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9章 仙师驾到,帝王余命

章邯撞开帐帘时,衣襟还沾着药汁的苦腥。*天*禧¢晓!税.网^ _已·发¢布+罪^歆+漳′结/

烛火在穿堂风里打了个旋儿,映出御榻前满地狼藉——青铜痰盂翻倒,半块带血的帕子黏在青砖上,嬴政歪在榻边,玄色衮服浸透冷汗,喉间还逸出断续的喘息。

"陛下!"章邯扑过去,单手托住帝王后颈。

指尖触到的皮肤烫得惊人,像块烧红的炭。

他解下腰间玉佩砸向铜盆,清脆的碎裂声惊得守夜宦官撞翻烛台,火光映得帐幔一片猩红。

"传御医!"章邯的吼声震得梁上落灰,"快!"

五个御医挤在帐外,为首的老太医抖着白须跪下:"陛下龙体......龙体里似有两股气在撞,一股如烈焰焚心,一股似寒冰蚀骨,臣等......臣等实在......"

"实在什么?"章邯攥住他衣领,佩剑"唰"地出鞘抵住咽喉,"你说过陛下只是旅途劳顿!"

老太医哭出了声:"昨日臣替陛下诊脉,确是肝火旺......可方才臣再看舌苔,那颜色......那颜色像浸了墨的纸!"他颤抖着指向御榻,"许是......许是有人在药里动了手脚?"

章邯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想起那小宦官摔碎的药碗,想起药汁里泛着的诡异黑褐——原不是他多疑,是有人要陛下的命!

帐内突然传来细微的呻吟。

章邯松手将太医甩在地上,转身时靴底碾过带血的帕子,黏腻的触感让他胃里翻涌。

嬴政半睁着眼,眼尾泛红,像只被拔了爪牙的猛虎。.8^4\k/a·n¨s·h`u\.`c/o*m_

他抬手指向案头,沙哑道:"那......那本《仙踪志》......"

章邯取来绢册,泛黄的纸页间夹着片干枯的鹤羽。

嬴政的指甲抠进书页,在"桑海真仙"四字上洇出血痕:"徐福说......说桑海有真仙,能......能解万毒,续千年寿......"他突然剧烈咳嗽,血沫溅在绢册上,"去桑海......请真仙......"

"末将这就去!"章邯将剑往腰间一挂,转身要走,却被嬴政扯住衣摆。

帝王的手轻得像片叶子:"若......若真仙不来......"

"不会的!"章邯打断他,"陛下撑着,末将骑最快的乌骓,三天就能来回!"

他冲出帐门时,月轮正被乌云吞噬。

沙丘宫的铜铃突然炸响,不是风动,是地动——东边的沙海翻涌如潮,黄雾裹着砂砾腾空而起,像条张牙舞爪的黄龙。

"将军小心!"影密卫的惊呼被风声撕碎。

章邯刚跨上乌骓,马蹄就陷进突然隆起的沙堆。

他抬头望去,黄雾中浮起道青影,额间金纹流转如活物,正是阴阳家土部长老湘君。

"章邯将军这是要去哪儿?"湘君的声音像两块卵石相击,"东皇大人有令,沙丘行宫今日起,与外界断绝往来。"她抬手掐诀,沙暴骤然拔高十丈,将整座行宫笼进昏黄的茧里。

章邯的乌骓长嘶着人立而起,前蹄几乎踢到湘君面门。

他抽出佩剑指向对方:"阴阳家受大秦供奉,如今却助纣为虐?"

"助纣?"湘君嗤笑,金纹在她脸上扭曲成蛇形,"当年陛下焚书坑儒时,可曾问过阴阳家的纣是谁?"她拂袖,沙粒凝成尖刺破空而来,"乖乖待着吧,等陛下咽气,这天下......"

"住口!"章邯挥剑劈碎沙刺,剑锋却在触及湘君衣料时被一层土黄色光膜弹开。¢微¨趣*晓,税,网! /已?发+布,罪~芯-璋,截/

他后背抵上宫墙,看着沙暴越压越低,连星子都被吞了去——完了,陛下等不到真仙了。

帐内的烛火忽明忽暗。

嬴政盯着帐顶的云纹,喉间腥甜翻涌,却连抬手擦血的力气都没有。

他听见外面的喊杀声渐弱,听见沙粒拍打窗纸的沙沙响,突然想起二十年前在邯郸,他躲在破庙避雨,有个老乞丐说:"你这孩子生得贵,可贵到极处,便是孤。"

"孤吗......"他低笑,血沫顺着嘴角淌进衣领,"原来孤到死,都要做个孤家寡人......"

"陛下这般说,倒让在下心疼了。"

声音从帐外传来,清清淡淡,像春风吹过竹简。

嬴政猛地转头,看见帐帘被掀开道缝,月光顺着那缝漏进来,照出个青衫男子——他腰间挂着个说书人常用的醒木,发间别着枚玉簪,倒比那些道士多了分烟火气。

"你是......"

"在下陆九渊,说书人。"陆九渊信步走来,袖角带起的风竟将满帐药腥吹散了几分,"听说陛下在等真仙?"

章邯撞开帐帘冲进来时,正看见陆九渊屈指弹向嬴政掌心。

一粒朱红药丸没入帝王皮肤,原本灰白

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转暖。

他剑还没收回鞘,就听见嬴政震惊的低语:"毒......解了?"

"徐福的丹药掺了鹤顶红和曼陀罗,慢性发作五年,如今已蚀了心肺。"陆九渊坐在案边,随手翻着那本《仙踪志》,"不过陛下运气好,在下这颗回春丹,专克这种故弄玄虚的毒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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嬴政撑着坐起,喉间已没了血腥气:"真仙......你是真仙?"

"真仙不敢当。"陆九渊摸出块醒木拍在案上,"但在下能看出,陛下的阳寿......只剩半月了。"

帐内瞬间死寂。

章邯的剑"当啷"落地,嬴政的手指深深掐进锦被,指节泛白:"你说什么?"

"陛下修长城、筑阿房、焚诗书、坑方士,每道诏书下去,天下便有万家垂泪。"陆九渊抬手,掌心浮起盏青焰小灯,灯芯上写着"人皇"二字,"这盏本命灯,照的是天下民心。

当年商汤伐桀时,桀王的本命灯灭成飞灰;武王伐纣时,纣王一息尚存,灯已先碎。"他将灯移近嬴政,"陛下看。"

嬴政盯着那盏灯。

青焰里浮起无数画面:孟姜女在长城下哭倒城墙,咸阳城的书生被押往骊山,黔首们啃着树皮跪在道旁......灯芯上的"人皇"二字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裂,像块被敲过的玉。

"民心即天命。"陆九渊收回本命灯,"当年陛下扫六合、车同轨、书同文,这盏灯亮得比日月还盛;可后来......"他望着嬴政骤然收缩的瞳孔,"陛下若想续寿,除非让这盏灯重新亮起来。"

嬴政靠在榻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玉璧。

那是他十三岁继位时,母亲亲手系上的。

他忽然想起昨日路过博浪沙,有个老妇跪在道边,怀里抱着饿死的孙儿,哭着喊:"始皇帝,你修的驰道能跑战车,可跑不过饿殍啊!"

"商纣王失国时......"陆九渊的声音突然轻了,"也是这般,守着满屋子珍宝,却听不见鹿台外的哭嚎。"

帐外的沙暴不知何时停了。

月光透过窗纸,在嬴政脸上投下斑驳光影。

他望着陆九渊腰间的醒木,突然开口:"你说的这些,能写进话本里吗?"

"自然。"陆九渊笑着起身,"等陛下想明白了,在下再来说段始皇帝改弦易辙的故事。"

他掀帘欲走,却被章邯拦住。

将军抱拳,额头抵着拳面:"先生救了陛下,章邯无以为报......"

"不必。"陆九渊拍拍他肩膀,"在下要的,是让天下人都听见真话。"

帐内烛火忽明。

嬴政望着陆九渊的背影消失在月光里,伸手摸向案头那本《仙踪志》。

绢册上的血痕还未干,却在他指尖下,慢慢渗进了"桑海真仙"四个字里。

窗外传来更夫的梆子声。

章邯捡起地上的剑,突然发现剑刃上沾着片金粉——是湘君留下的?

他正要细查,却听见嬴政低哑的声音:"明日......传旨,停修阿房宫。"

更鼓声中,沙丘宫的铜铃又响了。

这一次,声音里没有了裂痕,倒像春风吹过渭水,泛起细碎的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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