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让我来

林威长老那如万载寒冰般的目光,仅仅在云渊身上停留了一瞬,便带着彻骨的冷漠移开。

他没有听云渊那嘶哑的辩解,径直走向那片被神魔之力侵蚀得焦黑的土地。

黑牙与石蹄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肌肉紧绷,如临大敌,死死护在银虎身前。

林威长老对他们的敌意视若无睹。

他停在银虎身侧,居高临下地审视着那个恐怖的伤口,那团蠕动的黑气与挣扎的金辉,仿佛是世间最污秽的造物。

他缓缓伸出一根干枯的手指。

指尖之上,一缕凝练到极致的七彩光芒亮起,如同初生的星辰。

他凌空一点,那缕光芒便如游鱼般,悄无声息地探入了银虎胸前那黑金交织的能量漩涡之中。

片刻之后,林威长老收回手指,那张古井无波的脸上,首次浮现出无比凝重的神色。

“这不是普通的魔气侵蚀。”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充满了令人心悸的断言,“这是魔神之种,它在以白虎血脉为食粮,试图将这具强大的身躯,化为自己在世间的神降容器!”

此言一出,黑牙和石蹄如遭雷击,连低吼都忘了。

林威长老的目光随即转向石蹄脚边,那被小心翼翼放下的婴儿。

他眼神中闪过一丝极为复杂的情绪,有惊艳,但更多的是惋惜。

“神性与魔性共存于一体,何等纯粹的血脉,却被如此歹毒的力量寄生。”

“这孩子,已经成为了一个行走的灾厄源头。”

他话锋一转,冰冷的视线再次扫过重伤的银虎,说出了一个更令人绝望的消息。

“噬神教的大祭司,好狠的手段,他那最后一击,不仅是为了杀人,更是在他身上留下了一道无法驱散的神怨烙印。”

“那烙印,让他能模糊地感知到此地的方位,现在,他正不断地向这里靠近。”

“圣地的屏障,正在被从外部定位。”

周围的麒麟族强者们发出一阵低低的骚动,看向银虎的目光中,警惕瞬间化为了毫不掩饰的杀意。

云渊的脸色彻底失去了血色。

林威长老仿佛没有看到众人的反应,继续用那不带感情的语调做出最终审判。

“常规的净化秘法,对他不仅无效,反而会因为刺激魔种,瞬间夺走他的性命。”

他顿了顿,给出了唯一的可能。

“唯一的方法,是动用圣地本源不息泉,但不息泉的强大生命力同样会滋养魔种,结果,只会是将他彻底变成一个失去理智,只知杀戮的恐怖魔物。”

“把他变成怪物?”

石蹄那嘶哑的嗓音如同两块石头在摩擦,他那布满血丝的眼睛瞬间红到了极致。

“吼!”黑牙更是直接,他发出愤怒的咆哮,将手中仅剩的半截斧柄横在身前。

两人不顾实力上那如同天堑般的差距,一左一右,如两尊铁塔,将银虎死死护在身后,向着那位深不可测的麒麟长老,表达了他们决不妥协的意志。

包围圈中的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就在这时,一个颤巍巍的声音响起。

“长老或许,还有一个办法。”

众人闻声望去,只见一直被忽略的青木长老,正用一双颤抖的手,从怀中无比珍重地取出一卷古旧的兽皮。

兽皮不知经历了多少岁月,边缘已经破损,但上面用某种特殊颜料描绘的图纹,却依旧散发着古老而神秘的气息。

“这是我族早已遗忘的一份记载,一种古老的仪式。”

“名为神魔共鸣之契。”

“它并非净化,而是引导,引导两种极端的力量,达成一种脆弱的平衡。”

林威长老的目光骤然被那卷兽皮吸引,他身形一闪,便出现在青木长老面前,几乎是抢一般地接过了那卷兽皮。

他缓缓展开兽皮,那双冰冷的眼眸中,首次露出了无法掩饰的惊异之色。

“神魔共鸣。”他喃喃自语,眼神变幻不定,“这……这与我麒麟一族失传的阴阳逆转之法,竟有异曲同工之妙!”

良久,他抬起头,那股山岳般的威压悄然收敛。

“或许,这真是一条可行的险路。”

他同意了。

“但要进行这个仪。,”林威长老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所有人,声音再次恢复了凝重,“需要两个最核心的条件。”

“第一,需要一位拥有纯粹血脉的神性引路人,以自身灵魂为桥梁,冒险进入他的识海,唤醒并引导他体内沉睡的白虎神魂。”

“第二,也是最关键的,需要一件蕴含着同等级别邪恶力量的恶念容器,用以承载和封印,从他体内剥离出的那枚魔神之种。”

林威长老的话语,如同两座无法逾越的大山,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心头。

神性引路人?恶念容器?

这两个听起来就虚无缥缈的条件,在这生死关头,无异于宣判了银虎的死刑。

黑牙和石蹄的脸上,刚刚燃起的对峙怒火,被这彻骨的绝望浇熄,只剩下灰败。

云渊更是面如死灰,他知道,麒麟一族血脉虽高贵,但要找出一个能以灵魂为桥梁,去对抗魔神之种的纯粹神性引路人,几乎不可能。

那需要的不仅仅是力量,更是甘愿为他人牺牲神魂的意志。

而那所谓的恶念容器,更是闻所未闻。

就在这片死寂之中,一声极其轻微的呻吟,打破了凝固的空气。

“嗯。”

众人猛地转头,视线聚焦在了一直被忽略的角落。

本该深度昏迷的乐清,眼睫毛正轻轻颤动着。

圣地核心这浓郁到化不开的生命能量,终究是起到了作用,将她从魔神气息的压制下拉扯了出来,赐予了她片刻的清醒。

她缓缓睁开眼,视线还有些模糊,但林威长老那冰冷而凝重的宣判,却一字不落地传入了她的耳中。

她的目光扫过周围一张张或警惕或凝重或绝望的脸,最后,死死地定格在了不远处,那个躺在焦土之上,胸口黑金二气交织,痛苦得眉头紧锁的男人身上。

银虎。

她又低下头,看向自己怀中。

那个小小的婴儿安静地睡着,额上的金色虎纹,此刻却像是在与她父亲胸口的伤势共鸣一般,一明一暗地闪烁着。

那是她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