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3章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上）

南京到靖江顺风顺水得两天，周延儒坐小船逆流而上，至少需要三天。

他们又不会从陆地急速奔马，就算从夹江抄近道，也快不了。

十月二十，乌篷船还在夹江内，刚刚进入镇江府安港地界，三人突然被大江上的敲锣声惊醒。

这是官府出巡，令沿途船只回避的信号。

夹江作为长江岔道，就算航道窄，也不需要回避呀。

三人从船舱出来，吃惊看着对面的船队。

至少百艘水师大船，旗帜如林，浩浩荡荡顺流而下。

诚意伯的旗帜打头，后面是福王、瑞王、惠王、桂王等监国十王。

黄龙旗招展，每艘船上都站着两圈铠甲明亮的羽林卫。

周延儒与钱谦益对视一眼，如丧考妣。

徐允爵说对了，跟他爹讲道理没用，儿子做出选择，父亲会立刻想办法修补漏洞，全力支持，且比所有人想象的都快。

按时间推算，徐弘基在知晓儿子与欧罗巴人摧毁舟山后，立刻接受了一切，开始布置。

周延儒内心叹息，作为一个势主，徐弘基能急转身，毫不犹豫选择反向道路，超越世界上绝大部分人。

监国十王去给徐允爵站台了，现在起，徐弘基坐镇南京，老大徐允爵掌控江南，老三徐文爵主持军事剿匪。

南京甚至有余力与京城玩玩唾沫。

乌篷船靠到江边，等候船队通过。

周延儒的船也有旗帜，船队通过的时候，刘孔昭还向他拱手表达歉意。

三人拱手还礼，都没有说任何话，也没有任何表情。

诚意伯刘孔昭好似受刑了，脸上还贴着膏药。

徐弘基下手挺快，反悔更快。

船队通过之后，三人返回船舱，乌篷船再次启程，周延儒和钱谦益沉默不语，张溥却有点意动。

“老师，钱公，江南还是有实力，不缺粮食，产出够多，容错能力强，小公爷并未直言绑架江南，威远大将军就被他自己的话捆住了，就算北方平静，接下来也是均势，时间一长，江南人心越发远离京城，大明朝事实上被分裂了。”

周延儒直接闭目，懒得跟他说。

钱谦益嘴唇抖抖，叹气一声，“你若想在时间上战胜威远大将军，那更是痴心妄想，徐允爵若没有后招，这办法用不了多久，顶多能给他争取半年时间。”

这老东西的想法变化真快啊，一会一个想法，不知道这时候又倾向哪方，张溥看他一眼，开口探讨起来，

“小公爷不是联系了欧罗巴人吗？江南有很多教徒，这些人会成为死忠，忠君爱国被腐蚀，小公爷可能会借用宗教的力量。”

“荒唐，一个外来东西，永远无法成为大势。”

“只要欧罗巴人能控制外海，也不是不可能吧？海贸可以让所有人发达。”

“赚银子的下一步，是你离不开银子，争天下就争天下，争着争着成了白毛鬼的傀儡，数典忘祖，你丢不丢人？”

那倒也是，张溥又被噎住了，他实在想不到双方如何破局，若这么僵持下去，威远大将军就算过江，也是两败俱伤。

最终的结局，还是徐允爵丢了性命，陆天明伤了‘道行’。

徐家化为尘埃，陆天明却要做主天下，道行一旦被迫，得国也不会长久。

死结啊，就看陆天明在不在乎了。

十月二十二，周延儒回到南京，才知道十王南下目的。

封徐允爵做吴国公，外镇苏州，开府建牙，诚意伯为大都督，辅佐吴国公。

十王当中会有五王常驻苏州。

杨谷丰父子死了，杨家还有好几个儿女，并没有被灭门。徐弘基把杨家圈禁，勒令杨氏子弟闭门读书，把岳家银库搬空，田产没收，彻底踹出权力场。

至于周延儒出使湖广，徐弘基无话可说，徐允爵不可能留下任何文字证据，陆天明肯定会信，周延儒就是传句话而已，能有多难。

二十三，周延儒换乘快船西去。

传话到底传成啥，徐弘基也不知道，因为他们没回来。

江南民间层面这段时间还算正常，官场非常压抑，但也有条不紊的准备吴国公开府大礼，会盟大礼。

另一边，舟山岛还在燃烧，如今是冬季，估计得半个月粮食堆才能彻底燃尽。

佛郎机人和尼德兰人一路南下，炮击了宁波昌国，台州府海门、松门、楚门，温州府乐清、海安、以及府城永嘉。

这是纯粹的立威，为以后海贸的主动立威。

他们太狂了，太嗨了，浪费了白白得到的一天时间。

刚刚进入福建，准备炮击福宁的时候，被郑芝虎追上。

拼着先损失了三条船，火箭溜一出，佛郎机人五艘战舰葬身汪洋，他们才想起来，与郑芝龙不能近战，慌忙进入黑水沟。

郑芝虎没有去追，船队一下分开，到泉州、澎湖、夷州大员集合战舰，准备反击。

一官帮损失了三分之一的运输舰，战舰几乎没有损失，南边的战斗只要不是被偷袭，没什么太大的难度。

但郑芝龙也没有等到陆天明的回信，好似那位也卡住了。

十月二十八，徐允爵开衙大礼之前。

刘孔昭突然带一百艘船袭击舟山，剩下的十艘船本就有伤，哪能面对船海战术。

郑芝龙令战舰冲滩，变成了炮台。

组织亲卫和水手在港口与刘孔昭大战。

诚意伯来迟了，那十艘船已经把岱山仅存的粮食转移到舟山，就算四面可以上岛，他也不可能用水师打败郑芝龙装备精良的亲卫队。

反正岛上还有将近四十万人，那你们饿着吧，早晚会饿死。

又撤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