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情难自已,兄弟重逢藏玄机

松鹤楼后堂的炭盆烧得正旺,陆九渊却觉得掌心沁凉。

谢卓颜的手还攥在他掌心里,腕间檀木珠串硌着他虎口——那是三年前他在江南书场说《牡丹亭》时,特意为她求的平安串。

"阿紫那丫头,许是被吓着了。"谢卓颜抽回手,指节在他手背上轻轻一叩。

她方才掀帘出去时,正撞见表妹阿紫抱着锦盒僵在廊下,小姑娘眼尾泛红,连"师娘"二字都咬得生涩。

陆九渊揉了揉眉心。

阿紫跟了他五年,从十二岁瘦巴巴的小乞儿,到如今十七岁的娇俏姑娘,他早把这丫头当亲闺女疼。

可方才在厅里,当他牵着谢卓颜的手说"这是你师娘"时,阿紫绞着裙角的手指几乎要掐进肉里,最后勉强福了福身,说了句"师娘好",便借口"头疼"跑了。

"我去看看她。"他起身时踢到炭盆边的铜火钳,"当啷"一声响。

谢卓颜望着他背影笑,取过火钳拨了拨炭块,火星噼啪迸在窗纸上,映得她眼尾的细纹都暖了。

阿紫的房门虚掩着,门缝里漏出断断续续的抽噎声。

陆九渊抬手要敲,又放了下来——这丫头最要面子,他得给足台阶。

正犹豫间,门"吱呀"开了条缝,阿紫红着眼眶探出头,发梢还沾着方才跑太快时蹭上的雪花。

"师父。"她吸了吸鼻子,转身往屋里走,鞋尖踢到凳脚,"砰"地一声。

陆九渊跟着进去,见妆台上摆着半开的胭脂盒,正是游坦之那小书童送的,红膏子在青瓷碟里凝成块,像团化不开的血。

"方才是师父考虑不周。"他在床沿坐下,阿紫背对着他站在窗前,影子被月光拉得老长,"你师娘这些年在江湖上走动,总说最遗憾的就是没陪你长大。"

"我才不稀罕她陪!"阿紫突然转身,眼泪"啪嗒"砸在衣襟上,"她走的时候我才十二岁,现在我十七了,她倒来当师娘?"她抓起妆台上的木梳狠狠摔在地上,"你总说我是你最亲的人,可现在现在你连看我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陆九渊喉结动了动。

他想起三年前在雁门关外,阿紫为救他挡了毒箭,高烧三天三夜,攥着他的袖子不肯松手;想起去年中秋,她蹲在灶房给他烤月饼,把脸熏得跟花猫似的,却举着焦黑的饼子说"师父吃,甜的"。

"阿紫,你是师父的徒弟,是亲人。"他弯腰捡起木梳,梳齿断了两根,"可你师娘,是要陪我过一辈子的人。"他伸手要摸阿紫的头,被她偏开了脸,"你若怪师父,便打我骂我可别委屈了自己。"

阿紫突然扑进他怀里,哭得肩膀直颤。

陆九渊闻到她发间熟悉的皂角香,想起第一次见她时,她缩在破庙角落,身上也带着这种混着雨水的苦香。"我不是怪师娘"她抽噎着说,"我是怕怕你有了师娘,就不要我了。"

"傻丫头。"陆九渊拍着她后背,"你师娘说,要给你绣对并蒂莲的肚兜,说你穿粉的好看。"他感觉到阿紫的身子慢慢软下来,"等开春,咱们去杭州看桃花,你师娘说要教你调胭脂——她调的玫瑰膏,连李夫人都托人来要。"

阿紫抬起头,眼睛肿得像两颗红樱桃。

她吸了吸鼻子,从袖里摸出块帕子擦脸:"那那我明早给师娘敬茶。"

陆九渊松了口气,刚要说话,窗外突然传来马蹄声。

得得的声响在雪地里格外清晰,紧接着是白展堂的大嗓门:"陆爷!

萧大爷带着少夫人来啦!"

阿紫猛地推开他,手忙脚乱擦脸:"师父你胡子都被我哭湿了!"陆九渊笑着摸了摸下巴,转身往外走时,瞥见妆台上那盒胭脂,到底没忍住,把断齿的木梳收进了袖里。

前堂灯火通明,萧峰裹着件玄色大氅立在当中,怀里扶着穿月白棉裙的阿朱。

阿朱小腹微隆,脸上却泛着健康的粉,见陆九渊进来,先福了福身:"九渊哥。"

"大哥!"陆九渊大步上前,拳头重重砸在萧峰肩头。

萧峰哈哈笑着回捶,震得梁上积雪簌簌落:"你这说书人倒养得白胖了,当年在杏子林,你瘦得跟根竹竿似的。"

阿朱捂嘴笑:"萧郎,九渊哥这是养得好,哪像你,顿顿吃三斤熟牛肉,倒比从前更壮了。"她转头看见跟在陆九渊身后的阿紫,眼睛一亮:"这位是?"

"我徒弟阿紫。"陆九渊刚要介绍,阿朱已拉着阿紫的手坐到桌边:"我叫阿朱,你叫我阿朱姐姐好不好?

我看你比我小两岁,咱们结拜姐妹吧!"

阿紫还有些发懵,阿朱已喊白展堂拿了茶盏:"我先喝,你后喝,就算是换过帖子了。"她端起茶盏时,腕间银铃轻响,"我怀了萧郎的孩子,你以后就是小外甥的小姨啦!"

萧峰在旁挠头:"阿朱这性子,倒比我还急。"陆九渊却注意到,阿紫望着阿朱的眼神慢慢软了,像春雪落在青石板上,化出一片温柔的水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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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间上了松鹤楼的招牌羊肉锅,热气裹着胡椒香漫上来。

萧峰夹了块羊肉给阿朱,突然沉下脸:"九渊,我收到消息,耶律洪基调了十万大军到雁门关外。"他手指叩着桌沿,"还有楚相玉那贼,带着太行十八寨投了契丹,上个月劫了我大宋三十车粮草。"

陆九渊放下筷子。

白展堂昨日的密报在他脑海里翻涌——汴梁城多的生面孔,六分半堂的异动,还有染血布条上"天下第一"四个大字。

他看了眼谢卓颜,她正给阿紫布菜,闻言也放下了筷子。

"大哥,你可还记得当年雁门关外的血案?"陆九渊声音低了些,"带头大哥怕是少林玄慈大师。"

萧峰的手猛地收紧,茶盏在他掌心发出细碎的裂响。

阿朱忙握住他的手:"萧郎,莫急。"

"你怎知?"萧峰盯着陆九渊,目光像两把淬了火的刀。

陆九渊摸出袖里的断齿木梳,指腹蹭过梳背上浅浅的刻痕——那是三年前他在少林藏经阁抄书时,无意间在《大智度论》里发现的密信,"玄慈"二字的墨迹,与当年带头大哥留在石壁上的掌印,出自同一人。

"我有证据。"他说,"但大哥,这一路怕是血雨腥风。"

萧峰仰头饮尽杯中酒,酒液顺着胡须往下淌:"当年我父母因他而死,这仇,我必报。"他转头看向阿朱,目光突然软下来,"只是苦了你和孩子。"

阿朱抚着肚子笑:"萧郎去哪儿,我便去哪儿。"她又握住阿紫的手,"阿紫妹妹,等孩子生下来,你帮我带好不好?"

阿紫望着她发亮的眼睛,鬼使神差地点了头。

陆九渊看着这一幕,喉间突然发紧——他想起阿朱当年在曼陀山庄做婢女时,总说"平平淡淡过一辈子就好",可如今,她的命运已和萧峰、和这江湖,紧紧绑在了一起。

深夜,陆九渊在书房翻出半卷竹纸。

谢卓颜端着参茶进来时,见他握着狼毫,纸上只写了个"英"字,墨迹晕开,像滴凝固的血。

"在写什么?"她把茶盏放在他手边。

"英雄帖。"陆九渊揉了揉眉心,"年节书场要开,得请些江湖朋友来镇场子。"

谢卓颜没说话,只替他把狼毫润了润。

窗外雪还在下,月光透过窗纸,把两人的影子叠在一起,像幅褪色的旧画。

陆九渊望着宣纸上的"英"字,忽然想起阿紫白天说的话——"师父,你总说江湖是张说书人的嘴,可现在我才明白,这张嘴,是要把血和泪都说成故事啊。"

他握笔的手顿了顿,最终落下第二笔。

墨迹在纸上晕开,慢慢连成"雄"字。

雪落的声音里,他听见远处传来更鼓,三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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