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万年鬼城，尊者残影
“进去。”
无光号化作流光，在那座被时间定格的宏伟旗舰之旁，义无反顾地，冲入了那道通往上一个纪元文明的未知之门。
冲进裂隙的瞬间，世界被塞进一个瓶子，然后被疯狂摇晃。
上下左右、时间空间，所有熟悉的概念都被扯得粉碎。
当一阵仿佛要将龙骨都震断的剧烈颠簸后，一切，突然静止。
死一样的寂静。
舷窗外，是能把光和希望都吸进去的永恒虚空。
在这片虚空中，漂浮着一座被打碎了的，巨大无朋的城市尸体。
断裂的空中廊桥，像是神话巨龙的肋骨；崩塌的高塔，每一块碎片都比一座现代城市还大。
“这，就是归墟？”
陈默的声音干涩沙哑。
“不……”
苏雷的声音在他脑中响起：“这里是城墙，是坟墓的外围。真正的核心，在那。”
话音未落，远处一座断裂的塔尖上，一个半透明的人影凭空出现。
它穿着古老的战甲，提着半截断枪，眼窝里，两点针尖大的红光亮起。
一股冰冷杀意，瞬间跨越万里虚空，精准地钉在无光号上。
“战死的鬼魂……”
苏雷言简意赅：“物理攻击无效，它们的猎物是活物的灵魂。”
下一秒，那鬼魂已穿过舰体，出现在舰桥中央，举起怨念构成的破枪，直刺向陈默！
陈默感觉一只冰冷的手抓住了自己的意识，正要把他从天灵盖里硬生生扯出去！
就在这时，坐在舰长席上的苏雷，只是抬起眼皮，看了那个鬼魂一眼。
“嗤……”
一声轻响，像冰块掉进了滚油。
那凶悍的鬼魂，身上滔天的怨气瞬间被净化，迅速消散。
死寂的城市废墟里，成千上万对猩红的光点，齐刷刷亮起，如同沉默的潮水，汹涌而来。
“操……”
陈默刚缓过来的一口气又差点憋回去。
苏雷站起身：“林浅浅，开船，目标，中央巨塔。我给你们开路。”
他闭上眼，一股无法形容的，温暖而威严的金色光波，以无光号为中心，轰然扩散！
光波所过之处，所有鬼魂都停了下来，眼中的猩红火焰渐渐熄灭，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解脱的安宁。
它们缓缓对着无光号的方向，行了一个古老而郑重的军礼，随之化作漫天金色光点，迎来一场迟到了万年的安息。
苏雷的脸色，微微白了一分。
无光号疾驰，在即将抵达巨塔底部时，一股比刚才万千鬼魂加起来还要恐怖百倍的威压，从塔顶轰然降临！
一个身穿华美白袍、面容俊朗，双目却是一片死寂黑暗的身影，出现在塔顶。
“守塔人，上个纪元的尊者残影。”
苏雷的声音凝重起来：“他的执念，已和整座城的法则融为一体。”
他一步踏出舰桥，悬浮于虚空，直面那尊恐怖的存在。
“你们进去，找东西。然后，活下去。”
林浅浅和陈默冲入塔底的星云漩涡，意识瞬间被吸入一个全新的空间，时之塔的内部。
一个苍老宏大的声音在灵魂里响起：“进入时之沙，守住你自己，方可通过试炼。”
……
林浅浅闻到了熟悉的红烧肉香。
她睁开眼，躺在自己少女时代的房间。
门外，是妈妈的声音：“浅浅，吃饭啦！”
她心脏被狠狠攥住，冲出房间，看到了客厅里系着围裙的妈妈和看报纸的爸爸。
一切都和十年前那个兽潮来临前的午后，一模一样。
“爸，妈……”
她声音颤抖。
温暖，真实，幸福。
她几乎就要沉沦。但在她准备拥抱妈妈时，她看到那双温柔的眼睛深处，没有焦距，像两颗漂亮的玻璃珠子。
一盆冰水从头顶浇下。
这不是我妈。
我妈看我的时候，眼神里有光。
“我的父母用生命换来了我的今天……”
她一字一句，泪水夺眶而出：“不是让我在虚假的温柔乡里，当一个逃兵！”
“给我，滚！”
源自灵魂的怒吼，让眼前的温馨家园寸寸破碎。
……
陈默则站在了权力的顶峰，享受着万众欢呼，所有曾经看不起他的人都对他极尽谄媚。
这种感觉太爽了。
但就在他飘飘然时，他看到了台下角落里，一个同样在为他鼓掌的身影，苏雷。
不对，苏雷不是在台上给我授勋吗？
一个可怕的念头炸开：都是假的！真正的苏雷，此刻正在塔外，为了他们，和一个尊者级的怪物拼命！
而我，却在这里享受一场虚假的梦？
“我算什么东西！我也配？”
他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我想要的不是这种虚假的冠冕，而是有朝一日，能真正与他并肩而立的资格！给我醒来！”
荣耀殿堂，轰然崩塌。
……
两人意识回归。
塔内那尊捧着沙漏的巨大石像，眼中露出一丝惊讶，缓缓将手中的沙漏递了过来。
……
而苏雷的试炼，更加残酷。
他一次又一次地站在星辉城中央，眼睁睁看着那只遮天蔽日的巨爪，将他珍视的一切轻易抹去。
一次轮回，他化身神魔，力战至神魂崩碎。
又一次轮回，他选择冷眼旁观，却被更深的痛苦吞噬。
再下一次，他亲手埋葬了那个世界，只剩下无边的孤独。
他的道心，濒临崩溃。
“放弃吧，后来者……”
那个苍老的声音响起：“这是无法逆转的天命，你的守护，毫无意义。”
就在他意识即将沉沦的瞬间，脑海中闪过了赵无锋冲向必死之局前，那声豪迈的大笑。
守护的意义，在于结果吗？
不。
守护的意义，在于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在于当毁灭注定来临时，你选择站在哪里！
“我明白了。”
苏雷即将熄灭的意识火苗，骤然化作燎天之焰。
“纵使轮回亿万次，我的选择，也只有一个。我，即是我的道！”
轰！！！！
整个幻境世界，在这股纯粹意志面前彻底崩碎！
苏雷意识重归，依旧站在塔外。
那守塔人眼中的黑暗，瞬间被无法置信的惊骇所取代。
苏雷看着它，平静地伸出手，一道光辉点在对方眉心。
“你的执念，也该放下了。”
守塔人眼中的死寂与惊骇一同消散，化作一抹解脱的微笑，身体化作漫天光点。
其中，一颗璀璨的金色沙粒，缓缓飞出，落入了苏雷的掌心。
第一件文明基石，时之沙，到手。
那捧时之沙触及皮肤的刹那，并非什么温润的暖流，而是滚烫的、仿佛来自恒星核心的金色岩浆！
它霸道地烙穿了苏雷的血肉，沿着他的手臂经络疯狂逆流而上，所过之处，四肢百骸仿佛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哀嚎，随即又在更高层次被重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