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保护好阿骁

"你为什么到现在才说?"孟程骁的声音哑得可怕,语气间显然是有质问的意思。

他盯着孟云起微微佝偻的脊背,发现那件墨色西装肩头落了层薄灰。

“你姑姑走的前一天,她给我打了个电话,她说跟你见过面,把事情都告诉了你。”孟云起脸上没什么表情,声音也寡淡,“既然如此,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孟明舒说得对,以孟程骁的性子,他一定会追查到底的。

哪怕花上十年,二十年……甚至一辈子。

既然如此,也就没有继续隐瞒的必要了。

孟程骁盯着他,声音越发冷漠,“你既然知道她的死有蹊跷,还眼睁睁看着她死得不明不白?连尸检报告都压着不给我看!”

他突然冷笑,猛地揪住孟云起的衣领,眼底猩红一片,“你醉死在温柔乡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她一个人躺在停尸间有多冷?”

落地灯在孟云起侧脸投下阴影,将法令纹刻成两道深沟。

脑海里蓦地划过小时候,他骑在他脖子上的欢乐情景。

孟程骁心底像被针扎似的,猛地松开他,往后退了两步,拉开与他的距离。

孟云起缓慢地转动婚戒,眼底闪过剧痛,却硬生生压下颤抖,“阿骁,是我对不起她,我没有保护好她。”

“忏悔的话,你跪在她的灵前,同她说去。”孟程骁冷声音嘲讽道:“不过,我想她也是不爱听那些虚情假意的话。”

他母亲是个眼睛里揉不下沙子的人。

如果她还活着,想必是会同孟云起提出离婚,划清界线的。

孟云起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见孟程骁转身要要走,叫住他道:“她的死,跟四海会有关。”

孟程骁顿住在原地,转过身来,逼问的声音带着刀锋般的寒意,“所以你早就知道我妈不是自杀?”

“知道。”孟云起忽然剧烈咳嗽,好一会儿才喘过气来,声音也较刚才虚弱了几分,“她无意中发现慈安医院存在器官买卖情况,你是知道你母亲那人的,眼睛里揉得得沙子,被她撞见这样子肮脏的事情,哪能坐视不管。”

慈安医院原是云京市知名的私立医疗机构,七年前经政府改制收编,正式更名为云京市第一人民医院,转型为公立三甲综合医院。

“可自她坚决要蹚进这趟浑水时,就已经被卷入了危险旋涡,躲在暗处里的人发现了她在偷偷调查。”

孟程骁哪能不明白孟云起话里的意思。

母亲程穗的死和他想的一样,根本不是意外,而是那些人为了掩饰真相,而痛下杀手。

那些人伪造了跳楼自杀的假象。

孟云起继续道:“汪成玉当时是慈安医院的心脏科主任,她还有另外一个身份。”

汪成玉这个人,孟程骁自然是认识的。

她是孟云起的情人。

当年,孟云起挽着她的胳膊高调出现在母亲的葬礼上。

“什么身份?”

“她是四海会的掮客。”

孟程骁瞳孔微震。

“她死的那天下午两点,慈安医院做了台心脏移植手术,患者的名字叫刘强。”孟云起道:“我让人查了他,名字是假的,背景不详。自他做完手术出院后,就跟人间蒸发了似的,我安排人天南海北地找,也没任何音讯。”

孟云起从皮夹抽出一张泛黄病历,纸张边缘满是毛边,显然被反复摩挲过,“刘强的手术记录是伪造的。还有,供体心脏的冷链运输单写着慈安医院,可我让人深入调查,结果是那天根本没有器官捐献记录。”

孟程骁的心下越发震惊不已。

云京市谁人不知孟家树大根深?

孟家新一任掌租舵人孟云起行事向来雷厉风行,手段了得,可“刘强”却能藏得无影无踪,连孟家暗网都探不到半分踪迹。

只能说这背后牵扯的势力,怕是能掀翻半座云京市。

可转念再想,倒也合乎情理。

程穗虽只是慈安医院的护士长,但孟家少奶奶的身份摆在那儿。

若非有通天手段,谁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后来,我无意偷听到汪成玉与人打电话得知,那个叫刘强是四海会的人。”孟云起道:“我原本想从汪成玉嘴里把秘密套出来,没想到没过多久,她因车祸身亡。”

汪成玉车祸身亡一事,孟程也骁是知道的。

在母亲死后不到三个月。

他当时得知此事,心中只有一个想头:老天有眼。

现在看来,汪成玉的死恐怕也不是个意外。

是那些人发现孟云起不依不挠追查妻子的死,恐怕汪成玉泄露秘密,所以干脆也让她永远开不了口。

“为什么现在才说?”孟程骁死死盯着孟云起的表情,不放过对方任何表情变化。

孟程骁扯开衬衫领口,锁骨下方有道狰狞疤痕随着呼吸起伏。

当年母亲尸骨未寒,他带着汪成玉高调出席追悼会,现在他跟他说是逢场做戏,忍辱负重。

“她在临走之前给我留了话。”孟云起从钱包里夹层里掏出一张泛黄的纸条,递给给孟程骁,“这张纸条是在她外套内袋里发现的。”

孟程骁颤抖着手打开纸条。

字体潇洒飘逸,是母亲的笔迹。

——别再查了,护好阿骁。

孟程骁想起母亲给孟明舒发的信息来。

——明舒,如果我出事了,你不要把这些事情告诉程骁。这趟浑水深不见底,我不想他卷进来。

此时此刻,孟程骁感觉心里像哽着块火炭似的,灼烧着不能安生。

“这件事情,我一定会彻查到底的,我绝对不允许她死得不明不白。”

孟云起别过脸看向窗外,沉声嘱咐道:“你自己小心些,你要是出事了,我没法跟你妈交代。”

这时,手机响了起来。

孟程骁滑过接听键,疯子急火急燎的声音在耳炸响,“老大,不好了!”

“发生什么事了?”

“还不是因为谢文州那畜生造孽太多,仇家得知他现在已经落网,花钱要他儿子谢哲的命,说是要他断子绝孙。”

孟程骁揉了揉隐隐发胀的眉心骨,“现在有没有谢哲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