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8章 回忆如潮水
夜深了，云上别墅陷入一片静谧。
房间里只有空调运转的轻微嗡鸣声，还有窗外偶尔传来的虫鸣。
苏麦琪躺在床上，背对着顾廷煜，身体紧绷得像一根拉满的弦。
她闭着眼睛，却一点睡意都没有。
脑海中反复回响着顾廷煜刚才那句话："我小时候一直想要个妹妹，要是承泽有个妹妹就好了。"
那句话看似无心，却像一根细针，精准地刺中了她内心最敏感的地方。
她感觉到了顾廷煜的试探，那种小心翼翼的试探让她莫名地烦躁。
他是在试探自己对再生孩子的态度吗？
是在为下一步做准备吗？
这种被人掌控的感觉让她浑身不舒服，就像是重新回到了那个被动的境地。
一瞬间，所有关于小承泽出生时的记忆，像是决堤的洪水，汹涌地向她袭来。
那些她以为已经被时间治愈的伤口，在这一刻重新撕裂开来，鲜血淋漓。
她想起了恢复记忆的那个下午。
阳光透过医院病房的百叶窗洒进来，在地上投下一道道光影。
她躺在病床上，怀里抱着刚出生不久的小承泽。
小家伙睡得很安稳，小手紧紧攥着，红润的小脸带着初生婴儿特有的娇嫩。
当记忆如潮水般涌回的那一刻，她感受到的不是重获新生的喜悦，而是一种巨大的恐慌。
她记起了一切。
记起了他们的合约婚姻，记起了那个冷漠的约定，记起了顾廷煜曾经说过的话："你只需要扮演好我妻子的角色就好，合约三年，三年期满我们就离婚。"
记起了他们之间原本井水不犯河水的界限。
记起了自己曾经的坚持和底线。
可是现在，她怀里抱着的这个孩子，是怎么来的？
在她失忆的那段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种被背叛的感觉，比任何疼痛都要剧烈。
她感觉自己像是一个被操控的木偶，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推向了一个完全不同的人生轨道。
失忆的她像个傻子一样，依恋着顾廷煜，想要一个属于他们的孩子；而顾廷煜明明知道真相，却还是决定让这个孩子出生。
那种强烈的失控感，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在她失忆、最没有判断力的时候，他替她做了这个影响一生的决定。
苏麦琪的手无意识地握成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她想起产后的那段时间，面对襁褓中的小承泽，她的心情是如此复杂。
爱与恨、甜蜜与痛苦、幸福与愤怒，所有的情绪交织在一起，让她几乎要崩溃。
她爱这个孩子，这是母性的本能。
看着他纯真的笑容，听着他奶声奶气的呼唤，她的心都要化了。
可是每当想起这个孩子诞生的经过，她就感到一阵撕心裂肺的痛。
这种痛不是因为孩子本身，而是因为自己的选择权被剥夺，自己的人生被他人掌控。
她感觉自己像是一个生育工具，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完成了别人给她安排的任务。
那种屈辱感和愤怒，几乎要将她吞噬。
有多少个深夜，她抱着小承泽，看着他安静的睡颜，眼泪无声地滑落。
她爱他，却又恨自己的无力。
她想给他最好的母爱，却又对自己的处境感到绝望。
这种矛盾和痛苦，外人根本无法理解。
苏麦琪深深吸了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
这一年多来，小承泽的成长确实给她带来了巨大的快乐。
看着他从一个软软的小婴儿，慢慢长成现在活泼可爱的小男孩，她的心被治愈了很多。
他的第一声"妈妈"，第一次翻身，第一次爬行，第一次站立，第一次走路...每一个成长的瞬间，都让她感到无比的幸福和满足。
而顾廷煜，确实是一个一顶一的好父亲。
他对小承泽的爱，是那样真挚和深沉。
半夜起来给孩子冲奶粉，换尿布，哄他睡觉，从来没有一句怨言。
工作再忙，他也会抽时间陪孩子玩耍，给他讲故事，教他认字。
在巴黎的这段时间，看着父子俩的互动，她的心总是暖暖的。
她甚至开始幻想，也许她们真的可以成为一个幸福的三口之家。
也许过去的那些痛苦，都会在时间的冲刷下慢慢淡去。
也许他们可以重新开始，建立一个真正的家庭。
在巴黎的那些日子，仿佛是梦境一般美好。
他们一起工作，一起生活，一起照顾小承泽。
顾廷煜会在她疲惫的时候给她按摩肩膀，会在她想念国内美食的时候亲自下厨。
他们会一起推着婴儿车在塞纳河边散步，会一起在埃菲尔铁塔下看夕阳。
那些温馨的画面，让她几乎忘记了他们之间的过往，忘记了那些痛苦的回忆。
她差点就这样一头栽进去了。
差点就相信了，他们真的可以幸福地生活下去。
可是今晚顾廷煜的那句话，像一盆冷水，瞬间将她浇醒。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原来是这样的天真。
他们的婚姻先天不良，一开始就是一纸冷冰冰的合约。
而小承泽的存在，不正是这份合约被破坏的证据吗？
还是在她失忆、最没有防备的时候被背叛的产物。
这个孩子虽然无辜，虽然可爱，但他的存在本身就提醒着她，自己曾经被人掌控，被人背叛。
苏麦琪越想越觉得浑身发冷，一种后怕的情绪涌上心头。
她竟然天真地以为，时间可以抹去一切。
她竟然幻想着，可以和顾廷煜就这样简简单单地生活下去。
她忘记了自己曾经的痛苦，忘记了自己曾经的坚持。
她感到一种深深的迷茫和恐惧。
她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想要什么，也不知道应该怎样面对未来。
顾廷煜今晚的那句话，无疑是在向她传达一个信息：他希望她再生一个孩子。
可想到过去的种种，想到他们的合约婚姻，想到曾经的失忆和小承泽的出生，她又害怕了。
内心的痛苦，像潮水一般，一波接一波地冲击着她。
她感觉自己快要溺水了。
身后，顾廷煜也没有睡着。
他能感受到苏麦琪身体的紧绷，感受到她的抗拒和逃避。
他想要转身拥抱她，想要安慰她，可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更害怕自己会被推开。
那种无力感让他痛苦不堪。
只是默默躺着，懊悔得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