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9章 大蛇姬
阿阴已变成亭亭玉立的少女,身着玄黑祭司袍,脸上冰冷无情,有点那男人的影子。
袍身以银线,绣满古老繁复的蛇形符文,宽大的袖口和衣摆无风自动,隐隐有流光划过。
她立于高台中央,身姿挺拔如初生的修竹。
历经千年非人般的磨砺,她的稚气早已褪尽。
眉眼间沉淀着超越年龄的沉静与锐利,如同出鞘的利刃。
只是藏在宽大袖袍中的手,指尖冰凉,微微蜷缩着。
台下,是黑压压的蛇族各部首领、长老和精锐战士。
目光如同实质的探针,或审视,或忌惮,或毫不掩饰的轻蔑与敌意。
尤其以大长老为首的一系,浑浊的蛇瞳中,淬满了阴冷的毒液。
蛇族的大祭司,也称大蛇姬。
大长老精心培养的孙女落选祭司之位,此乃奇耻大辱,更是对他权威的严重挑衅。
况且,大长老本就和死去的大祭司同属一脉,更是对阿阴恨之入骨。
恨不得挖她内丹,剥她蛇皮!
高台尽头,寒玉王座之上,梵迦也高踞。
玄袍银纹在跳跃的火光下,流淌着深不可测的幽光。
他姿态慵懒,一手支额,银眸半阖,仿佛下方的一切喧嚣都与他无关。
然而,当他缓缓抬起手时,整个喧嚣的祭坛瞬间陷入一片死寂,落针可闻。
侍从恭敬地捧上,象征蛇族祭司无上权柄的冠冕。
冠身由秘银与星辰砂熔铸,通体流淌着暗银色的光晕。
主体是一条盘绕昂首的巨蛇,蛇身缠绕着古老晦涩的符文。
蛇眼镶嵌着两粒鸽卵大小的、仿佛凝聚了鲜血与火焰的赤红宝石——泣血石。
仅仅是靠近,便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磅礴力量与一丝令人心悸的凶戾煞气。
“阿阴,上前。”
梵迦也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死寂,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如同神谕。
阿阴深吸一口气,压下胸腔内擂鼓般的心跳,一步步踏上通往王座的高阶。
冰冷的玉石台阶,仿佛没有尽头。
每一步都踏在无数道或明或暗的目光之上。
她在梵迦也面前三尺处停下,单膝跪地,垂首。
姿态恭谨,脊背却挺得笔直。
梵迦也起身,走下王座。
修长的手指,拿起那顶沉重而华贵的泣血蛇冠。
当他俯身,将冠冕悬于她头顶时,薄唇几乎擦过她敏感的耳尖,温热的气息带着他身上特有的清冽雪松气息拂过:
“小业障,尾巴别抖,翘得高点。”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几不可闻的玩味。
如同情人间的耳语,内容却依旧是命令式的冰冷,“本君亲手养的花,当得起这万丈荣光,也压得住这万千鬼蜮。”
冠冕落下,沉甸甸地压在她发髻之上。
冰冷坚硬的秘银触感传来。
然而,就在冠冕与发丝接触的瞬间,异变陡生。
一股浩瀚温润却又带着无上威严与守护的磅礴力量,还有梵迦也独有的深入骨髓的熟悉气息,瞬间从冠冕内部爆发。
如同温暖的潮汐般,涌入她的四肢百骸。
她体内因紧张和仇恨,还有台下无数恶意而激荡紊乱的气息,瞬间被这股力量强势抚平归顺。
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明与掌控感,充斥了她的神魂。
仿佛这顶泣血蛇冠并非冰冷的器物,而是她身体力量的自然延伸。
台下,大长老浑浊的蛇瞳中闪过一丝阴毒的寒芒。
他猛地踏前一步,声音如同夜枭嘶鸣,瞬间打破了祭坛的寂静:
“慢着!
君上!
此女阿阴,乃叛族罪妇羡姑之女!
其血脉污浊,身负原罪!
其母通敌叛族,致使我族英烈血染圣山!
此等罪血孽种,有何资格承我蛇族祭司之无上权柄?!
请君上明察!
收回成命!
以正族规!
以安英灵!”
他身后数名依附的长老,也立刻聒噪起来。
声浪渐起,带着煽动性的质疑和恶意。
“对!叛徒之女,怎配执掌祭坛?”
“请君上三思!莫让罪血玷污圣器!”
“大长老所言极是!请君上收回成命!”
质疑和恶意,如同毒雾般弥漫开来。
梵迦也的动作顿住。
他并未立刻转身,亦未看大长老。
只是保持着为阿阴正冠的姿态,银眸低垂,落在她因愤怒和屈辱而微微颤抖的发顶。
那只骨节分明带着冰冷银鳞虚影的手,竟极其自然地带着一丝安抚意味,轻轻在她刚戴好的冠冕上抚过。
如同为她拂去尘埃。
“资格?”
梵迦也终于缓缓直起身,声音不高,却如同极地寒风瞬间席卷整个祭坛,将所有鼓噪瞬间冻结。
他缓缓转过身,银眸如同两轮冰冷的寒月,精准地锁定了台下叫嚣最凶的大长老。
“本君说她是,她便是。”
话音未落,异变突生。
梵迦也身后那条一直安静盘踞的银鳞巨尾,毫无征兆地破空抽出。
速度快到只留下一道刺目的银光残影!
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和毁天灭地的恐怖力量!
“砰——咔嚓!!!”
一声沉闷到令人心胆俱裂的巨响。
大长老身旁的心腹,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整个人就如同被太古神山正面撞击。
护体灵光,如同纸糊般破碎。
胸骨塌陷碎裂的声音,清晰得如同在每个人耳边响起。
他枯瘦的身体,如同断了线的破败风筝,被狠狠抽飞出去。在空中划出一道凄厉的抛物线,重重砸在祭坛边缘一根粗大的盘蛇石柱上。
“噗——!”
鲜血混合着内脏碎块,从心腹口中狂喷而出。
他像一滩烂泥般瘫软在石柱下,眼神涣散,出气多进气少,彻底失去了所有声息。
整个祭坛,死一般的寂静。
落针可闻!
唯有那根被撞的石柱上,蛛网般的裂痕蔓延开来,几块碎石簌簌落下。
空气中弥漫开浓重的血腥味。
梵迦也收回蛇尾,仿佛只是掸去一片灰尘。
他指尖一滴属于大长老心腹的暗红血珠,被他随意甩落在地,发出轻微的“嗒”声。
他居高临下,银眸淡漠地扫过台下噤若寒蝉、面无人色的众人,声音冷得掉渣:
“谁再吠一声——”
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锋,缓缓扫过每一个人的脸。
“这就是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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