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贵客
笛声悠扬，想来又是哪位花娘取悦客人而奏。
霜月闻着这笛声，心里却是异常的平静。
江妈妈说着语气缓和了几分，“你咬伤那杨公子，那杨公子三天两头过来找茬，都是我一力拦下，你想想你是欠了我多大的人情！”
霜月心头暗笑，江妈妈害她，到头来还要她感谢人家，这是哪里的道理。
她心里想着，面上却没有表现分毫，甚至挤出一丝微笑来回应那江妈妈。
“妈妈且放心吧！我都想通了，不会做那些损人不利己的事。”
霜月暗暗地想着，这花月坊人来人往，看着繁华热闹，其实是一座富丽堂皇的牢笼，她和这里的每一个女子都是江妈妈用来赚钱的物件。
她们被压榨，被欺辱，有多少人和她一样想冲破这牢笼，可无奈被困在这牢笼的。
江妈妈听她如此说话微微惊讶，以为她是想通了，终于舒了一口气。
太阳很快落了山，傍晚时分，又有人来给霜月换衣，再次梳妆打扮。
霜月不明所以，问一旁的丫头，丫头说江妈妈已经将她的花牌挂在楼下，只待人来点她了，客人随时来，让她在屋中静候。
原先脏污的衣裳又被换下，换成了身荷粉色的襦袄，精致的脸庞上是粉雕玉琢，身姿和样貌是一样不落。
收拾好后在屋里等了一会，又有丫头要将她领到江妈妈那里，说江妈妈有事吩咐。
她跟着小丫头下了楼梯，周围经过的男男女女都对她投来赞叹的目光。
江妈妈的住处在一楼，经过一楼中央厅中的时候，她发现一个个用线穿成的竹板悬在厅中最显眼的位置。
那便是这妓馆所有花娘的花牌，她走近去看，只有五六个个牌子挂在上面，上方显眼的地方写着人名。
霜月搜寻了一圈，并未看到她的花牌，正当她还在纳闷时，跟她一道的小丫头催她，“姐姐先随我过去吧！江妈妈在屋子里候着姐姐呢！”
厅中的一侧是个偌大的水池，里面养着数条锦鲤，霜月跟着那丫头准备绕过厅中，转到一侧的走廊时，却是迎面撞向了一人。
霜月抚着头仔细看去，心头一跳，好巧不巧，竟是前两日那杨公子，再看他的左耳上还裹着帛带。
霜月如临大敌，装作不识，只想快些离开，垂头微微屈身福了福身子，说了声，“公子，抱歉！”就想溜走。
那杨公子先是一脸不耐烦，见人细声软语，是个香气盈盈的美人，心头的不快也消退了些，只想着接近人仔细看看。
就在擦肩而过的那一瞬，杨才寿已经认出了人，骤时眼神凶狠，脸上皮肉快速抽动了一下。
“是你！”
霜月见人认出了她，并未回头，只想快步绕着人跑过去，没成想没走一步就被人一把拽住手腕。
“好啊！真是冤家路窄！”
霜月大惊失色，看着警惕地低声问，“你要干什么？”说着对一旁愣神的小丫头使眼神，示意人过去找江妈妈。
“干什么？”那人说完没有半分犹豫直接将霜月飞手甩了出去。
霜月还没回过神，身子已经不受控制向身后飞快退去，很快身子撞向一方粗壮的廊柱上，撞过去的一瞬又很快被弹回趴到在地。
人被撞击得七晕八素，痛苦倒地，好似又有一股血气上窜至喉间。
疼，太疼了，她直觉胸腔已经要裂开了。
“看着长得标致，原是个蛇蝎美人，我半边耳朵现如今听声都是困难，已算是半个残废，我不找你我找谁？”
周围人听到声音围了过来，杨才寿气急败坏，恼羞成怒，冲着人群大吼道：“看什么看？”
围过来的人见他这副模样都吓跑了。
霜月想爬起来，可上半截身子根本无力支撑自己的体重，眼看着杨才寿已经走过来，那白色的皂靴离自己越来越近，霜月一颗心渐渐沉下去。
好在江妈妈及时过来拉住了人，“杨公子，你消消火，我这还做生意呢！”
那杨才寿根本不买江妈妈的帐，一把推开人，“滚开！”
杨才寿看着江妈妈，又指着自己左耳，“我若不是托你的福，怎么会如今这个样子？她干得好事我找她，你让开！”
霜月这时已经被江妈妈身边的丫头给扶到了一边。
江妈妈委屈求全道：“杨公子，婉吟她现在是我们花月坊新挂牌的花娘，待会还要接客，莫不能伤了她，不然不好和贵客交代。”
杨才寿突然阴险的笑道：“准备挂牌的花娘？好啊！既然是已经接客了，今晚要接客，那妈妈便将我明日约下她，明日我便来找她！”
霜月警铃大作，迫切地看着江妈妈，想看人怎么回应。
江妈妈颇有些为难，“这……”
“江妈妈不会不想开门做生意吧！”杨才寿突然不怀好意地一笑。
杨家是涌江最大的瓷商，杨才寿连着杨才寿的叔父都是这花月坊的常客。前
几年这花月坊能开起来杨家出了不少人力物力，江妈妈不能拒绝，也不敢拒绝。
江妈妈当然听明白了杨才寿话的威胁意思，换了笑脸，”好！好！好！杨公子过来我当然是欢迎，我明天就让婉吟给杨公子留好上好的雅间。”
霜月听闻这句，差点站不住，气愤地望向江妈妈，那杨公子本就和她就有仇，明天过来找她，明摆着是为了私人恩怨故意来教训她，她哪里能逃过？
她也很快想明白了，江妈妈怎么会为了自己开罪人家。
杨才寿辛灾乐祸地盯了一眼霜月一眼，最终大摇大摆地走了。
眼看着杨才寿走后，江妈妈将霜月拉着往里面走，“你说你撞见谁不好，怎么能撞到他了，他明日里指名道姓来找你，你躲得过一时，躲不过一世，我也帮不了你。只是这是明日的事且明日再说吧！先把今天的客人接了再说吧！”
霜月听她说是接客，终于反应过来刚刚为什么没见着自己的花牌。
“我喊你过来是想交代，第一次接客一定要给我万无一失，切莫冲撞了人家，你当知道，过来我们这里的非富即贵，哪个都是我们得罪不起的。”
“说来这个贵人你也认识，就是将你卖进来的主子。”
霜月现如今头晕目眩，只觉得自己下一步就要倒下去，听不进去江妈妈说的一句，人也仿佛走在棉花上，轻飘飘的。
丫头将她带到门边等候，江妈妈也在其中。
傍晚时分是花月坊中客人最多的时候，早早的整个三层楼都点上了灯笼，在一片红彤彤的烛火中，霜月一时间恍恍惚惚竟不知自己忘了自己置身在何处。
门口的客人鱼贯而入，早就有其他的花娘如她一般在门口等候客人。
那些花娘个个脸上挂着笑容，仿佛在等在自己的心上人。就在霜月神游物外的时候，听到一旁江妈妈夸张地笑道：“贵客，你终于是来了，婉吟在这恭候你多时了。”
霜月听江妈妈说话，眼神游离地回头看向门外，刚好对上的是一双好看的凤目，那双眸子熟悉又陌生，从前是多么让人想亲近如今就是多么让人想远离。
一身玄衣的顾玄风正在人群中朝着她走过来。
江妈妈嗔怒道:”婉吟，发什么愣啊？快领贵客上楼上厢房歇息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