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系

关系

“咳……”姜雪话音刚落，旁边的崔柳端起来的茶杯就磕到了桌上。

他嘴里也微微咳嗽起来，好像被小小地呛到了。

姜雪瞥了他一眼，崔柳才难得有些委屈地小声说：“茶，烫。”

陈窗别开眼来，顺手捋了把自己的耳发，假装没有看到刚刚的那一幕。

姜雪和崔柳的气场的确很合，外人只用看一眼，便会自然地觉得两人般配。

“那我回去联系一下团队，看怎么推比较好一些。”陈窗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专业一些，哪怕发出来的时候是有些沈闷不安的。

相比之下，姜雪则“熟练”很多。她说：“小陈总，炒cp是需要赶时间的。”

“赶时间？”陈窗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微微有些疑惑，侧耳等着姜雪继续说。

“比如今晚我们的cp视频正火，刚推出来的时候热度最高。到了隔天呢，大家就没有那么疯狂了，热度和讨论度肯定都不如头天。以此类推，时间越长，那个cp效应就越弱。观众是会被新的东西吸引走的。”姜雪拿起手机，继续说：“所以，炒cp要趁热打铁。”

姜雪问：“小陈总，你平常玩微博吗？”

陈窗一楞：“玩……一点。”

其实不是一点，是每天都会偷偷追星，会看姜雪的微博动态，但是很少转发和评论。

姜雪了然，没有运营的普通私号，大家都只是拿来随便看看八卦而已。

“你现在直接打开微博，去热搜上看我们今天的那个现场cut，哪个热度最高，你就去拿号点一个赞。”姜雪指挥道。

“我？点赞？”陈窗不明所以，“然后呢？”

“然后我现在去关注你的账号，帮你把这个电影的制作人身份坐实，粉丝们自然就会来看到你点赞过我们cp的微博。”姜雪继续说：“你是官方，你点赞了cp博，就约等於变相承认这件事情。不管外面会说这是不是真的，但这cp就算先炒起来了。”

话说到这里，门口响起了服务员进门上菜的轻轻的叩门声，将姜雪的注意力又成功的从“炒cp”转移到了面前的食物上来。

她虽然不喜欢芥末，但还蛮喜欢日料的。两口先把面前一小碗的乌冬海胆面炫了，才满足地继续和陈窗开口。

“等你的账号被发现以后，你也先别急着找营销号去推，你等自然发酵，晾两天。再找池导发点咱们训练拍摄时的视频来，不用有特别暧昧的，有我和崔柳同框的就可以了。”

陈窗捏着筷子，缓慢地眨眨眼，问：“为什么？”

“粉丝嗑cp，最不喜欢官方直接强喂到嘴里的了。”姜雪笑了笑：“她们最擅长自己从日常里找糖，自己找到的，才是真的。”

哦，所以他们的日常里，也是能找到暧昧的证据的。

陈窗不知道姜雪想表达的是不是这个意思，但她这样姑且理解了。

谁叫她是一个唯粉，理解不了cp粉的思路。

陈窗的筷尖戳戳面前的海胆，又绕着一小撮面搅来搅去，就是没有什么吃下去的食欲。

她发愁的时候其实很明显，平常舒展的眉头都会小小地拧在一起。但这样的状态不经常出现，最近的一次是十岁的时候和陈渡猜拳输了，没吃到最后一块西瓜。

姜雪坐在她的对面，当然把这些小表情尽收入了眼底。

这样的小陈总十分可爱，小狐狸的尾巴甩了又甩。

姜雪面前的碗里已经空了，在等待下一道菜品上来的间隙里，她又偏头继续跟陈窗讲。

“最后，等粉丝和路人们都有一个接受度了，曝光量也差不多了。电影拍摄结束以后，就可以正式安排我们炒cp了。”

她这样说有一点点坏。

因为她已经明显看到陈窗有些不太想听到这套“流程”了，对方的唇角抿了又抿，才略微有些不甘地回应：“嗯。”

陈窗的“不悦”对姜雪来说是一个再好不过的信号。

姜雪单手撑在桌上，下巴搁在自己的掌心里，微微一偏头，发丝就随着暖光倾泻进了对方的眼底里。

她在迫使陈窗看向自己，她在吸引她的目光。

“小陈总。”姜雪和对面的人对视着，头部微微低下，眼神却以上目线的姿势看了过去。“你希望我和六六老师，怎么卖cp呢？是拍双人杂志外封？还是上搭档综艺？或者说，直接制造点……‘绯闻’？”

姜雪的声音明明是柔软的，但此刻陈窗听到却只觉得像是心脏被压进

深海一般，窒息，令人透不过气。

意外的是崔柳却比陈窗先开口了，他的手搭在茶杯上，淡淡地说：“我可没答应还有后续的捆绑方案哦。”

“欸？”姜雪转过头去，故意挑眉问道：“原来六六老师不想和我炒cp吗？”

“我的活粉很多的，又很宠我，很会整活。你和我在一起不会吃亏的。”姜雪说。

崔柳眼角一跳：“我不怎么炒cp。”

“那是和别人。我和别人一样吗？”姜雪追着问他。

崔柳深呼吸了一口，又不情不愿地看了眼姜雪，才承认道：“不一样。”

姜雪满意地笑了起来：“那不就对了。我之前也不和男性炒cp的，不过六六老师嘛，也不太一样。”

陈窗耳朵里的蝉鸣声又响了起来。

“如果是六六老师的话，我比较放心。首先你比较帅嘛，我不会太吃亏；然后呢，你家底我也比较清楚，也不担心你坑我；”

屋里的光线也刺得要命，陈窗趁机把眼睛也闭了起来。

“最后嘛，是我一直很欣赏六六老师。我从小就是看着你的剧长大的耶，所以这次合作我期待已久……”

陈窗的手指骨节在桌下被她自己捏得泛白，她揉了揉手，又揉了揉耳朵。

才发现就算蝉鸣得厉害，自己也能够将对面的声音听得一清二楚，一字不落。

她的胸口酸胀得要死，胃不知什么时候也开始绞痛起来，可能是这间屋里太闷了。

这个话题明明是陈窗自己挑起来的，她却不愿意再听清一个字。

不要再讲了。

她是第一次不愿再听见姜雪的声音。

拜托了拜托了，谁能来中止这个话题呢。

“小姑姑。”

一个很沈稳的男声，语气里带着隐忍地无奈，声音平缓地流进了陈窗的耳朵里。

然后是很轻的一声叹息。

“别闹了。”

是崔柳的声音。

他在叫谁，叫着，“小姑姑”？

陈窗蓦地睁开眼来，看见对面的姜雪咬唇忍着笑意，把小半张脸藏进手掌心里。

“她是可以知道我们这层关系的人，对吧。”崔柳先看了一眼陈窗，又看了一眼姜雪。

早在中途的时候，崔柳就知道了。

知道了姜雪的玩心大起；知道了她对待喜爱之物时，就是要用这种方式来迫使对方“在意”自己；知道了姜雪只是利用自己，来完成她的游戏。

“怎么啦？侄儿。”姜雪笑眯眯地拿手去虚空挑崔柳的下巴。

崔柳好像很不满意这个称呼，却又对面前的“姑姑”无可奈何：“别在外面这样叫我。”

陈窗只顾着在旁边发呆了，一晃神，对面两人已经一来一回了好几句了。

她才懵懵地，看着崔柳，试探开口：“姑姑……你叫姜雪，姑姑？”

崔柳没有再吭声，把一切解释的权力都留给了姜雪。

姜雪清清嗓子，在旁边点点头，用指尖指了指崔柳，缓声说：“他，是我表哥的儿子，也就是我的侄儿。我是她的小姑姑。”

好像在刻意强调什么一样，姜雪又憋了笑，挑眉看看陈窗：“亲的。有血缘关系的。”

“我在我们家辈分还是挺高的。而且他的爸爸不从事娱乐行业，也不想让他从小沾我们家的光长大，所以圈内圈外都没有几个人知道崔柳和我的关系。”姜雪摊手：“当然，崔柳他也更不想在别人面前比我低一辈，叫我小姑。”

“那……”我为什么能知道。

陈窗舌尖抵着上颚，有些痒痒的。耳里的蝉鸣消失了，取而代之的，重新是姜雪软软的语调。

“小陈总，会替我保密的，对吧？”姜雪撩了把长发。

屋内的灯光又变得温和朦胧起来，衬得人迷迷蒙蒙的。

“嗯。”陈窗认真地应了，又忽地想起来：“那你们的cp还……”

还炒不炒了？

“今天采访会给电影带的热度，不要白不要。”姜雪对陈窗说：“你还是去点赞我微博就行了，后续让它自然发酵就可以了。”

崔柳好像对这个方案也没什么意见，陈窗点点头，夹了一颗碗里的鱼子酱进嘴里。

她埋头咬着筷尖，忍不住地小小笑了出来。

服务员的叩门声再次适时响了起来，然后端进来一份生鱼片拼盘。

拼盘离陈窗近些，陈窗先擡头看了眼姜雪，姜雪很乖地先开口应她：“我

不太吃生鱼片的，但是我喜欢吃牡丹虾。这个不用蘸芥末。”

陈窗了然，将最大的那只虾递给姜雪。

“谢谢小陈总。”姜雪不客气地接过来。

陈窗又擡头看了看崔柳，她这时才发现崔柳这种眉清目秀的大帅哥，在内娱里真是不可多得的。

又稳重又不油腻，性格脾气还好。

真好，真顺眼。

陈窗笑起来，礼貌性地拿公筷给崔柳也夹了一只大虾过去。

“侄儿，吃虾……”

崔柳擡眼，陈窗反应过来，立刻改口：“对不起，崔柳老师，吃虾……”

姜雪在旁边边吃边笑起来，然后陈窗忍不住了，和她一起小声地笑。

姜雪伸出筷子来，给崔柳夹了一块生鱼片：“侄儿，吃鱼。”

崔柳擦擦嘴，放下筷子，告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