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9章 真的能够轻易放下吗

秦国稍施反间计，便使李牧失势，最终被秦国秘密囚禁。

在秦国的这些年里，尽管李牧一直受到嬴政的优待，但他的心情始终充满了愤怒和悲伤。

距离赵国君主去世至今不过十年，按理说李牧还应处于壮年，但他那满头白发却让他看起来像个老人。

听到嬴政的话，李牧终于放下了手中的兵书，他不能再装作没有看见嬴政。

“秦皇日理万机，不处理政务，怎么有闲心来看我这个已死之人？”李牧在提到“已死之人”时，语气中带着一丝异样。

这也难怪，因为在大多数人眼中，李牧早已是一个死去多年的人。

“李牧，你是否愿意就这样带着你的军事才能，孤独地老去？”嬴政注视着李牧，平静地说道。

李牧听到嬴政的话，眼中掠过一抹复杂，随后，他的语气变得冷淡，流露出明显的疏远，“秦王究竟想要表达什么？”

嬴政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冷意：“你曾在雁门关外，击败了二十万匈奴的军队，中原的将领中，你对匈奴的战绩最为辉煌！”

“现在，匈奴大规模进攻，侵犯我秦国的边疆，杀害我秦国的百姓！”

“我希望你能重新出山，与蒙恬一同，对抗匈奴！”

“是吗？”李牧听到嬴政这番直接的话，表情变得有些怪异，他的嘴角挂着一丝讽刺的微笑，“协助秦国抵抗匈奴？秦王难道忘了一件事？李牧是赵国人，而赵国正是被秦国所灭！”

“秦国对我赵国有灭国之仇，我为何要助秦国一臂之力？”

“就因为我们都是华夏的子孙！”嬴政严肃地回答：“李牧，你的眼界太过狭隘，只看到了秦国灭赵国的事实，却没有看到，无论是秦国还是赵国，都是昔日的七雄之一，都是华夏的后裔。”

“虽然我不推崇儒家，但我认同儒家先贤曾经说过的一句话！”

“外族不图中原，蛮夷不乱华夏！”

李牧听到这句话后，目光立刻变得坚定，虽然他是兵家之人，但他也能理解这句话的含义。

这是孔子曾经说过的话，最早记录在左丘明所著的《左传》中，意思是：外族不得图谋中原，蛮夷不得扰乱盟会，武力不能迫使友好。

按照这句话的含义。

秦国灭赵国，只能算是华夏子孙之间为了争夺正统的战争，但匈奴侵犯华夏大地，是侵略行为，这是不能容忍的。

即便如此，这也不是李牧答应嬴政，帮助秦国对抗匈奴的理由。

看着依旧冷漠的李牧，嬴政知道，说服李牧并不容易。

但他显得很有耐心，最重要的是，林天在出海之前，曾给予李牧极高的评价，这让嬴政认识到李牧的才能。

蒙恬虽然也很出色，但之前从未与匈奴交战，谁也不知道会不会吃亏。

李牧则不同，他曾击败二十万匈奴军队，更是在赵国边境驻守多年，对匈奴等外族极为了解，如果有他的帮助，秦国此次对抗匈奴的行动，必定能够一举成功。

“李牧，我希望你能深思熟虑！”嬴政看着李牧，继续说道：“赵国虽然已经不存在了，但我这些年来，对待赵国的人民，都是平等对待，赵国的百姓，在秦国的治理下，生活得比过去更好。”

“我不相信你没有看到这一点！”

嬴政离开了李牧所居住的府邸。

他并没有急于让李牧做出决定。

李牧终究是位才华横溢之士，对于这般有能耐的人才，自然应当给予一定的优待。

嬴政并不介意给予他一些时间，以便他能够深思熟虑。

然而，由于边境的紧急情况，李牧能够用来思考的时间并不宽裕。

嬴政相信，李牧最终会给他一个答复。

究竟是为了华夏子孙去对抗匈奴，还是带着毕生所学，终老于家中，最终都会有一个结果，这个结果也将决定嬴政对李牧的观感。

嬴政离开后，李牧重新拾起兵书，准备继续研读。

不得不说，纸张真是个神奇的发明，以往需要大量竹简才能记录的兵书，现在只需薄薄的一叠纸页，便能全部承载。

但是，不知何故，李牧的心却变得纷乱，他无法将注意力集中在兵书上。

嬴政的话语，一直在他的心中回响。

当得知赵国灭亡的消息时，他感到极度痛苦，几乎一夜之间白了头。

那是他一生中最痛苦的时刻。

他曾一度想要与赵国共存亡，但最终他并未这么做。

因为他想要见证，秦国究竟能走多远。

是秦国的野心被山东其他几国所遏制，还是秦国一步步吞并山东诸国？事实证明，山东诸国确实不堪一击，在秦国灭赵之后，不过几年，便相继被秦国所灭。

秦国更是完成了统一天下的壮举，成就了前所未有的伟业。

同时，这些年来，他也一直在关注那些被秦国所灭的山东六国人民的生活状况。

他原本以为秦国在灭掉山东六国之后，会将山东六国人民视作奴隶，进行残酷的剥削，但结果却出乎他的意料，秦国对山东六国人民一视同仁，只要他们遵守秦国的法律，秦国人民所享有的一切权益，他们同样可以享有。

这些年来，虽然也有野心家企图复国，但最基层的民众，相较于六国时期，生活实际上有所改善，这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秦国重用墨家，改进了许多农业工具，解放了劳动力，同时也提高了粮食产量。

即使是李牧也不得不承认，在赵国灭亡之后，赵国的百姓生活得比以前更好。

然而，国破家亡的仇恨，真的能够轻易放下吗？

他曾誓言效忠赵国，保卫赵国，最终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赵国灭亡，无能为力。

这是李牧一生中最大的遗憾。

但紧接着，嬴政的另一句话又在李牧的脑海中闪现：“裔不谋夏，夷不乱华！”

无论秦国如何，秦国灭赵，始终是华夏子孙的家务事，昔日赵国强盛时，也曾征伐秦国，但匈奴，却是名副其实的蛮夷，小小蛮夷，怎敢侵犯华夏，难道中原真的无人了吗？

李牧在心中思索着，同时也不免对秦国产生了一丝轻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