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 自戕
他一个自诩高雅的翩翩公子,如何也来往这花楼,当真是不符合他的身份。
霜月怔怔地回过神,学着其他的花娘一般将手伸过去,准备去扶人,可那如松一般的身影直接从她手边饶绕了过去。
他分明是看到了自己,却故意对她视而不见。
霜月难掩尴尬,看见后面陈兴和方岱投过来意味深长的表情。
江妈妈在后面推她,霜月紧随其后跟了上去。
她走几步就累又喘,一颗心好像灼烧了起来,只想卧在床上好好歇着。
前些日子从客栈摔下,而后被鞭打,再到刚刚撞到柱子,伤及肺腑,无力调养,新伤叠旧伤,胸口毎日都是疼痛难忍,再加上这近一个月以来,情绪紧张,心力交瘁,她已经意识到自己可能活不了太久。
如今就算顾玄风将赎身文书真的给她,她这个身子也过去不了宁州。
转念一想,死了未必不是好事,如今她亦盼着死,她迫不及待地想让自己从身体的痛苦中解脱出来。
想到待会他定又是要对她狠狠折辱,她渴望解脱的决心更加强了。
她步履蹒跚,江妈妈不知情以为她是故意不待见人,唯恐怠慢了贵客,已经快步上了楼梯,走到了人前面。
“贵客,这边!”江妈妈做出了个请的姿势。
江妈妈依旧将人带到霜月住下的那间屋里,屋里早已经被收拾得一尘不染。
几人已经在屋里了,霜月才气喘吁吁地上楼进了屋。
陈兴和方岱皆立于门口左右,霜月一进门见那黑压压的身影背对着门,负手而立,气氛十分压抑沉闷。
屋子里早就烧足了炭,暖融融一片。
“江妈妈,你这花月坊就是这样的规矩,还让客人等你们?”
江妈妈一听是问责于她,战战兢兢地赔笑脸道:“婉吟她不懂规矩,日后我肯定对她好好管教。”
江妈妈说完又将一旁的霜月拉过来,“婉吟,快向贵人赔个不是。”
霜月知道他性子,不想被他刁难,垂首致歉道:“婉吟不该让公子等奴家,婉吟错了,还让公子不要见怪。”
顾玄风回过头,轻勾唇角笑道:“看来这一日长进了不少!”
“贵客满意就好!”江妈妈谄媚地笑道,说完识趣地出去了。
“抬起头来!”
霜月依言轻抬起头。
顾玄风细细地打量着面前的人,明眸善睐,顾盼生姿,白皙娇嫩的脸庞像三月的桃花一般娇艳欲滴,腰肢曼妙,身姿纤细,楚楚动人,一身粉色更是绚丽夺目。
短短地一瞥已是让人心神微荡,果然是魅惑男人的好手。
霜月看他的眸光在自己周身萦绕,格外不自在。
好在他很快已经抽走了眸光,转身往罗汉床走去。
“怎么?江妈妈叫没教你怎么服侍人吗?”顾玄风说着解开了自己黑色的狐毛披风一把抛给了霜月。
霜月一把接住,又在道歉,“公子赎罪!”
顾玄风冷哼一声坐在了罗汉床上,靠近中央的炭盆在烤火取暖。
桌上已经放置好了茶水,霜月放好衣裳后又细步走过去给人添茶,她每走一步心里就慌一分。
他的身上散发着让人舒服的冷香味,那是霜月再熟悉不过的味道。
她的两只手心都结着血痂,拿着茶壶的手也是颤抖的。
“公子,请用茶!”她举起茶杯望向那人颤声道。
顾玄风并不接,直勾勾地盯着她,“我过来可不是为了喝茶的!该怎么做嬷嬷应当教过你?”
霜月心头更是跳的厉害,他过来要做什么她再清楚不过。
她放下茶杯,刻意离他远了几步,央求道:“公子,求你放过我!”她的眼睛红红的,像个受了惊的小兔。
顾玄风打量着她脸上的每一个表情,“如若我不肯呢?”
“美娘和我说,你还是处子之身,你不愿,是要守着这身子给谁?你的那哥哥?”
霜月听他提沈子卿,格外激动,“公子怎可如此侮辱人?”
“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你想保住清白,是白日做梦!”
“公子是高华君子,当洁身自好,不该踏入这烟柳之地!
霜月见他听完无动于衷,又故意激他道:“公子这么做有没有想过清漓姑娘?”
顾玄风听她说起清漓,莫名地烦躁,她玩弄他于股掌之中,就算她长着和清漓相似的一张脸,她也不配提清漓。
他平生最是厌恶背叛和欺骗,可是她两样都占了,若不是因为这张脸,他早该结果了她。
“你怎配提清漓?再者,我何时说过我要和你做些什么?”顾玄风淡淡地反问道。
霜月听了他的话终于松了一口气。
“外面还有陈兴和方岱,他们天天跟着我跋山涉水,亦过着清汤寡水的日子,我要你在这伺候他们。”顾玄风望过来的眼神冰冷,说出的话也是歹毒凉薄。
霜月听明白了他的意思,胸口好似被重重一击,心头恐慌至极。
他肯定是疯了,才会说出这样的话。
霜月回过了神,顾玄风就是为了羞辱她报复她才将她送来的风月坊啊!
他已经接近疯魔,无论何事她都能相信他做得出来。
“怎么?你还不愿?你过来这风月坊,难道不是一样被千人枕,万人睡,我只是让你伺候我的手下罢了!这才是刚开始,你就受不了了?”
“你无耻!”霜月用尽全身力气喊道,“什么君子,你就是心思肮脏的卑鄙小人。”
顾玄风的脸色逐渐阴沉,起了身,慢慢朝她逼近,“一个妓子也敢蹬鼻子上脸了?”
觉察到危险的气息逐渐靠近,霜月绝望地往后紧退。
她退一步,他就往前逼近一步,身后的烛火将她的身影拉得很长。
她退到退无可退处,不小心撞倒了墙角的一排连枝烛架,屋子里面顷刻就暗了很多。
那一根根烛火一骨碌滚至墙角,有的当场就灭了,有的依旧在燃着,她无心去管,若是点燃了屋子,那正合她的意。
霜月飞快地捡起地上的一截烛钎,颤巍巍地指向顾玄风,“你别过来?”
那烛钎前面一截细细长长尖锐锋利,要是刺中了人,后果不堪设想。
顾玄风深邃的眼神中透着令人胆寒的凛厉气息,不敢置信地开口道:“你还要杀我?”
霜月带着哭腔道:“是公子欺人太甚,一直在逼我!不给我活路,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她说着话,眼泪马上滚落而下,她也在心头问,是啊!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要是有,那就是她放走了瞿安。
顾玄风一言不发,沉着个脸试探性往前又走了一步,他倒要看看她有几个胆子敢对他动手?
霜月声音沙哑,身子发颤,收住了眼泪正色道:“你别过来,你不要以为我不敢?”
情绪激动起伏让她的胸口再次疼得厉害,那种灼烧的刺痛感足以将一个人狠狠地吞噬。
她心头无助而绝望,也许是时候了。
她终是没能赶在年前去宁州见到沈子卿!
她泪眼朦胧地看着他,“瞿安的一刀我还给公子,从前我欠公子的我也以身还给公子!公子赢了!”
待顾玄风明白过来她话中意思,面前的人已经反手将烛钎朝自己胸口直直刺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