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7章 飞锤破空,谁主沉浮

雪色未褪尽,陆九渊的青衫已染了晨霜。

他立在城南破庙的断墙下,看韩世贞将最后一叠捐银投入火盆,火星子裹着纸灰窜上屋檐,惊得梁间老鸦扑棱棱飞远。

"那莲花印的主子,当真在找新棋子?"韩世贞搓着冻红的手,目光扫过火盆里蜷曲的莲花纹,声音压得极低。

他怀里还揣着那包桂花糖,油纸窸窣作响,像极了昨夜他拆看捐银册时的动静——那行"三日后,运粮至北邙"的小字,此刻正烙在他心口。

陆九渊没答话,指尖轻轻叩了叩腰间说书用的醒木。

昨夜他在韩宅窗下守了半宿,听着更夫敲过三更,终于等到两个裹着黑斗篷的人影翻墙而入。

他们腰间悬着银鱼坠子,坠子上刻的并蒂莲,与捐银册上的印记分毫不差。

"白莲社的余孽。"他望着火盆里渐弱的火苗,声音像浸了冰碴子,"他们来取捐银册,顺道取你的命。"

韩世贞猛地抬头,后颈的寒毛根根竖起。

他想起昨夜听见的动静——梁上麻雀扑飞时,窗棂外确实有极轻的脚步声,像猫爪踩过积雪。

"陆先生"

"去把张小花送回她娘身边。"陆九渊转身要走,又停住脚,"记住,武周的刀不认旧主。"他袖中滑出半块醒木,落在韩世贞脚边,"若再听见莲花印的消息,拿这个去同福客栈找白展堂。"

破庙外的雪突然大了。

陆九渊踩着新雪往城里去,靴底碾碎冰碴的声音里,混着远处传来的铜锣响——是城门口贴了新告示,墨字被雪水晕开,隐约能看见"赵王李元霸"几个字。

同福客栈的门帘被风卷起一角,白展堂正踮脚擦柜台,见陆九渊进来,手一抖,抹布"啪"地掉在地上。"我的亲娘哎!"他弯腰捡抹布时,瞥见陆九渊腰间的血渍,"您这是又说书说到江湖事了?"

"白莲社的坛主。"陆九渊解下青衫搭在椅背上,露出里面染血的中衣,"他们不肯招红衣教的下落,我便说了段《武松血溅鸳鸯楼》。"他指节抵着桌面,指腹还沾着未擦净的血,"白大哥,可听说赵王府这两日有动静?"

白展堂刚要答话,窗外突然掠过一道黑影。

是只信鸽,爪子上系着红绸,"扑棱"一声撞在窗纸上。

陆九渊眼疾手快抄住,拆开信笺,墨字力透纸背:"李元霸与明教陆危楼对峙三日,恐生变。"

赵王府演武场的青石板结了层薄冰,映着李元霸手中双锤的寒光。

他披散的长发沾了雪粒,像撒了把盐,眼底的红血丝缠成网——这是他与陆危楼对峙的第三日。

"明教教主,就这么耗着?"李元霸的声音震得檐角冰棱簌簌落,"你要我手里的《武穆遗书》,我要你明教的圣火令。"他金锤在掌心转了个圈,"今日要么你我分个胜负,要么"

"赵王耐性倒是好。"陆危楼立在五步外,玄色大氅被风掀起,露出腰间半枚圣火令,"只是这演武场的雪,够不够埋两具尸首?"

李元霸突然笑了。

他肌肉虬结的手臂青筋暴起,双锤交击,火星子溅在冰面上,"老子忍够了!"话音未落,双锤已挟着千钧之力砸向地面——青石板"咔嚓"裂开蛛网般的纹路,积雪被震得腾空而起,像突然炸开的云。

明教众高手早有防备,十二金刚手持降魔杵围上来,圣火使挥着赤焰刀从左侧包抄。

李元霸却不硬接,金锤旋转如轮,带起一阵狂风,竟将围上来的众人掀得踉跄。

他趁势跃起,双锤在头顶急旋,借着力道腾空而起,真如流星般划破天际!

"追!"陆危楼瞳孔骤缩,圣火令在掌心攥出红印。

明教众人望着那道越飞越高的身影,一时竟忘了动作——谁能想到,这看似笨拙的金锤,竟能当飞鸢的线轴使?

李元霸的笑声混着风声传来,震得演武场的旗幡猎猎作响。

他掠过城墙时,金锤带起的气流掀翻了茶棚的遮阳伞,卖糖葫芦的老汉望着那道黑影,举着糖葫芦的手半天没放下:"我的娘哎,这是哪路神仙?"

陆危楼望着天空中渐远的黑点,指节捏得发白。

他摸出怀里的圣火令,冷铁贴着皮肤,像块化不开的冰——方才李元霸腾空那刻,他分明看见,金锤柄上刻着一行小字:"借势破局,当如转石于千仞之山。"

这字倒像极了哪个说书人的笔锋。

陆危楼望着天际渐远的黑点,喉结剧烈滚动两下。

圣火令在掌心硌出深痕——那行刻在锤柄上的小字,横折钩挑间带着三分市井说书人的随性,七分兵法策论的凌厉,分明是陆九渊前日在醉仙楼说《孙子兵法》时,随手写在桌案上的批注。

"追!"他突然甩袖震落肩头积雪,玄色大氅翻卷如墨云,"李元霸借锤劲腾空,最多撑半柱香便要坠地!

十二金刚走左翼,圣火使带三旗教众包抄右翼,若他坠在山林,立刻用烟火示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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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金刚的降魔杵重重磕在冰面上,震得四周雪粒簌簌落下。

圣火使秦无炎反手抽出背后赤焰刀,刀身嗡鸣间已掠出十丈:"教主放心!

那夯货就算长了翅膀,也得落回地面喘气!"

明教众人如潮水般涌出演武场,靴底碾过青石板的声响惊飞了檐下寒鸦。

陆危楼刚要提气跟上,眼角余光突然扫过廊下阴影——那里立着个穿猩红绣金袍的人,面具覆面,只露出一双琥珀色的眼睛,正慢条斯理地把玩着半枚血玉耳坠。

"红衣教主好兴致。"陆危楼顿住脚步,声音沉得像压了块铁。

阿萨辛指尖的血玉耳坠突然迸出细小红芒,他歪头轻笑,声音里裹着沙砾般的哑:"明教与赵王争《武穆遗书》,红衣教与你们素无瓜葛。"他向前走了两步,绣金云纹的鞋尖碾过残雪,"不过方才那招转石于千仞之山,倒像是某位说书先生的主意。

陆教主不想知道,那位陆九渊为何要帮李元霸?"

陆危楼瞳孔骤缩。

他想起三日前在同福客栈听过的书——陆九渊拍着醒木说"兵者,势也",讲到"转圆石于千仞之山者,势也"时,醒木重重砸在桌上,震得茶盏跳了三寸高。

当时他只当是江湖艺人的噱头,如今想来,那哪里是说书?

分明是

"走了。"阿萨辛的声音突然轻得像片羽毛。

等陆危楼再抬头,猩红身影已没入街角,只留雪地上一串极浅的脚印,每步间距竟有五尺,显然用了缩地成寸的功夫。

"教主!"秦无炎的呼喊从半里外的巷口传来,"北门外山梁有动静!"

陆危楼甩开大氅狂奔,内力在经脉里翻涌如沸。

他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若李元霸真借了陆九渊的计策脱困,那《武穆遗书》怕是要生变数;更让他不安的是阿萨辛的出现,红衣教向来只做买卖不掺合江湖事,这次却像条蛰伏的毒蛇,盯着他们的破绽。

同福客栈里,陆九渊正把最后半块桂花糕塞进嘴里。

他嚼着甜腻的糯米,突然顿住——窗外的风里裹着极淡的血腥气,是明教圣火令特有的硫磺味;再细辨,还有一缕若有若无的沉水香,那是红衣教秘制的熏香,他在扬州见过阿萨辛用这味道掩盖毒药气息。

"白大哥,帮我看会儿摊子。"他扯下搭在椅背上的青衫,指尖在腰间醒木上轻轻一叩,"若有穿灰布衫的人来问雪落莲花,就说我去城西买话本了。"

白展堂刚应了声"得嘞",就见陆九渊掀开门帘的动作突然一滞。

他顺着陆九渊的目光望去——东边天际有团黑影正急速下坠,带起的气浪掀翻了三个茶棚的遮阳伞,卖糖画的老汉举着糖勺呆立,糖稀滴在雪地上,冻成亮晶晶的琥珀。

"那是"白展堂咽了口唾沫。

"李元霸的金锤。"陆九渊系紧青衫领口,雪粒子顺着后颈滚进衣领,"但人呢?"他突然眯起眼,望着黑影坠落处腾起的雪雾——那雪雾里隐约有金光一闪,像极了金锤上的鱼鳞纹。

他足尖点地跃上屋檐,青衫被风灌得鼓胀如帆。

下方传来白展堂的惊呼:"我的亲娘哎!

您慢着点——"后半句被风声撕成碎片。

陆九渊踩着青瓦急掠,耳中传来两个方向的动静:左边是明教众人急促的脚步声,右边是极轻的衣袂破空声,像一片被风吹起的红绸。

"阿萨辛。"他低笑一声,指腹摩挲着腰间醒木。

当陆九渊赶到北门外山梁时,雪雾正缓缓消散。

山脚下的枯树林里倒着七八个黑衣汉子,喉间都插着半寸长的金钉;再往前二十步,李元霸单膝跪在雪地里,金锤深深砸进冻土,额角淌着血,却咧着嘴笑:"痛快!

老子这辈子没飞过这么高!"

陆危楼的玄色大氅先一步扫到近前,圣火令在他掌心迸发幽蓝火焰:"赵王,把《武穆遗书》交出来——"

"慢着。"

清越的嗓音混着雪粒子砸下来。

众人抬头,只见陆九渊立在枯树顶端,青衫猎猎,腰间醒木泛着暖玉般的光。

他望着李元霸锤柄上的小字,又看向陆危楼,突然笑了:"陆教主可记得,三日前我在醉仙楼说转圆石于千仞之山?"

陆危楼的圣火令"当啷"落地。

他终于明白为何李元霸的身法如此眼熟——那根本不是单纯的借力腾空,而是将兵法中的"势"化入武学,借金锤的重量与地势的落差,把自身变成了那颗从千仞山滚下的圆石!

"好个借势破局。"阿萨辛的声音从另一侧的岩石后传来。

众人转头,就见他倚着石头,猩红袍角沾了雪,面具上的鎏金纹路在阳光下泛着冷光,"陆先生这张嘴,当真是比金锤还利。"

李元霸突然扯着嗓子大笑,震得枝头积雪簌簌落下:"说书的!

老子欠你个人情!"他抓起金锤往肩上一扛,转身就往林子里钻,"改日请你吃烤全羊——"

"赵王留步!"陆危楼正要追,突然听见天际传来"嗡"的一声,像有巨鸟掠过。

他抬头,就见东南方的天空划过一道赤红光轨,速度快得惊人,转瞬间便消失在云层里。

陆九渊也抬头。他摸了摸腰间醒木,突然觉得这雪天,要变了。

山脚下,卖糖葫芦的老汉举着冻硬的糖葫芦,望着天空喃喃:"这莫不是陨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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