是苏星河为破珍珑设下的局,早被江湖人传得神乎其神。

"小师傅,你可知这棋局?"段延庆的声音像砂纸擦过瓷片,"多少人争着解,争着做无崖子的徒弟,争着..."他突然顿住,刀疤从眉骨跳到下颌,"争着活成别人棋里的子。"

虚竹合十:"阿弥陀佛,我只知执念伤身。

前日有位施主在棋前呕血,贫僧替他敷过药。"

段延庆的手指骤然收紧,指甲陷进棋盘缝里。

他忽然从怀里摸出柄匕首,刀刃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无崖子若活着,我这三十年的恨,倒成了笑话。"话音未落,匕首已抵上心口。

"不可!"虚竹惊得踉跄,右手本能地抓住段延庆手腕。

他学过的少林功夫全忘了,只知道要把那柄刀往外推。

段延庆却像座山,虚竹的掌心触到他腕骨嶙峋,竟比刀背还凉。

"放手。"段延庆喉间发出低哑的喘,"你不懂。"

"我懂!"虚竹急得鼻尖冒汗,"我懂求而不得的苦。

上月我替师父送经,见山脚下有个农妇等了十年的信,最后只等来一抔灰——她哭着说,早知道该在他走前多盛碗热粥。"他攥着段延庆的手更紧了,"您若现在去,往后要悔的,可不止这十年。"

段延庆的刀微微颤了颤。

他望着虚竹额间的戒疤,忽然想起方才茶棚里陆九渊的话——"终南山后,活死人墓,崖底有人,白发如瀑"。

无崖子若真活着,那他的仇,他的怨,他在暗巷里舔血的三十年,算什么?

"小师傅,你说这棋局..."段延庆突然松开匕首,指向棋盘,"若我毁了它,是不是就没人再争?"

虚竹顺着他的手指望去,棋枰上黑白交错如乱云。

他想起这半月来,已有七人在棋前走火入魔,最惨的那个,把自己的手指当棋子,生生按进了棋盘里。"我...我试试。"他咬了咬嘴唇,伸手去掀棋盘。

可手刚触到枰沿,段延庆突然抓住他手腕:"慢!"

虚竹一慌,指尖扫过枚黑子。

那棋子骨碌碌滚进棋盘中央,"啪"地落在一处死眼里——那是苏星河设局时特意留的绝地,任谁落子都是满盘皆输。

"完了。"虚竹闭眼,"这下真毁了。"

段延庆却眯起眼。

他弯腰捡起那枚黑子,指节叩了叩棋盘:"小师傅,你可会下盲棋?"

虚竹愣住:"我...曾替师父记过经卷,倒也能记几个子。"

"好。"段延庆将黑子放回原处,"你且记着:第一子,天元位;第二子,右下三七;第三子..."他的声音渐沉,像在回忆什么极远的事,"当年我在大理皇宫学棋,太傅说过,死局要活,得先破了自己的执念。"

虚竹依言落子。

第一枚黑子下去,原本被白子围死的边角竟腾出半口气;第二枚落下,黑白纠缠处裂开条细缝;第三枚刚触到枰面,整盘棋突然活了——原本要绞杀黑子的白子,此刻倒像在替黑子开路。

"这..."虚竹瞪圆眼睛,"怎么会?"

段延庆的手指抚过自己刀疤,右脸的苍白在月光下近乎透明:"我段氏皇族,学的不是棋,是局。"他望着棋盘上渐显的星图,忽然笑了,那笑像冰面裂开条缝,"小师傅,你可知这局叫什么?"

虚竹摇头。

"叫因果。"段延庆的声音轻得像叹息,"你救我一命,我还你一局。"

就在这时,禅房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师兄!"是苏星河的声音,带着颤抖,"那棋局...那棋局..."

虚竹转头看向门口,月光里,苏星河的影子被拉得老长,像根绷断的弦。

他怀里还抱着个檀木盒,盒盖开着,露出半截泛黄的棋谱——那是无崖子当年亲手写的。

段延庆望着苏星河踉跄的身影,又看了看棋盘上渐成气候的黑子。

他弯腰拾起地上的斗笠,重新扣在头上。

刀疤被斗笠阴影遮住,只露出右脸那抹病态的白:"小师傅,该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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虚竹望着棋盘,又望向门口的苏星河。

他忽然明白陆九渊说的"有些局,解了是缘"——这枚误落的棋子,这三步指点的妙手,或许从来不是巧合。

夜风卷起禅房的布帘,吹得棋盘上的棋子簌簌轻响。

苏星河的声音穿透帘子飘进来:"师兄他...师兄他留的话,是真的?"

虚竹低头,见方才落的第三枚黑子正压在棋枰中心,像颗跳动的心脏。

他忽然想起陆九渊说书时拍醒木的样子——原来这江湖的局,从来都不是一个人的手能布的。

"阿弥陀佛。"虚竹合十,指尖触到棋盘上还带着段延庆体温的棋子,"或许,这局该破了。"

禅房布帘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苏星河怀里的檀木盒"啪嗒"坠地,泛黄棋谱散了半地。

他踉跄着扑到棋盘前,枯枝般的手指抚过那枚压在天元位的黑子,喉结上下滚动三次,突然仰头发出破锣似的笑声:"破了!

真的破了!

师兄他...他留的局,到底是破了!"

这声喊像颗炸雷,震得檐角铜铃嗡嗡直响。

原本围在禅房外的江湖客们潮水般涌进来——慕容复的青衫被挤得皱成一团,段誉的玉扳指撞在门框上"当啷"作响,连丁春秋那身缀满毒虫的紫袍都沾了墙角的蛛网。

"聪辩先生,你莫要诓人!"慕容复率先挤到近前,腰间龙纹玉佩撞得棋盘直晃,"这棋局我苦思七日,分明是死局!"他话音未落,目光扫过棋盘的瞬间突然顿住——方才还像乱麻般纠缠的黑白子,此刻竟顺着黑子落的三步,在中央转出个星斗般的活眼。

他指尖微微发抖,竟比摸到祖传的"以彼之道"剑谱时更慌乱。

"真...真破了?"段誉踮着脚伸长脖子,鼻尖几乎要碰到棋盘,"我前日见王姑娘对着棋谱掉眼泪,说这局比无量山的机关还难..."他话音被丁春秋的冷笑截断。

星宿老怪倚在门框上,蛇眼眯成两道细缝。

他望着虚竹额间的戒疤,又瞥向苏星河怀里散佚的棋谱,舌尖轻轻舔过发紫的唇:"苏师兄,你莫不是老糊涂了?

无崖子那老匹夫早该在洞里烂成白骨,怎的还留什么棋局?"可他话音虽冷,袖中却悄悄扣了三枚淬毒的透骨钉——当年他将师父推入深谷时,那声"逆徒"的骂声,此刻正像毒蛇般啃噬着后颈。

虚竹被挤得后背抵上墙,僧袍下摆沾了满地棋谱。

他望着满屋子发亮的眼睛,喉结动了动:"各位施主,贫僧...贫僧只是误打误撞..."

"误打误撞?"苏星河突然抓住他手腕,掌心的温度烫得虚竹一缩,"小师傅可知这局布了三十年?

我师兄在洞中等了三十年,等的就是个能破执念的人!"他转身抓起地上的棋谱,泛黄纸页在月光下翻卷如蝶,"你看这第一页批注——破局者,当如白纸入墨,无嗔无执,可不就是你方才掀棋盘的模样?"

人群突然静了。

慕容复望着虚竹被攥红的手腕,想起自己昨日为破局连砍三柄折扇的癫狂;段誉摸了摸怀里的《六脉神剑》残卷,忽然懂了王语嫣为何总说"求全者最易入困";丁春秋的蛇眼却越眯越细——无崖子若真活着,当年那记"化功大法"的反噬,怕是要加倍奉还了。

"小师傅,跟我去见师兄吧。"苏星河的声音突然软下来,像在哄庙门口要糖人的小沙弥,"他在洞中等得头发都白了,就想看看...看看这破局的人,是不是和他想的一样干净。"

虚竹的手腕被攥得生疼。

他望着窗外竹影摇晃,想起戒律院首座常说"莫近是非",想起斋堂老厨工总往他碗里多舀的半勺素斋,想起方才段延庆说"因果"时,刀疤下那丝极淡的温柔。"我...我是少林弟子。"他轻声道,"未经师父允许,不能擅离..."

"少林?"丁春秋突然笑出声,蛇信似的舌尖舔过嘴角,"小师傅可知你破的是谁的局?

无崖子昔年是逍遥派掌门,你若跟苏星河去了,怕是要被逐出师门哟。"他盯着虚竹骤白的脸,袖中透骨钉的棱角硌得掌心发疼——只要这小和尚死在去山洞的路上,无崖子便是活着,也不过是个没了传人的老废物。

"逐...逐出师门?"虚竹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他想起入寺时剃度的香灰落在头顶的烫,想起第一次犯戒偷吃馒头时,师父说"贪嗔痴皆可改,惧心最是难消"。

山风卷着檀香灌进禅房,他忽然看清苏星河眼里的恳切,像极了去年冬天,他在山门外救的那只断腿老狗。

"罢了。"虚竹闭了闭眼,僧袍被风掀起一角,露出里面洗得发白的中衣,"既...既是因果,便随它去吧。"

苏星河的手猛地抖了抖。

他松开虚竹手腕,却又慌忙扯住他僧袖,像怕一松手这人就会化了似的:"走,走!

师兄等了三十年,可等不得——"

人群自动让出条路。

慕容复望着虚竹的背影,突然将腰间龙纹玉佩攥得生疼;段誉摸出怀里的蜜饯,却怎么也递不出去;丁春秋的蛇眼扫过虚竹后颈,袖中透骨钉的毒汁在月光下泛着幽蓝。

禅房外的青石板被夜露打湿,虚竹的芒鞋踩上去发出"吱呀"轻响。

他跟着苏星河转过影壁,山风突然大了些,卷着远处茶棚的说书声飘过来——"各位看官,这江湖的局啊,从来不是一人能布,也不是一人能解..."

转过最后一道山弯时,虚竹隐约看见前方岩壁上有道窄窄的裂缝,像被谁用剑劈开的。

裂缝里漏出点昏黄的光,像极了藏经阁里,老住持看经时总点着的那盏豆油灯。

"到了。"苏星河的声音突然轻得像叹息,"师兄他...就在里面。"

虚竹望着那道裂缝,忽然想起方才棋盘上那枚黑子——它落进死眼时,谁能想到,竟能搅活整盘风云?

山风掀起他的僧袍,露出脚边被夜露打湿的青石板,倒映着裂缝里那点昏黄的光,像颗将要坠落的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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