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飞刀再现,快意恩仇

松鹤楼的铜铃在晨风中晃出碎响时,陆九渊正将醒木往案上一磕。

案角的茶盏还腾着热气,混着新焙的瓜子香漫开——今日书场早了半柱香,台下已坐得满满当当,连廊下都挤着几个抱包袱的行商。

"上回说到,九月十五兴云庄外,月似银盘悬在柳梢头。"陆九渊嗓音沉了几分,指节摩挲着醒木上的包浆,"庄内摆着八张酸枝木圆桌,每张桌上都供着半坛烧刀子——这是龙啸云给李寻欢备的接风酒。"

台下有人抽了抽鼻子,仿佛真闻见了酒气。

角落里穿青衫的青年攥紧茶碗,指节发白。

"可李探花没进庄门。"陆九渊突然抬眼,目光扫过前排留八字胡的刀客,"他蹲在庄外的老槐树下,怀里抱着个酒葫芦,鞋尖沾着泥——活脱脱个醉鬼。"

"那龙啸云呢?"后排有个粗嗓门喊了一嗓子。

陆九渊笑了,这是他刻意留的扣子。"龙啸云在庄里来回踱步,手里攥着封信。

信是他写的,说兄弟,我娶了你未婚妻,这庄里的金银、美人、地位,你要什么尽管拿。"

茶盏相撞的脆响此起彼伏。

有个戴斗笠的汉子猛地拍桌:"好个假仁假义!"

"可李寻欢没接话。"陆九渊的声音突然低得像耳语,"他只是仰起头,月光照在他脸上——你们猜怎么着?"

满场寂静。连跑堂擦桌子的抹布都悬在半空。

"他笑了。"陆九渊的指尖重重叩在案上,"笑得酒葫芦都掉在地上,滚进了泥坑。

然后他说:啸云,我来是要告诉你,你桌上那八坛酒,不够。

"

"好!"不知谁先喊了一声,满堂彩声炸响。

陆九渊眼角瞥见黄衫女子——她坐在最里侧的雅座,半张脸隐在绣着金线的帷幔后,此刻正端起茶盏,睫毛在茶汤里投下蝶翼似的影子。

"偏这时,道上有名的飞枪高手燕双飞挤了过来。"陆九渊放缓语速,看着台下听众不自觉往前倾的身子,"他腰里别着十三柄乌金枪,枪头淬着见血封喉的毒。

他说:李探花,听说你的飞刀能破百兵?

我这飞枪,能在半柱香里扎穿三十个活人咽喉。

"

雅座里传来茶盏轻碰的声响。

黄衫女子的指尖在桌面敲了两下,很慢,像在数心跳。

"李寻欢没抬头。"陆九渊摸起茶盏抿了一口,"他弯腰去捡酒葫芦,泥点子溅在青衫上。

燕双飞的枪已经出手了——第一枪擦着他耳尖过,第二枪挑飞他酒葫芦塞子,第三枪"他突然顿住,目光扫过台下攥紧衣襟的茶客,"第三枪到了他咽喉三寸处。"

"那飞刀呢?"戴斗笠的汉子声音发颤。

"飞刀?"陆九渊笑了,"燕双飞只看见一道银光。

等他反应过来,十三柄枪全插在老槐树上,枪柄上钉着枚飞刀——刀身还沾着他枪头的毒。"

"那燕双飞呢?"

"燕双飞跪在地上。"陆九渊的声音像浸了冰,"他摸自己咽喉,摸到一手血。

他说:好快的刀话没说完,人就栽进了泥坑。"

满场倒抽冷气。

有个年轻书生扶着桌沿站起来,又重重坐下,茶盏里的水泼湿了前襟。

陆九渊注意到诸葛刚——那个总爱把独腿架在条凳上的硬汉子,此刻后背抵着墙,额角的汗顺着鬓角往下淌,沾湿了领口。

"这便是小李飞刀的快。"陆九渊的手指在案上划出一道弧,"快到你以为他没动,其实刀已经出了手。"

"那方刚呢?"有人喊——是常来的绸缎庄掌柜,总爱追问兵器谱排名。

"方刚?"陆九渊瞥了眼诸葛刚,见他喉结动了动,"方刚没敢动手。

他抱着自己的九环刀后退三步,刀鞘磕在青石板上,发出当啷一声。

他说:探花郎,我这刀是给活人看的,不是给死人用的。

"

"这便是小李飞刀的准。"陆九渊提高声音,"准到能分得出活人的胆气,死人的绝望。"

"那狠呢?"最前排的青年信徒突然跪了下来,额头几乎要碰到青砖地,"陆先生,求您讲讲这狠字!"

陆九渊盯着他发顶翘起的呆毛——这是个总在书场打地铺的穷酸,昨日还问他"说书人能不能当大侠"。

此刻他后背绷得像张弓,膝盖压得青砖"吱呀"响。

"狠不是杀人。"陆九渊走下案台,蹲在他跟前,"是明明能杀,偏要留你半口气,让你看着自己的傲气碎成渣。

李寻欢扎燕双飞咽喉的飞刀,偏生偏了半分——那半分,是让他在死之前,明白什么叫天外有天。"

青年猛地抬头,眼里有星子在烧。

陆九渊伸手替他拂去膝头的灰:"想练这飞刀?

不如先从木雕练手。"

"啪!"

窗外的风声突然变了。

陆九渊猛地转头——窗纸被风鼓起个包,隐约能看见外面站着个人影。

他后颈的寒毛竖了起来,那是种被毒蛇盯上的感觉。

"今日就讲到这儿。"陆九渊的声音依旧稳当,可指尖已掐进掌心,"明日接着说李探花如何醉卧百花楼,替老鸨追债"

话没说完,后排突然站起个穿玄色锦袍的中年人。

他腰间挂着块和田玉,玉坠上刻着"天下第一"四个篆字。

陆九渊认得他——是最近总在书场转的兵器谱评点人,昨日还问他"若天人不出,谁能称尊"。

"陆先生!"中年人提高嗓门,目光扫过满堂茶客,"在下有个问题——"

松鹤楼的铜铃又晃了起来。

陆九渊望着窗外被风吹散的雪片,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

"什么问题?"他笑着问,指尖悄悄摸向贴胸的暗袋。

中年人张了张嘴,却在触到陆九渊目光的刹那顿住。

他摸了摸玉坠,坐回位子,端起茶盏时,手背上青筋凸起。

陆九渊转身收拾醒木,听见台下细碎的议论声像春冰初融。

黄衫女子的帷幔已经放下,只余一缕沉水香飘过来,混着窗外若有若无的风声。

"明日再说。"他对着空气说了句,声音轻得像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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