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9章 继续走吧
“我可以选择不回答这个问题吗？”
“不可以。”
“好吧。”阿斯特拉实话实说：“我也数不清了。或许等我接到阿不福思，还会更多一些。”
听到这个名字，盖勒特整个灵魂都不好了。他讨厌山羊老头。
“谁管那个家伙到底是怎么想的。”盖勒特的语气听不出好坏：“你要送我去哪里？”
“去终点。”阿斯特拉依旧微笑着：“这样你就可以继续冒险了，或许还会再遇到类似的局势，展示自己的才华。”
“那看来这次是我年纪大了。”盖勒特回想起阿不思比自己大两岁的事实，又想起提前来的三人：“下一次旅行，应该不会遇到淑女小姐他们了。”
“如果你需要这份缘分的话……”阿斯特拉暗示他自己有点权限。
“非常不需要，谢谢，绝对不需要！”
盖勒特意外拒绝了。
“好吧。”阿斯特拉将他送到终点：“那阿不思呢？”
“……随缘吧。”盖勒特注视着阿斯特拉：“胡乱使用权限，不怕有事？”
“死神大人给我的权限很多，应该可以。不过……”阿斯特拉顿了顿：“我还要问问阿不思的意愿。”
“那你得到的答案有很大可能也是随缘。”盖勒特对阿不思的性格十分了解，紧接着他又问道：“你也会比我小吗？”
这是在问阿斯特拉有没有可能脱离这个身份。
阿斯特拉用盖勒特自己的回答堵他。
“随缘？”
“越老越活泼。”盖勒特往前迈步。
他可没有那么舍不得阿斯特拉。这只是个在他生命里能提供帮助的家伙而已，好用是唯一的评价，他不会将精力放在无关的人身上。
盖勒特的步子走得很慢，他在等阿斯特拉叫住他。
可一直走到他的灵魂不自觉颤动，阿斯特拉的声音也没有出现，盖勒特不受控制扭头向后看。
阿斯特拉还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就那么注视着他，还笑着挥手道别。
那一瞬间，盖勒特说不出自己内心的滋味。他抬起手，却窥见自己苍老的皮肤，那是和阿斯特拉截然不同的两种形态。
亮到刺眼的实验室场景出现在他的眼中，他低下头，看到了自己略带着些细小伤痕的修长指节，以及在指缝处显露出的一抹略微涣散的金色。
自己的视线让颜色的主人有了动作，盖勒特看着手下的人扯出一抹笑，指腹处微痒，阿斯特拉眯起眼睛冲他笑，此刻的盖勒特像是恢复了体感，浑身冰凉。
“对不起……”
这是盖勒特唯一能做到的事。
当时他是怎么说的？
此时的盖勒特像是个旁观者，听着耳畔那道与自己音色相同但语调不同的声音。
“怎么笑了？”
他又听到阿斯特拉独特的温和嗓音。
“我会死吗？”
他又听到自己的回答。
“或许吧，看你的情况，你想活吗？”
阿斯特拉的声音飘过来时已经没有多少了。
“我……”
剩下的他什么都没听到。
盖勒特想眨眼让自己的意识恢复清明说点什么，可下一秒他的眼前一片白茫，他不在什么实验室里，他在离开去往下一趟旅途的路上，阿斯特拉也依旧站在那里，距离太远看不清神色。
盖勒特像是被吸住了，转身下意识朝阿斯特拉的位置走。
“往前走，盖勒特。”阿斯特拉的声音还是记忆中的那样，他永远是那副样子，那副笑容：“别走回头路，接着去旅行吧。”
那一刻，他身上的吸力消失了。
盖勒特也不知道阿斯特拉有没有听到自己刚才无意说出的话，他无法从阿斯特拉脸上看出什么东西，转身离开。
阿斯特拉目送不知什么时候恢复成年轻人体态的灵魂离去，直到他彻底消失。
盖勒特比阿不思离去的更早，就在阿斯特拉以为自己会接到阿不思时，迎接他的是一个熊抱，然后是自己大哥的大声哭诉。
“弟弟——呜呜，我弟弟还是这么帅气。”
沃恩看着阿斯特拉的一身行头，抱的更紧了，大有一种让两人灵魂融合在一起的架势。
“我的弟弟受苦了，你不是和死神在一起吗？死神不在吗？怎么是你一个人？你不会累吗？”
沃恩一连串的问题让阿斯特拉回到了以往的时光，他无奈捧住沃恩的脸，一一回答。
“死神大人不会时时刻刻和我在一起的，灵魂也不会疲累。”
沃恩不信。
“怎么可能不会累？你不要——”
“哥哥。”
沃恩闭嘴了。
老到脱相的灵魂眼中是小孩子才有的希冀。
阿斯特拉无奈，又叫了一声哥哥。
沃恩听话了，格外乖巧地跟着阿斯特拉向前走，絮絮叨叨说着许多话。聊家族，聊梅尔，聊伊芙和伊瑟尔，聊奥利维亚，聊汤姆和“阿斯特拉”。聊来聊去，最后又扯到了阿斯特拉身上。
“这么多年，你一直待在这里吗？不能去别的地方。”
在阿斯特拉点头后，沃恩又紧张起来。
“不会无聊和不舒服吗？”
“不会。”阿斯特拉笑着让他安心：“死神大人很有趣，这里也很有意思，我不会不舒服的。”
沃恩稍微放心了一些，但他还是觉得自己弟弟是在专门安慰他。
“我留下来陪你吧？”
这是阿斯特拉收到的第一份陪护请求，他停住脚步，目光复杂看着沃恩。
“别说傻话。”
“我没说傻话。”沃恩语气坚定：“你是我弟弟，过得不好我当然要陪着你！以前的事是我没有能力，但现在我可以。”
阿斯特拉突然笑了。
他拉着沃恩，示意他抬头。
沃恩顺着阿斯特拉动作抬起头，他看到了一些透明的漂浮物，闪着晶莹的银光，好像下一刻就会滴下水珠。
“这是在这里待久的人的灵魂。”阿斯特拉解释道：“时间的漂洗让他们的灵魂没有了颜色，没有自我意识的灵魂会被死神大人做成这样的漂浮物，永远留在这里。这是一种浓稠又漫长的折磨，就像将一块浸透水的纸巾盖在人的脸上。绝望，饱受折磨。”
沃恩重新看向阿斯特拉。
“那你呢？”
“我对死神大人比较重要，不会被那样对待。”
“真的吗？”
“真的。”
“可是——”
“没有可是。”阿斯特拉平静看着沃恩：“哥哥，向前走吧。等你结束下一次旅途，还会遇见我的。你留下来，才是折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