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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龙纛余晖

一国帝君御驾亲征,自古有之,算不上什么新鲜事!但宗政昱为了救援兵锋郡将士,不惜以身犯险、龙纛冲阵,可就是煌煌青史上——凤毛麟角之荣耀了。

或许,不管是身在局中之独孤无名,还是冷眼旁观之幕后执棋者——秦夜,纵然他们千算万算,也不会想到:

一夜过后,当宗政昱之龙纛出现在战场上并一往无前之冲阵时,那种扑面而来的威压,瞬间就让严阵以待之东极新军,生出了些许骚乱。

另外,那一万已经准备与兵锋郡共存亡之宣宁老兵,在听到宗政昱屈尊来救自己之刻,心中喷涌而出之感恩情意,促使他们不顾一切地打开城门,咆哮着杀向东极阵营。

“一帮疯子,倘若不是事态紧急,本将现在就可以原地超度你们!传令全军不可恋战,任由他们会合进入兵锋郡。”算了算时辰,心系杨笙所部安危之独孤无名叹息一声,挥手下达了军令。

令行禁止,八万东极新军且战且退,眼睁睁看着玄中两军即将顺利会师。

“报……禀报大将军:玄中皇朝太上皇——宗政昱,好像中箭落马了……对面军中哭声动天,隐隐有‘太上皇战死驾崩’之言语传来……”

“大将军,宗政老儿战死驾崩,军心必乱!如此天赐良机,末将请战!”激动不已之李山,率先出列候命。

“宗政昱龙纛移驾,护卫是何等严密?除非老天有眼,否则,就算我弑羽新军箭术超凡,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射死宗政昱!事有蹊跷,还望大将军三思!”独孤无名沉思不语,被其从新军中破格提拔之骑都尉——阚越,低声献言。

“胡扯!两万雄东郡兄弟无一生还,为的是什么?好不容易换来眼下战机,你安敢在此饶舌?”李山挺身按剑,狠狠瞪着阚越。

他这番言行,立即引来旁边几名将领声援。

“都闭嘴!”独孤无名猛地拍了一下帅案,场面顿时安静下来。

“给你一万骑兵,早去早回,军威再见!”看了看面有愠色之李山与眼神狂热之其余诸将,独孤无名颔首下令。

“是,大将军保重!”爽快领命,李山大步走出帅帐,迅速点齐一万骑兵,绝尘而去。

“此次国战精锐尽出,事关我东极王朝之生死存亡,大将军岂能如此感情用事?”不顾众将脸色,阚越大声质问。

“第一、引龙出海并杀之,本来就是本将计策;第二、骑兵不适攻城,本将想要拿下军威,有步兵即可;第三、赵昭以不到三万羽营所属之伤亡,全歼我朝十二万大军,不管秦夜有诈没诈,如果一万骑兵还不能将这四万玄中将士斩尽杀绝,那我弑羽新军,凭什么与羽营所属一较高下?战前无礼犯上,假使此战寸功未立,本将非但要免了你的军职,还会赏你五十军棍!”独孤无名背对众将,沉声解释。

“要杀要剐,末将无惧!可是……”

“够了,即刻兵发军威,夺下此城!”

一万弑羽新军对战四万玄中将士,果真能赢,尽管不能证明其比羽营所属更胜一筹,但至少可以宣告并威慑天下诸国:东极弑羽新军——战力顶尖!反之,一旦不敌玄中将士,那这支为数一万人之弑羽骑兵,包括李山本人,极有可能一去不返、全军覆没……

这一点,新兵上阵之阚越都能想到,作为骠骑大将军、心思缜密之独孤无名,又岂会想不到?而为了军心稳定,纵然对方说得有理且直言敢谏,他也不得不厉声打断,传令余下七万大军开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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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宁老兵之“老”,并非指年龄之老,而是宗政昱感念他们从龙之功,为了表达亲近之对外特称!此军人数虽然不多,仅剩三万兵卒在编,但玄中皇朝两代帝君之重视,就连护卫皇宫之禁军,亦自愧弗如。

玄中皇朝开国以来,名为水师之三万宣宁老兵,不仅人人皆配良驹一匹;且每每有上好的刀枪剑戟、强弓硬弩打造而出,也是优先满足其军所需;若非为了皇室颜面、帝国威严,宗政昱早就把禁军将士之金甲,与宣宁老兵之银甲互换了……

知恩报恩,这支宣宁老兵非但替宗政昱父子牢牢看住了宣宁、醉芝、凤鸣等三州之地,而且指哪打哪,从无怨言。

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

突见宗政昱龙纛、骤闻他中箭驾崩,大喜大悲之下,怒火飙升之宣宁老兵无暇探明真相,更等不及与不远处之禁军会师,便用力抽打胯下战马,朝东极新军嘶吼着冲杀上去。

一方奋马扬鞭、一方边打边撤……正当宣宁老兵咒骂东极新军贪生怕死之际,李山所率领的一万弑羽骑兵,恰逢其时地出现在了战场。

两强相遇,谁也看不起谁,二话不说即厮杀在一起。

东极弑羽新军初生牛犊,不知伤亡为何物,右手没了换左手,直至彻底断气。

玄中宣宁老兵怒火攻心,眼中只剩复仇,不幸落马也要拼死拽下最近敌军,一对一同归于尽!

日头偏西、天色渐暗,在尊上统率之禁军将士瞅准时机加入战局后,已然杀得精疲力尽之李山阵营,形同摧枯拉朽一般,瞬间迎来了悲局!

“上天不佑……大将军保重……”无力吐出最后一个字,刀剑加身之李山,再也强撑不住,重重倒了下去……

“宣宁老兵之威,竟恐怖如斯!从今以后,我尊上不会再对诸位有一丝嫉妒之意!”下马上前,尊上恭敬地对所剩无几之宣宁老兵——行了一个军礼。

“太上皇中箭驾崩,你们这些禁军是干什么吃的?”一名胸前血流不止之士卒,挣扎着起身痛骂。

“平时小肚鸡肠也就罢了,这可是战场……太上皇战死,尔等护卫禁军,还有什么颜面苟活于世?”另一名肢体不全之宣宁老兵,仰天恸哭。

“就东极王朝这帮兔崽子,老子们都不够杀,谁让你们多管闲事?护驾不力,你们杀再多的敌军,又有什么用?”一名看似将领之宣宁老兵,一边指挥清理战场,一边头也不回地高声反问。

“兵锋郡外一战,可歌可泣!对于你们宣宁老兵,史书定会留下重重一笔!行了,太上皇毫发无损,发泄完了便随本将返回兵锋郡;两头不讨好,壤肆隐龙这个混蛋,本将迟早找他算账!”万分委屈之尊上,不敢埋怨真正的幕后执棋者——秦夜,只好把气撒到壤肆隐龙身上。

虚惊一场,宣宁老兵兴奋之余,一个个好像吃了春药似的,将尊上围在中间问个不停;搞得后者下意识紧了紧甲胄,真怕这些喜极而泣的糙汉子,把自己扒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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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禀报大将军:玉衡皇朝上将军——司徒彪,亲率十五万大军,连下我朝两州十七城,建兴、定阳二州全境已失,京师天都告急!”

“报……禀报大将军:中玄皇朝右将军——夏侯世军,携收复雄东郡之威,发兵六万猛攻我云晶州郡!”

“报……禀报大将军:玄中皇朝禁军趁急先侯所部与宣宁兵马杀得两败俱伤之际一拥而上,全歼我弑羽新军一万骑兵,急先侯……战死……”

“大将军……”

一条条凶讯接连传来,操劳过度之独孤无名气得喷出一口鲜血,顷刻间把阚越等将吓得上前慰问。

云晶战事,夏侯世军看似志在必得,但其兵力毕竟有限,以云晶现在驻守的三万守军抗衡,尚无大碍。

兵锋郡惨败、副将李山战死,虽然耐人寻味、尽管心中悲痛,但独孤无名之前已然作过最坏打算,所以暂能接受。

可对于北方战线,任凭独孤无名绞尽脑汁,他也实在想不通:为何司徒彪能这么快攻下建兴与定阳,直逼帝都?要知道,为了防备玉衡皇朝,东极调拨驻守乐民之兵力,可足足有七万,且由顺国公——祖白云,亲自镇守!

“顺国公所部……在干什么?”独孤无名颤抖着右手指向那名传达玉衡军情之探马,咬牙问道。

“回禀大将军:顺国公大军所驻守之乐民,此刻正被玉衡皇朝护国大将军——司任,及其统领之十五万大军,围困在城中……”

“司任……之前的军报……不是说他率兵在北晋边境……与穆天寒对峙吗?”打断探马所言,独孤无名上气不接下气的追问。

“回禀大将军:玉衡皇朝帝君力排众议,再次启用被罢官禁足之骠骑大将军——後厚,统兵五万牵制北晋穆天寒,只许固守、不准进攻!然后又秘密把司任和十五万兵马调到了安州,掣肘顺国公……”

“报……禀报大将军:无双皇朝嗜血将军——剑火,率十万兵马出世州,猛攻我朝弘成之地,京师天都告急……”

“大将军……”

无双君臣欲壑难填、食言自肥,独孤无名心头火起,再次喷了一口鲜血,跌落下马。

“撤军……速速回师拱卫京师、保护皇上……大元帅……会理解……”拉着近身搀扶之阚越,望了望夜色下的军威城池,独孤无名无奈而断断续续交代完毕,即当场晕厥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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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孤无名这是又再耍什么阴谋诡计,怎么又撤兵了?”已经做好弃城准备之金勋,此刻看着城外的漫天火把飞快远去,一时没了主意。

“秦王通过壤肆隐龙给我们传达的军令是:见到独孤无名大纛去而复返,便立即放弃军威,全军配合天焱将士合击杨笙大军!可现在情况有变,我等该当如何是好?”

“对啊,太上皇尚未醒来,确实不太好办!”

“管他独孤无名有什么狗屁心思!秦王乃当世公认之唯一战神,我等身为军人,谨遵军令即可!传令,全军连夜弃城围剿杨笙兵马;另外,依计高喊:东极新军落荒而逃、独孤无名浪得虚名!”

挥手止住莫衷一是之议论,金勋斩钉截铁地执行了秦夜军令。

于是乎,在玄中将士相继撤出后,历史上极其戏剧性的一幕出现了:

军威这处曾经的兵家必争之地,近日数万铁血男儿为其埋骨荒野之要塞,竟首次破天荒地成了无主之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