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4章 平衡
林熙转身扎进玉石丛林，一进到里面，光线骤然昏暗，一种难以言喻的奇妙感觉瞬间传遍他的全身，在外面看来并不如何粗壮的玉化树，在他眼前模样大变，变得参天拔地，他像一只仰望苍穹的蝼蚁，只觉得遥不可及。
他知道这是玉化丛林的诡异，不知道是天生就有，还是左疆生前的布置，不过当年反对者所留羊皮卷的记载中，这种把活物变小的诡异，并没有实质性的危害，只要不自己吓唬自己，就可以从容出入。
林熙进来后，认准门户所在的东南方向，朝前埋头猛冲，他虽是以自身为诱饵，引开天蜕混洞，却绝非一时脑热舍身取义的打算，而是有过一番考量。
这片玉华丛林自带诡异，但凡进来的活物，都会变得无比渺小，天蜕混洞虽不是已知的任何生物，但它能行动，有意识，仍属于活物的范畴，只要它追进来，必然也会受到诡异的影响。
加上它刚分化成两个个体，体积远远不如从前，而它吞噬万物的属性，也是基于它的体积大小，超出体积太多就不能吞噬，更不能随之成长。
玉华丛林中参天拔地的玉化树，就在他现在不能吞噬的范畴，从而遏制它的能力，让它只能在后面追击，而不能立即害人性命。
林熙借助地利与之周旋，未必没有机会摆脱它。
怎料林熙刚跑出不到十丈远，就听见后面传来轻微响动，几个呼吸就追到他身后，惊得他毛骨悚然……
难道他预估错误，天蜕混洞不受此间影响，追得如此之快？
难道今日真要丧命在此？
“就算是死，也要撕下它二两肉。”
林熙拔出青霜剑，转身准备拼命，可他看见的却不是扭曲的天蜕混洞……
一袭蓝色苗衣向后飘扬，邓小雨飘摇而来。
林熙顿觉愕然：“不是让你从上面走，怎么跟来了？”
“我来帮你。”
邓小雨不紧不慢地说道：“我不会让你死的。”
林熙再觉愕然……
邓小雨的行为真是匪夷所思，有时候眼睁睁看着他身陷险境，甚至还会故意推他一把，但有的时候，她又是最在意自己的人，无论面对多大生死危机，都始终站在自己身边。
此时她又不仅不顾生死的追随而来，说出这句我不会让你死的，难免令林熙倍感诧异：“你到底是想我死，还是不想我死？”
“我想你生不如死！”邓小雨笑吟吟说。
林熙当然不相信，不过眼下最要紧的，是如何逃脱天蜕混洞的追击，其他旁枝末节都可事后再做追究。
是以他不再多说，继续往东南方向奔逃。
邓小雨身形如风，与林熙并肩而行。
“你不该跟来。”林熙边跑边说：“真叫那妖孽追上来，死我一人就够，何必再赔上你的性命。”
邓小雨却说：“我不跟来，你如何杀它？”
林熙开始没反应过来，跑出一段距离后，忽然听出言外之意，心神俱震道：“你有办法杀它？”
邓小雨说：“那东西是天地形势造就的妖孽，只有天地形势才诛它。”
眼下这座虚数空间内，只有人体福地和骊龙颔是天地形势所造就，但都已被天蜕混洞吞噬，哪里还有其他天地形势？
“这里没有，外面有。”
林熙忽然醒悟，邓小雨说的天地形势不在这片空间，而在外面的独山，在整个少华山脉……
其中的原理如何，他却不甚了了。
见邓小雨不愿多说，眉眼神闲气定，好似早已成竹在胸，便没有继续追问，只顾往东南方向狂奔。
同一时间，天蜕混洞也追进玉化丛林，受到此间诡异的影响，体积越变越小，再无东西供它吞噬，只凭分化后的躯壳循着林熙的踪迹追击，双方保持着相同的距离，形成一种微妙的平衡。
这种平衡要到跑出玉华丛林，恢复正常的积极，可以吞噬其他物质，壮大躯壳为止才会被打破。
林熙和邓小雨在前面渐行渐深，忽然发现前方昏暗的视线中，出现一个庞然大物，走近一看，竟是一只千手千足的大型怪物。
怪物的尾巴挂在上方穹顶，头颅垂在地面，宛如一座小山丘，身上披着肩厚的甲壳，好比一身天然的铁甲，每一根手足上面，都有一张长满尖牙的嘴巴，嘴巴里面长有一条狰狞的长蛇。
此时怪物已经失去动静，脑袋上面的铁甲，被锋利的器物掀开一个大洞，里面红的，白的，黄的粘稠物，被搅的混成一团，喷的到处都是，传出阵阵腥臭恶心的气味，令人作呕。
林熙想起邓小雨说过的虿盆邪树的本体，与眼前的怪物如出一辙，当时他们还曾好奇，邓小雨是如何杀死此怪物，现在谜团终于解开，竟是被撬开了脑壳，搅散了脑浆。
如此重创，纵然是大罗神仙，也要死的不能再死。
千足怪物周围，还有许多残余的奴隶尸体，他们鼓起的肚皮里，孕育着还未钻出的怪虫，也有怪虫已经破体而出，却都死于非命，不知是何缘由。
“它们体内的巫和蛊，都来自左疆。。”
邓小雨猜测说：“左疆渡劫失败，三魂七魄散去，其不灭灵光纵然与天蜕相容，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已经彻底死亡，种在怪虫体内的巫和蛊，自然也会消散。没有巫和蛊的支撑，怪虫自然活不成。”
林熙却不这么以为，巫与蛊消散与否，与施术者的生死并无太大关系，况且这些怪虫，未必全是左疆炼制。
它们的死亡，只怕跟那道金光有关……
林熙记得苏天岚说过，金光所过之处，虿盆邪树外围残余的怪虫，无一例外全都栽下穹顶，再也没有爬上来，可见那道金光里的东西，可以镇压怪虫身上的邪气，甚至把它们镇压致死。
不过具体原因如何，此刻深究没有意义。
真正让林熙担心的是，如此多的奴隶尸体和怪虫，让天蜕混洞追上来吞噬干净，必然会助长其体积，那时两方的平衡必将打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