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2章 小人报仇,百年不晚
卢秉文站在符氏府邸前,矮小的身影在月光下拉出长影。¢q\i!u*s-h¢u?b·a′n¢g,.¢c_o¨m`他抬头扫了眼府门上鎏金匾额,嘴角微撇,脚尖轻点地面,身形一跃,悄无声息掠过高墙,落入后花园的茶亭中。
茶亭四角挂着纱帘,微风拂动,带来淡淡的花香。亭中石桌上摆着一套粗陶茶具,卢秉文自顾自坐下,拈起茶壶,慢悠悠地斟了杯清茶。茶香清冽,盏底几片茶叶沉浮,他却无心品味。
不远处,竹林沙沙作响,一名白衫男子缓步走出,八境修气士的气息沉稳,右手握着一根碧玉长棍,左手捻着一张符箓,符纸边缘隐隐透出金光。
他停在茶亭十步外,盯着卢秉文,沉声道:“深夜闯府,阁下何意?”
几乎同时,小湖边的假山上跃下一人,中年模样,俊朗方正,黑衫裹身,手持一柄乌铁锏,锏身刻着道文,锏身隐隐泛着黑光。他站在石头上,居高临下,目光锁定亭中的卢秉文。
卢秉文连眼皮都没抬,慢条斯理地喝茶。茶水入口微苦,他咂了咂嘴,似乎觉得不太好喝。
白衫男子皱眉,正要开口,花园前门传来沉稳脚步声。符元朗一袭青袍,缓步走近,挥手示意二人退下:“符青舟,符泽川,回去。”
白衫男子符青舟与黑衫男子符泽川对视一眼,各自收起兵器,悄然退入竹林与假山后,气息隐匿无踪。
符元朗走到茶亭,坐下,接过卢秉文递来的茶盏,皱眉道:“老卢,你这不声不响地闯进来,是想让我符家鸡犬不宁?”
卢秉文放下茶杯,哼了一声,“少废话。我的人被动了,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符元朗端着茶盏的手一顿,叹了口气,“剑敦山的人来寻仇。_j!i′n*g·w,u′x·s+w~.¨c_o,m*我提过一句,那青蛇是你的人,可段天和出面,我也不好多说。你知道的,他那人,油盐不进。”
卢秉文点了点头,没接话,似在消化这番说辞。
符元朗见他沉默,斟酌片刻,劝道:“老卢,听我一句劝,别管这闲事。剑敦山与大骊关系复杂,牵一发而动全身。你这年纪了,别蹚这浑水了。”
卢秉文却淡淡道:“这次,我没办法不管。”
符元朗一怔,杯盏停在唇边,诧异道:“为了那条青蛇?她不过是个六境小妖,没这么大分量吧?莫非此事还牵涉着其他人?”
卢秉文拿起茶盏,淡淡道:“不只是她。这事牵扯到一个姓陈的。”
符元朗瞳孔微缩,愣了片刻,旋即沉默。他低头喝茶,似在斟酌,没再追问。
卢秉文放下盏,起身道:“我这几天要去剑敦山一趟,书肆麻烦你照看。”
符元朗思索片刻,还是点头道:“行,我答应了。”
卢秉文转身要走,符元朗忽然开口,“老卢,好自为之。”
卢秉文脚步一顿,没回头,矮小的背影在月光下显得有些孤单。他哼了一声,身形一闪,消失在茶亭外。
符泽川从假山后走出,铁锏斜背,皱眉道:“父亲,要不要把这事告诉春笙?”
符元朗摆手,“不必。春笙知道了,道家那边也就知道了。这事,还是瞒着为好。”
符泽川不解,“为何?”
符元朗抬头,望向夜空,声音低得像自语,“那姓陈的,咱符家惹不起。.1-8?6,t¢x,t′.\c?o¨www.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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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卢秉文收敛气息,悄然落在将军府邸前的巷子里。夜深人静,府邸的灯火早已熄灭,只剩巡逻卫兵在附近把严。
卢秉文蹲下身,手指蘸了点朱砂,在青石板上勾画符文。笔画繁复,符气流转,隐隐形成一道阵眼。随后,他又避开守卫视线,绕着府墙转了一圈,手中掐诀,指尖凝聚一缕青光,在墙角、树下、石缝间勾画阵纹。
阵法繁复,形如游蛇,绕府一圈后,青光隐入地面,气息全无。卢秉文拍拍手,满意地哼了一声。做完这一切,他转身,几个起落,消失在巷弄尽头,直奔书肆。
回到书肆后,他推门而入,绕到后院,却见独孤行盘腿坐在枣树下,面前摆着一副棋盘,正低头摆弄黑白棋子,眉头紧锁,似在与自己对弈。
卢秉文见此情景,挑眉诧异:“臭小子,这么晚了还不睡?在这儿跟自己下棋?”
独孤行抬头,放下手中黑子,淡淡道:“卢老头,考虑得怎么样了?”
卢秉文没急着回答,径直走过去,蹲在棋盘前,拈起一枚白子,慢悠悠道:“陪我下盘棋。”
独孤行一愣,点头道:“行。我执黑,先行。”
棋盘上,黑白交错,落子声清脆。卢秉文下着下着,突然开口问:“臭小子,若一桩恩怨,过去了几十年,还有报仇的意义吗?”
独孤行手握黑子,顿在半空,皱眉道:“前辈问晚辈这种问题,合适吗?”
卢秉文哈哈一笑,落下一子,“有什么不合
适?就想听听你这小辈的看法。”
独孤行低头思索,片刻后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卢秉文挑眉,放下白子,笑问:“若不是君子,只是小人呢?”
独孤行想了想,抬起头来,回答道:“小人比君子记仇,百年不晚。”
卢秉文愣了一下,随即放声大笑,笑声在后院回荡,惊得树上近日来筑巢的春鸟扑翅飞起。“好!说得好!”他拍了拍大腿,落下一子,“若不是你跟那姓陈的扯上关系,我还真想收你当徒弟。”
独孤行淡淡一笑,落子应对,“卢前辈,我现在可不想做谁的徒弟。做徒弟得听师父使唤,活得不自在。”
卢秉文眯眼,拈着白子,突然地冷不丁道:“我知道你有龙瞳的事。”
独孤行心头一震,手指微僵,棋子悬在半空。他不动声色,放下棋子,平静道:“哦?”
卢秉文笑了笑,继续落子:“别紧张,我这把年纪,什么没见过?龙瞳稀罕,可也没到吓人的地步。”
独孤行低头,盯着棋盘,没接话。
卢秉文顿了顿,试探道:“你父亲,是不是当年被道德生杀的那头蛟龙?”
独孤行呼吸一滞,低头掩饰情绪,“继续下棋吧,别聊这些。”
卢秉文叹了口气,笑了笑,“行,不聊这些晦气的。”他落下一子,棋盘上白子连成一线,隐隐占据上风。
独孤行盯着棋盘,忽地开口,“卢前辈,你为什么要杀大骊国君?”
卢秉文手一抖,白子掉在棋盘上,滚了两圈,停在黑子旁。他沉默良久,眼神复杂,像是陷入了久远的回忆。
“当年国君立储,我站错了队。太子上位后,污蔑我卢氏谋反,满门被灭,只剩我和我那小孙女。”
独孤行沉默,这种事他无从评说。
卢秉文苦笑,自嘲道:“你说我是不是很可笑?明明是自己站错队,害了家人,还想着报复别人。”
独孤行低头,落下一子,沉声道:“报仇的事,哪有那么多道理可讲。”
卢秉文一愣,随即又大笑了起来,“好!说得好!没那么多道理!”他起身,朝后院小屋里走去,扔下一句:“明天一早,去云水港,我带你们去剑敦山。”
独孤行抬头,看着他的背影,低声道:“多谢。”
卢秉文没回头,摆摆手,返回了自己的房间。
后院重归寂静,独孤行低头看着棋盘,黑白交错,胜负未分。他轻叹一声,对脑海中的陈天星道:“这局棋,你觉得谁赢?”
陈天星淡淡道:“臭小子,你赢不了卢秉文,但这场局,你已经赢了一半。”
独孤行皱眉,没再追问,起身吹灭油灯,走向柴房。此时,白纾月早已熟睡,不知为何,脸上还带着丝丝红晕,嘴角还带着浅笑。
独孤行叹了口气,随便找了个远离她的角落,也躺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