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奸诈的太子

“洪承畴?”崇祯微微点头,“此人虽投清,但能领清兵入关助我大败流贼,确有功劳,足以抵消其投敌之罪了。”

朱慈烺摇头,眼中闪过一丝无奈:“父皇,洪承畴何罪之有?松锦之战,他统领十三万大军,稳扎稳打,即便不胜也能全身而退。若非父皇听信陈新甲之言,命马绍愉、张若麒两个书生督战,岂会有如此惨败?”

“你!”崇祯猛地站起,龙袍翻滚,“那你先前还说陈新甲不该杀?”

殿内气氛骤然紧张,众臣纷纷低头,不敢直视龙颜。

“陈新甲的确不该杀,”朱慈烺却毫不退缩,直视父皇,“他不过是才能不足以任兵部罢了。本朝如今官员,才不配位者比比皆是,难道都要杀头不成?”

他目光如炬,缓缓扫视殿中众臣:“若真如此,今日怕是只剩下一群鬼魂与父皇、本宫议事了。”

崇祯气得浑身发抖,胸口剧烈起伏。十七年来,还从未有人敢如此顶撞于他。殿中众臣却暗暗点头,皇太子说得在理。朝廷事务本就艰难,大家都是在勉力支撑。皇上动辄杀官,如何能让臣子安心为国?

“袁崇焕之死也是冤枉,”朱慈烺继续道,声音中带着几分沉重,“他虽无平辽之才,言过其实,还错杀毛文龙。但父皇既许五年之期,就该信守承诺。即便发现其才能不足,也不该用凌迟之刑。”

“还有孙传庭,”朱慈烺长叹一声,“如此忠心之臣,先是无端入狱,后又不得信任,被逼出秦关送死。袁崇焕说大话要杀,孙传庭说实话又不信,连最基本的抚恤和追赠都吝啬不给,如何让臣子心服?”

殿中大臣纷纷点头。有人暗自抹泪,想起那些冤死的同僚。崇祯听假话就信,听真话反倒不信,这样的君主实在难侍候。还是太子体恤他们啊!

“这这能怪朕吗?”崇祯急得连声音都变了调,“这些阴险狡猾的臣子们实在可恶,朕如何分辨真假?”

“父皇身为天子,分辨臣子忠奸乃是本分,岂能推诿?”朱慈烺摇头,语气中带着几分失望,“幸有儿臣在侧,否则大明江山危矣。”

“你你这是要气死为父吗?”崇祯脸色涨得通红,额头青筋暴起,却又不敢对这个杀伐决断的儿子动手。关键也打不过啊!朝上的重臣估计现在都站在太子那边,当真是喊天不灵喊人也喊不应啊!

朱慈烺起身,郑重其事地行了一礼:“儿臣不是存心顶撞,而是真心为江山社稷着想,直言进谏啊。《孝经 谏诤章》有言:天子有诤臣,虽无道不失于天下;父有诤子,虽无道不陷于不义。儿臣正是父皇的诤子、诤臣。”

“陛下有此诤子,对大明来说,真乃国之幸事!”一位老臣突然站了出来,恭贺道。

“老臣为陛下贺,为大明贺!”又一位大臣跪地高呼。

群臣纷纷附和,殿内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称赞声。朱慈烺听着这些声音,心中也颇为欣慰。如今的大明,总算是众正盈朝,中兴有望了。

“好啊,你们都是诤臣诤子,”崇祯气得声音发抖,“就朕是昏君了?待复了龙城,朕就让位与你!”

群臣齐声道:“陛下圣明!”

朱慈烺却叹息着摇头:“若父皇执意内禅,不妨待朝廷迁至南京,诸事安定后,祭告太祖,再行此事。”

“什么?”崇祯猛地抬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龙城即将收复,何须南迁?”

“父皇,”朱慈烺的声音低沉而凝重,“朝中大臣爱说大话,难道建虏就是诚实之辈?他们是在设局啊。若贸然回京,恐怕会万劫不复。”

“鞑子的陷阱?”崇祯皇帝猛地拍案而起,“他们已经得到辽东,每年还有百万岁币,难道还不满足?”

朱慈烺站在殿中,看着父皇激动的样子,心中暗自摇头。这位老父亲还是一如既往地单纯,每次都能精准地做出错误判断。他抬眼看了看殿内众臣,发现不少人脸上都露出疑惑之色。

“父皇,”朱慈烺上前一步,拱手道,“儿臣以为,这正是鞑子的诡计。”

崇祯闻言一愣,目光在太子脸上停留片刻。殿内的阳光正好照在朱慈烺身上,映得他的神情格外分明。这逆子什么时候变得如此精明?这真是自己的儿子吗?

不等父皇多想,朱慈烺继续分析道:“依照祖泽溥呈送的军情报告,石河滩一战后,多尔衮立即派阿济格率三万八旗军,配合吴三桂的一万关宁骑兵追击李自成。”

他的声音不疾不徐,在玉阶殿内回荡:“山海关现在只剩下三万步兵,还分散在高第、郭云龙和王永吉三人手中。这点兵力,如何抵挡七万八旗精锐?”

殿中群臣听得暗暗点头。太子分析得头头是道,不少大臣的目光中都露出赞许之色。

朱慈烺环视四周,继续道:“山海关一旦失守,通往龙城的大路就畅通无阻。以鞑子的野心,岂会放过这个机会?他们提出百万岁币的条件,不过是想引诱我们北上,好半路伏击!”

崇祯听得心惊肉跳,手指不自觉地抓紧龙椅扶手。这计谋如此阴险,亏得太子看穿了。不过转念一想,太子能看穿这般诡计,莫非心思也如此奸诈?

“那依太子之见,该如何应对?”吴襄站出来问道,他儿子还在山海关,如果鞑子真有此野心,吴三桂到时如何自处,实在令人担忧。

朱慈烺嘴角微扬,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既然鞑子耍诈,我们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不但要答应割地和岁币,还要加码和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