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5章 人是会变的
许满仓担心的事最终也没发生。
在他的信件送到滋兰国的时候，勒巴儿就和多铎、嘎吉尔他们商量好了对策。
故此，第一批迁徙的北狄人过来之后，立刻就被分散开来，有些放在了哈只儿部核心的四座城池中，有些则被安排到了新拿下的城池之内。
不到三万的北狄人，两天时间就被完全分散了，且做的几乎无声无息。
至于他们带过来的牲畜、辎重和其他东西，勒巴儿什么都没留，全部都还给了过来的人。
现在的哈只儿部内部早已不用依靠放牧和打猎了，整个社会体系都有了极大的变化，所以这些牲畜，也只是寻常的牲畜罢了。
哪怕这些东西在草原上，是草原人的命。
多铎又来了一趟，他带着哈齐娜先去了勒巴儿城，说要带姑母去看看他们的新江山。
勒巴儿并未反对，而且他还让哈齐娜带上了吉思。
吉思年龄不大，对很多事还很懵懂，如果引导得当的话，他也不会恨上许满仓的。
毕竟他的母亲不是许满仓杀的，许满仓也根本就没有那些想法。
吉而思曾和许满仓说过的兰河上的锁链的确已经开始动工了，且动作很快。
哈只儿部现在有足够的熟练工匠，他们甚至能铸造极长的铸铁，可以直接刺入兰河河底。
锁链是沿着西边的河岸向前修建的，在吉而思出发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了。
如今过了这段时间，锁链已经修出了很远，可能最多一两个月，绝对能修到北狄草原附近。
有了这个东西，来往的船只会更快，也会更多，起码逆流而上的时候，不需要那么长时间了。
勒巴儿这几天一直在关注前线的战事，按照他吩咐，呼厨炎需每天派出斥候，汇报前线的情况。
目前看，正面的战场是势如破竹的。
诺顿的王室部队根本就不是北狄人的对手，北狄铁骑所过之处摧枯拉朽，加之滋兰国人的战斗意志不强，士气也并不高，所以呼厨炎他们打的很顺。
这才开战没几天，北狄铁骑就已经长驱直入，连下三座城池了。
呼厨炎的战报看的勒巴儿都有些热血沸腾，若不是他现在是部族的代理大头人，必须留在后方坐镇，他都想冲上前去和敌人拼杀了。
不过这样也好，在他完全退出幕后之前，还能指挥一场灭国之战，放眼整个草原，也只有他勒巴儿有这个命。
按照勒巴儿的预估，部族对滋兰国的征战不会持续太久，至多一个月，滋兰国全境都必然被攻破，到时他们也就能腾出手来去帮许满仓了。
当天夜里，月明星稀，街道上已人影稀疏，大部分都已经入眠了。
哈只儿城最繁华的一条街道上，有整个城池内最好的医馆。
薄新蕴此时就坐在医馆门口的台阶上，拿着手中的酒壶，看着依稀的街景，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冥就坐在他身边，两人已经喝了不少酒，但却始终都没人说话。
他们似乎是在享受这个场景，享受眼前的一切。
即便这个场景在别人看起来稀松平常，甚至都不会注意。“你说……”
不知道过了多久，街道上已经看不到人影了，薄新蕴才笑着看向冥，轻声道：“那些死在半路上的兄弟，如果能看到眼前这些，会不会开心？”
“或许吧。”
冥抿了抿嘴，将水壶中的酒水一饮而尽。
他似乎有些喝多了，面颊微红，而且他这次来找薄新蕴，也并不是闲聊的。
“你可能不知道。”薄新蕴笑着对冥道：“我很小的时候就有一个梦，我就想做医馆的帮工，哪怕做个小工，慢慢混，慢慢熬，有一天如果能做医馆的坐堂先生，那这辈子就值了。”
“可是阴差阳错的，我却成了谋士，甚至……成了死士。”
“你说人的命，当真是天注定的？”
“之前没人和你聊过天吗？”
冥转头看了薄新蕴一眼，道：“你真该和许满仓聊聊，他的话比较多。”
“他就是用言语把你攻破的？”薄新蕴眯起眼睛，还是笑道：“原本按范臻的想法，你是她特别重要的一张底牌。”
“她不光想用你控制许满仓，还想用你威胁我师父。”
“光说话，没用的。”冥摇了摇酒壶，发现没有酒了，随即又像变戏法一样从腰间拽出了一个酒袋，打开之后道：“他为我做了很多事。”
“他跟我说，我和他是生死兄弟。”
这句话让薄新蕴微微一顿，嘴角的笑意渐渐消失。
半晌之后，他才轻叹口气，道：“现在，我大概能理解你的想法了。”
“许满仓这个人，很纯粹。”
“你这个词用的好。”冥笑了笑：“从我见到他开始他就是这个样子，现在只是话多了些，看着没有以前那么笨了。”
“呼……”薄新蕴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也喝了一口酒，道：“你想问我什么，现在就问吧，我知无不言。”
“你打算在这待多久？”冥直接问道：“打算一直守着这个医馆？”
“不然呢？”薄新蕴眯着眼睛笑：“我如果还做之前的事，你的主子能容我？”
“他不是我主子。”冥瞪了薄新蕴一眼，纠正道：“他是我兄弟。”
“是，你的这份情感我没办法理解。”薄新蕴摇摇头：“但上位者的想法都是一样的。”
“权利滋生，膨胀，一旦到了一定的程度，是人力控制不住的。”
“冥，许满仓现在是这个样子，可他已经成了北狄王，拥有了别人梦寐以求的高度，他是会变的。”
“而我，现在就只想活着，暂且享受他创造出来的太平盛世。”
冥闻言，默默的喝了一口酒，半晌之后才开口回道：“别人或许可能，但许满仓，一直都不会变。”
“你就这么肯定？”薄新蕴又笑了：“你身边不是没有得到权力之后就膨胀的例子。”
“赵峥之前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