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棋局未了,杀机已至

无锡城的更鼓敲过三更,狄飞惊手中的黑棋终于落定。

棋枰在烛火下泛着幽光,厉真真盯着被围死的白棋角部,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今日已连输三局,每一步都像被对方看透了心思——这让惯常以"太师府第一智将"自居的她胸口发闷。

"厉护法的棋风,倒是和前日围杀青城派时一般。"狄飞惊抬眼,眼角的泪痣在火光里忽明忽暗,"急着收网,反漏了气眼。"

厉真真猛地抬头,袖中短刃的寒芒擦着棋枰边缘:"狄堂主是在说我心浮气躁?"

"心浮气躁不可怕。"狄飞惊屈指叩了叩棋盘中央的天元位,"可怕的是明明心浮气躁,还要装作成竹在胸。"他抽出腰间玉箫,指节在箫管上轻轻摩挲,"陆九渊那说书人,前日在扬州评《英雄谱》,把太师府的镇北双璧说成欺世双鼠——你当他只是耍嘴皮子?"

厉真真的耳尖泛起薄红。

前日扬州城,她派去砸场子的刀客被陆九渊三言两语激得自断手腕,说"宁死不做欺世鼠辈"。

这事传回京城,连太师都在折子上批了"胡闹"二字。

"所以我要亲自去会会他。"她扯松领口的珍珠璎珞,"明日松鹤楼,我带三个行者去。"

狄飞惊的玉箫突然顿住。

六分半堂与太师府虽说是盟友,可"行者"是太师府最精锐的暗卫,寻常任务从不出动。

他盯着厉真真颈间跳动的脉搏——那是她动杀心时的惯常表现。

"三个行者,再加我六分半堂的三位护法。"他放下玉箫,"淳于洋前日刚从漠北回来,带了十二连环刀;雷小屈的迷香"

"不必。"厉真真打断他,指尖敲了敲腰间的鱼肠剑,"陆九渊不过是个说书的,我一人"

"他和乔峰结义那日,用半段《天龙八部》说动三百绿林好汉。"狄飞惊的声音突然沉下来,"前日在寒潭,杜莲发现薛狐悲的酒盏刻着狄字——你说,那老疯子为何要留我的标记?"

厉真真的瞳孔骤然收缩。

薛狐悲是魔神部首领,杀人向无章法,偏生在将死的酒盏上刻了六分半堂堂主的标记,这分明是要把水搅浑。

她望着狄飞惊案头那封未拆的密信——封口处是十三凶徒的黑蝶印,突然有些后悔自己的急躁。

"再加太师府的无影。"她咬了咬嘴唇,"我要确保万无一失。"

狄飞惊盯着她泛红的眼尾,忽然笑了:"厉护法终于肯说实话了。"他抬手将棋盘上的棋子扫进檀木匣,"去罢,但记住——陆九渊若死在松鹤楼,江湖人只会说太师府以大欺小;他若活着"

"我明白。"厉真真抓起鱼肠剑转身,绣着金线的披风扫过烛火,"要他活着,但说不出话。"

门帘落下时,狄飞惊摸出那封黑蝶密信。

欧阳大的字迹歪歪扭扭:"松鹤楼局成,陆九渊必死。"他望着窗外越下越急的雪,忽然想起十年前在长安,也是这样的雪夜,他替太师杀了叛将,血在雪地里开成红梅——和今日陆九渊要面对的,倒有几分相似。

与此同时,城南破庙的瓦当落了片积雪。

薛狐悲蹲在供桌下,指甲刮过斑驳的佛像眼珠:"十三凶徒要杀陆九渊,咱们要不要掺一脚?"

"掺。"淳于洋灌了口烧刀子,喉结滚动如石,"那说书人怀里有本《江湖异闻录》,我听老瞎子说过,里面记着魔神部的老底。"

雷小屈拨弄着发间银簪,簪尖沾着亮闪闪的粉末:"听说他还和白展堂有交情?

那贼要是护着"

"白展堂?"薛狐悲突然笑出声,缺了颗门牙的嘴漏着风,"他现在在同福客栈当跑堂,见着官差腿肚子都打颤——怕什么?"他抓起供桌上的冷馒头啃了口,"咱们就跟在十三凶徒后面,陆九渊要是赢了,咱们捡漏;要是输了"

"捡他的《异闻录》。"淳于洋抹了把嘴,酒气混着血腥气喷在墙上,"再把屎盆子扣在六分半堂头上——狄飞惊那老狐狸,早该尝尝被群起而攻之的滋味。"

雷小屈的银簪在掌心转出银环:"好算计。"她望着薛狐悲腰间晃动的血酒盏,突然眯起眼,"不过你那酒盏上的狄字"

"昨日在寒潭刻的。"薛狐悲把馒头渣子抹在破棉袄上,"杜莲那小娘皮耳朵灵得很,总得让她听见点响动不是?"

三人的笑声撞在霉味弥漫的梁上,惊起几只寒鸦。

松鹤楼后堂的炭盆噼啪炸响。

陆九渊捏着醒木,指腹蹭过上面的包浆——这是他穿越时随身带的物件,如今包浆里浸着三十七个江湖故事的余温。

"先生,茶凉了。"书童小福捧着铜壶要添水,被他抬手拦住。

窗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像是有人踩着积雪绕到后窗。

陆九渊摸出袖中诸葛先生的保书,指尖触到背面凸起的暗号——那是白展堂今早托人送来的:"明日松鹤楼,有客从北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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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突然起身推开窗,冷风卷着雪粒子扑进来,却只看见一截紫色裙角闪过。

"是阿紫?"小福探出头,"她前日还来听您说《小李飞刀》,说要学林诗音"

陆九渊没说话。

他望着雪地上那串歪歪扭扭的脚印——像猫爪子印,又像他突然想起阿紫前日问他:"陆先生,要是十三凶徒找你麻烦,你会怕吗?"

雪还在下,松鹤楼的灯笼在风雪里摇晃,把"松鹤楼"三个金漆大字照得忽明忽暗。

某个未关严的窗缝里,飘进半句模糊的话:"明日卯时三刻,十三凶徒"

无锡城西三十里,连云寨的马厩里,阿紫的绣鞋重重碾过冻硬的马粪。

她攥着从松鹤楼小福那里抢来的纸条,指节发白,纸条上"十三凶徒卯时三刻"的字迹被她洇湿了半片。

"阿紫!"戚少商的声音从马厩外传来,青竹杖点地的脆响惊得辕马打了个响鼻。

他昨日刚从荆州押完镖回来,还穿着沾着泥点的灰布短打,"你师父让白展堂传信说莫要轻动,你当是耳旁风?"

阿紫猛地转身,马尾辫上的珊瑚珠撞在门框上:"师父总说我像野猴子,可他自己才是最不要命的!

前日在扬州被刀客围,昨日在寒潭遇薛狐悲,今日又要单挑十三凶徒——"她吸了吸鼻子,眼眶里的泪珠子直打转,"我是他徒弟,他出事了我能躲着?"

戚少商上前一步,青竹杖横在她腰间:"你当十三凶徒是说书场里的纸人?

欧阳大的斩马刀能劈碎青石,金老三的毒针见血封喉"他突然放软了声音,"你师父让白展堂托的暗号,是有备,说明他早做了打算。

你现在冲回去,是帮他还是添乱?"

阿紫的指甲掐进掌心,珊瑚珠在发间乱颤。

她望着马厩外渐亮的天色,想起昨日在松鹤楼后窗偷听到的话——陆九渊摸着醒木说"十三凶徒要的是《江湖异闻录》",又想起他教自己背《说唐》时,总说"说书人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风卷着雪粒子扑在她脸上,她突然伸手抹了把脸,把纸条塞进怀里:"那我就在这里等,等卯时三刻过了"话音未落,声音已哽咽得不成样子。

与此同时,松鹤楼二楼雅间的雕花窗被叩响三声。

慕容复拢了拢月白锦袍,示意王语嫣开门——来者是邓百川,鬓角沾着雪,手里攥着半块焦黑的令牌。

"十三凶徒的黑蝶印。"邓百川将令牌放在檀木桌上,"在城门口发现的,钉在要饭花子心口。"

王语嫣凑近看了眼,指尖微微发抖:"这是血书?"

"陆九渊,死。"邓百川声音发闷,"字是用指甲抠出来的。"

慕容复的指尖在桌面上敲出轻响。

他昨日在苏州听说书人评《天龙八部》,把"南慕容"说成"空架子",当时气得掀了茶桌;可今日听说十三凶徒要杀陆九渊,他却连夜带四大家将赶了过来——江湖人都盯着呢,若能在紧要关头救下说书人,"北乔峰南慕容"的名号,说不定能坐实一半。

"备马。"他起身整理冠带,"陆先生危在旦夕,我等江湖儿女岂能坐视?"

话音未落,雅间门被撞开半寸。

鸠摩智裹着猩红袈裟挤进来,手中锡杖磕得青砖作响:"慕容公子好雅兴。"他盯着慕容复腰间的"以彼之道"玉牌,嘴角扯出冷笑,"可曾想过,十三凶徒若真是冲《江湖异闻录》来,你这救世主,怕要变成夺宝贼?"

慕容复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早听说吐蕃国师来中原寻武学秘籍,却不想会撞在这节骨眼上。

正欲反驳,楼下突然传来"砰"的一声——是陆九渊的醒木拍在桌上。

"小福,备伞。"陆九渊的声音清亮,混着松鹤楼里此起彼伏的惊呼,"雪大,别湿了鞋。"

雅间里的众人齐齐探头。

只见说书人站在大堂中央,月白长衫外披了件灰布斗篷,醒木还攥在手里,茶盏的碎片散落在他脚边——方才那声"砰",竟是他用醒木震碎了茶盏。

"陆先生这是要"王语嫣轻声道。

"出城。"邓百川眯起眼,"看方向,是无锡城外的乱葬岗——十三凶徒的老巢。"

慕容复下意识跟了两步,又顿住。

他望着陆九渊被风雪吹得翻飞的斗篷,突然想起昨日在苏州听书时,说书人讲到"萧峰独战聚贤庄",说"真正的英雄,从不会等敌人上门"。

此刻他后颈发凉,竟生出几分忌惮——这说书人,怕不是真把自己当书中人了?

鸠摩智的锡杖在地上划出半道弧:"有趣。"他转身往楼下走,袈裟扫过慕容复的锦袍,"慕容公子不去?

错过这出戏,可就没机会扬名了。"

慕容复咬了咬牙,拽着王语嫣跟上。

大堂里的食客不知何时全围了过来,有提刀的镖师,背剑的侠客,连白展堂都从后堂钻出来,手里攥着偷来的判官笔——陆九渊每走一步,身后便多一人,像滚雪球似的,往城门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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