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
电话
追星掉马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
这个问题就算陈窗整个人都埋在被子里，翻来覆去十分钟，查遍网络以后也没有得到结论。
搜索结果高赞的大部分都是小说，小部分的一看就像编的。
什么“我小号偷偷看对家写手太太的文，结果切大号时不小心掉马了，最后在太太的签售会上和太太在一起了”。
这一听就很离谱，下面还在一个劲的被夸甜甜甜。
陈窗本就因为埋头在被窝里缺氧，看到这里更是两眼一黑，想要干脆把手机丢掉算了。
伸出头来叹气过后，开始恨自己为什么要半夜开晚安铃；又恨为什么要把姜雪的房间安排在自己隔壁；最担心的是，她脑子里开始不自觉地闪起了跑马灯，一一思索着“已知”她掉马的这半个月内，自己有没有在姜雪面前露出太过於变态的马脚。
和自己日日相处的同事，居然背地里是自己的狂热粉丝。
真的，太糟太糟了。
糟到陈窗实在忍不住想要发泄一下，於是便“熟门熟路”地拨通了给陈渡的电话。
电话接通得很快，陈渡的声音刚刚“喂”了一声出来。
陈窗抢先打断，一口气道：“我没什么事。在剧组挺好的，没有生病，也没有给迟姐惹麻烦。我只是迫切需要找人说说话，你别担心，明天也不许再跑来剧组看我。我追星的事情被姜雪知道了，好了就是这样，姐姐晚安，再见。”
通话就在这样仓促的状态下二十秒内结束了。
陈渡听完只有一个感想，想要一键查询自家妹妹的精神状态。
她此时正坐在自己家的书房里，穿着睡衣，面前摆着电脑和咖啡。屏幕上文档的鼠标光键还在一闪一闪的，像极了她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又欲言又止的心态。
今晚周思宁远在三万公里外的墨尔本熬着夜赶论文，陈渡和她挂着视频，打算陪她通宵夜战。
电话忽然使视频中止，等到周思宁一分钟后打了回来，陈渡才恍然回神。
“怎么闪断了？信号不好？”手机屏幕里的女孩为了学习，大晚上的把头发都扎了起来，只有少许卷翘的发梢不听话地从发带间冒了出来。
周思宁穿着的睡衣和陈渡是连套的。她表情有些纳闷地捏着手机，确定视频再次连上以后，才把手机放回了前面的充电支架上。
“没有，是小窗。”陈渡好似有些头疼地拨了拨架在鼻尖的细框眼镜。
“她给你打电话了？那怎么这么快就结束了？”周思宁看起来也写累了，索性趴在桌上伸伸懒腰。
陈渡叹了口气：“她根本没给我说话的机会，就自顾自地一口气说完了，就给挂了。”
“哦？说什么了？”
陈渡想了想：“说她……追星好像被姜雪发现了。”
周思宁那边忽然传来低低的笑声，这回换陈渡有些纳闷了。
“怎么了？”
周思宁的笔在她指尖灵活地转了几圈，她才憋着笑说：“我觉得，小窗电话挂得这么快，一定是又怕你念她。”
“念她……”陈渡皱皱眉头：“我哪有。”
陈渡仔细想了想：“上次她半夜给我打电话，我也没有念她呀……”
周思宁瘪瘪嘴，拿笔去戳屏幕上的陈渡：“可是你第二天就直接杀去她片场了，这还不够恐怖？”
陈渡惊讶：“送奶茶也不行？”
在亲近的人面前，陈渡的情绪往往很放松，在周思宁面前尤是。
陈总很少在外面表现出一种名为“沮丧”的情绪。她是领导，是带头人，士气不可以在自己身上泄掉。
但此时的陈渡不同，她是真的有些苦恼了，以至於已经停下了手里的工作，甚至小小忽略了周思宁。
“我真的很恐怖……？”陈渡双手抱在胸前，很认真地反思自己，嘴里还在喃喃着：“可是对方可是大明星，处理不好的话会伤害到小窗的。她以前没有经历过这类的事情，不太知道该怎么办，我只是在帮她考虑预案而已啊……”
“陈渡丶陈渡。”屏幕那边传来了柔软的声音。
“嗯？”陈渡擡起眼来，再次把视线聚焦回面前的人身上。
周思宁用双手托住下巴，眼睛亮闪闪地盯着屏幕。虽然两人相隔万里，但奇妙的是，在听到周思宁的声音，和看到她的时候，陈渡心里莫名又平静了下来。
见对方情绪平稳后，周思宁这才缓缓开口道：“小窗是你的妹妹没有错，但是她已经长
大啦，你不要再把她当成小时候的小窗了。”
“她需要自己去思考，也需要自己去经历。并且，她遇到的这件事，也许也并没有你想象得这么严重。”
“而且，你有没有发现，她比起以前，其实好像更爱向你表露情绪了？”
以前的陈窗也很乖的，因为太乖了，所以性格在同龄人里显得有些沈闷。
她很少拒绝什么，也很少索要什么。
因此陈渡好像也习惯了，照顾陈窗的方式，就是自己一股脑的在她身后，帮她处理好各种问题。
经过周思宁这么一说，她好像也发现了，虽然很微小，但陈窗的确开始向她倾诉，或者说是“吐槽”了。
“所以你别想啦~”周思宁讲完以后，便又带着撒娇的语气在屏幕前拖长音：“我眼皮都要睁不开了——”
陈渡终於放松了些，柔声哄着恋人：“那快写吧，写完了赶紧睡。”
“你这种时候难道不是该叫我别写了？”周思宁不满。
“嗯……”陈渡想了想，还是说着：“不行欸，你论文交不上的话，下周就没办法准时回来了。”
“陈渡，有时候我真恨你是木头。”那边用着有点委屈的声音“抱怨”起来。
“对不起。”陈渡的道歉也带着笑意，“但是我可以帮你查资料，梳理文档，还可以帮你查重和检查错字。这样行吗？”
“那我还想要，我回国以后你给我做饭，还有陪我去乐园。”周思宁讨价还价：“我真的好想吃你做的可乐鸡翅了……”
“好。”陈渡记下来。
陈渡打开备忘录的时候，又想了想：“你回来的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嗯。”周思宁看起来是真的困了，墨尔本已经是快要凌晨三点了。她把双手趴在桌上，脑袋轻轻搁上去，眼睫毛缓慢地上下眨着。
“这次走的时候记得给屋子断电，上次差点就烧起来了。”
“嗯。”
“芙芙的托运证也办好了吗？”
“嗯。”
陈渡的声音温柔低沈，在她听来就像催眠曲一样。
讲到这里，陈渡好像想起了什么一样，自己顿了一下。
没有听到对方的声音后，周思宁轻轻擡头，艰难地掀起眼皮看了眼屏幕对面，并发出疑惑的声音来：“嗯？”
“呃……”陈渡犹豫了一下，才有些小心翼翼道：“我刚刚，这算不算也是在念你？”
她想起了周思宁说自己念陈窗的事。她们两小孩年纪差不多大，那她有时候会不会也觉得，自己太念叨了？
周思宁无声地笑了，笑得眉眼弯下去，把头也埋进了自己的臂弯里。
镜头前的陈渡认真且“忐忑”地等了一会儿，才听到周思宁的声音在深夜里哑哑的，轻声的，极近喜悦的说。
“我丶喜丶欢。”
最后心尖尖上的那一点点雪也被暖得化了开来。
周思宁一鼓作气地蹭起身子来，给自己打气：“好了！继续写！”
“好。”陈渡的注意力也重新回到了自己的电脑屏幕上。
两人开始各自无话，做起自己的事情来。於是寂静的深夜里，键盘和笔触声便成为了彼此最温柔的陪伴。
陈窗挂了电话以后，也许是因为找人单方面说出了心里话，脑子里居然真的平静下来了许多。
她摸了摸自己的心口，长长地呼了口气出来。
很好，心跳也恢覆正常了。
接下来应该去洗个澡，处理最后的文档工作，然后睡觉。
陈窗从床上站起来，磕磕绊绊地满地找刚刚不知道踢到哪儿去了的拖鞋。
“洗澡丶处理文档丶睡觉。洗澡丶处理文档丶睡觉。”
陈窗一边念叨着，一边往浴室走去。
所以姜雪为什么大半夜要站在阳台上啊？
“洗澡丶处理文档丶睡觉。”
她为什么还很在意自己的晚安铃被调晚了？
“洗澡丶处理文档丶睡觉。”
还有她是不是说了……以后要给自己说晚安？
“洗文档丶处理睡觉丶澡。”
陈窗咬到了自己的舌头，痛到原地跳了跳。
真的是疯了……
陈窗缓慢地搓揉着自己的眼眶，企图在混沌的脑子里找出一丝清醒的理智来。
如果她都知道了自己是粉丝。
那这种行为叫什么？媚粉？
陈窗胡乱地组合着自己
“少得可怜”的饭圈术语。
她想不到姜雪的理由，也想不到姜雪的动机。
或许没有动机。
或许……
咚咚咚。
不重不轻的叩门声把陈窗拉回现实里。
这回没等陈窗问是谁，门口的人就已经“熟练”的自报家门了。
“我。”
“姜雪。”
真是疯了。
陈窗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