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狼再凶狠,也有它想要的骨头
谌清棠坐起身,动作优雅而流畅,丝毫不见久卧的僵硬。
她接过助手乔樵子递来的丝质睡袍披上,赤足踩在温热的地板上,缓缓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的灯火辉煌。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刚苏醒的慵懒,却清晰无比,“你告诉曹江。”
她没有回头,目光穿透玻璃,仿佛能洞穿城市的某个角落,“最近这批‘货’,我很满意。质量不错,活力充沛。”
现在这具身体的状态,她满意极了。
望着倒映在落地窗的影子,仿佛时光穿梭,一下子回到了二十多年前。
林博士微微颔首,几不可察地松了一口气,“是,夫人。曹先生听到您满意,一定会很高兴。”
谌清棠的指尖轻轻拂过自己光滑得不可思议的脸颊,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那点不满如同冰面下的暗流,“就是……时效维持不了太久。”
她转过身,看向林博士,眼神里带着一丝不耐的审视,“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换一次,麻烦。”每隔两个月就要给自己的身体换一次新新鲜的血液,每次换血就在呆在休眠舱里整整两天。
实在是太麻烦了。
她向来是个怕麻烦的人,她喜欢一劳永逸。
林博士推了推眼镜,谨慎地道:“夫人,这是目前技术下维持您最佳状态最有效的方式。不过……”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关键原因在于您的血型,您的血型是p型血,这太罕见了。”
p型血,全球登记在册的不足百例。
“找到能完美匹配的供体,就像大海捞针。如果能找到同是p型血、且年轻健康的稳定供体,理论上我们可以大幅延长换血的间隔,甚至……优化效果,减少排斥反应带来的‘保鲜期’缩短问题。”
“p型血……”谌清棠低声重复了一遍,眼底掠过一丝了然,随即被更深的冰冷覆盖。
一直安静侍立在阴影处、穿着干练套装的乔樵子适时上前一步。
她约莫三十多岁,面容姣好却神情刻板,眼神锐利如鹰隼,是谌清棠最信任的助手和耳目。
“夫人。”乔樵子的声音平稳而清晰,“我们一直在寻找二小姐的下落。但陈四海……”
乔樵子嘴里的二小姐是袁暖。
她提到陈四海时,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他似乎早有防备。他非常清楚二小姐对您的特殊价值,更怕大小姐找到她后,彻底脱离他的掌控。所以,他把二小姐藏得非常深,我们动用了所有资源,至今没有确切线索。”
谌清棠冷哼一声,走到旁边的吧台,为自己倒了小半杯琥珀色的液体。
冰球撞击杯壁,发出清脆的声响。
“这只老狐狸,到死都想着留一手制衡。”
她抿了一口酒,辛辣感滑过喉咙,眼神更加幽深,“你安排人继续盯着陈四海,别让他有醒过来的机会。”
“是,夫人。”乔樵子继续汇报,“另外,曹江那边……我们的人发现,他的人也在暗中寻找二小姐的踪迹。他想利用二小姐的性命来拿捏大小姐,从而为他们父子俩所用。”
乔樵子停顿了一下,观察着谌清棠的脸色,谨慎地提出建议,“四海会那边,陈四海昏迷不醒,曹江父子早已按捺不住。这段时间,他们一直在找各种借口挑衅、打压陈辛澈,手段越来越激烈,甚至几次差点直接动手。”
“陈辛澈现在处境很被动。”陈辛澈毕竟年轻,这些年也没立下什么为四海会立下汗马功劳,他想要接替陈四海担任四海会会长一职,自然是难以服众的。
现在,他的处境说是四面楚歌都不过分。
“我们……是否需要暗中帮他一把?毕竟,大小姐现在和陈辛澈是在一条船上的。”
谌清棠晃动着酒杯,冰球折射着实验室的冷光,映在她毫无波澜的眼中。
她像是听到了一个有趣的笑话,嘴角勾起一抹极淡、极冷的弧度。
“帮他?”她的声音轻飘飘的,却带着千钧之力,“乔樵子,你跟了我这么多年,怎么还会有这种天真的想法?”
她转过身,目光锐利地刺向乔樵子:“你真以为四海会是陈四海一个人的?父死子继?像古代皇帝传位给太子?”
她发出一声短促而冰冷的嗤笑,“幼稚!四海会的会长位置,从来就不是世袭的。它是染血的王座,是凭本事坐上去的!是能者居之,胜者为王!”
谌清棠走到巨大的培养槽前,里面幽蓝色的营养液中,某种奇特的生物组织正在缓缓搏动。
她隔着冰冷的玻璃看着它,如同看着权力场中的众生相。
“如果陈辛澈连曹江父子这种货色都收拾不了,连自己都保护不好,那只能说明他是不堪大任的废物!”
她的声音没有丝毫温情,“我现在把他强行推上去,有什么用?一个坐不稳位置的傀儡,迟早会被更凶狠的狼撕碎!推他上去,不过是浪费我的资源,加速他的死亡罢了。让他自己去斗!要么在血与火里淬炼成钢,要么……就变成别人上位的垫脚石。这是他的命,也是四海会的规矩。”
乔樵子微微低头:“夫人说的是。是我想岔了,只是……”
她抬起头,眼中流露出真切的担忧,“曹江父子野心勃勃,心狠手辣,绝非易于之辈,不像陈四海当年多少还顾念旧情和您的威慑。我怕他们一旦掌权,会更加难以控制。而且,大小姐她……处境确实非常危险。曹江父子绝不会放过她这个绊脚石。”
提到谌晞,谌清棠的眼神终于有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波动,但也仅仅是一闪而逝,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她放下酒杯,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光滑的杯壁。
“危险?”谌清棠的声音恢复了那种掌控一切的冷漠,“从她走进四海会的那天起,就该明白生存的法则。想活命,就得比所有人都狠!比所有人都不择手段!靠别人的保护?呵,那不如趁早找个地方躲起来,了此残生。”
她看向窗外无边的夜色,面色毫无波澜。
“至于曹江父子……”谌清棠的唇角再次勾起那抹掌控者的弧度,冰冷而自信,“狼再凶狠,也有它想要的骨头。野心大?那才好,野心越大,就越容易控制。 ”
“我能给他们想要的东西——权力、财富、甚至……更长久的生命活力。只要他们想要的还在我手里攥着,他们就得乖乖地、像狗一样听话。”
她转身,不再看窗外,也不再看乔樵子,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终结感,“继续找袁暖。四海会的事,让他们自己去争个你死我活。我们……静观其变。”
“是,夫人。”乔樵子恭敬地应道,退回了阴影之中。
实验室里,只剩下仪器低沉的嗡鸣,和谌清棠独自站在巨大落地窗前的身影。
红润年轻的脸上,那双眼睛却深不见底,如同吞噬一切的寒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