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离京
“皇爷,骆养性、光时亨、高宇顺、杨观光、李元鼎等领着一众朝臣齐聚武英门外,等待召见。”太监躬身禀报。
听闻禀报,李自成眉头微皱,脸上的阴冷收敛了几分。“这些新降之臣,这个时候来做什么?”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仿佛在自言自语。
站在一旁的牛金星向前迈了一步,脸上挂着谄媚的笑容:“想必是为劝进一事。皇爷出征前原本要举行登极大典,因出兵推迟。如今皇爷回朝,他们自然要来请皇爷登基。”
李岩面露难色地摇了摇头:“在北京登极,就等同于向天下宣告皇爷为北地共主。若北京再被鞑子夺去,天下人会如何看待皇爷?”
这番话让大堂陷入一片沉寂。李自成转身踱步,靴子踩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他走到案几前,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眉头紧锁。
“这一趟北京之行,损兵折将,最后竟让胡人长驱直入。”他的语气中带着几分不甘,“若不登基便要离开,岂不是白来一场?”
沉默良久,李自成突然抬头,目光坚定:“罢了,明日便登极。后日离京。”他站起身,声音提高了几分,“城中金银财宝、朱贼皇帝的两个儿子、贵妃,还有王太监,今日就安排他们启程。陈永福也要即刻动身去太原。”
“臣也该回天津卫整顿人马了。”李岩说着就要告退。
“天津也守不住了,”李自成摆了摆手,“你和夫人收拾一下,往山西撤吧。”
夜色渐浓,北京城笼罩在一片诡异的宁静中。骆养性的宅邸内,灯火摇曳。他刚踏进家门,就看见弟弟骆修身正焦急地等候。
“大哥,皇爷要走了吗?”骆修身压低声音问道。
骆养性缓缓颔首:“明日登极,后天就走。”
“都什么时候了还登极?”骆修身忍不住嗤笑。
“慎言!”骆养性厉声喝止,警惕地环顾四周。确认无人后,他快步走向书房,骆修身紧随其后。
书房内,油灯昏暗的光芒下,兄弟二人面对而坐。骆修身指了指桌上的信封,骆养性拆开信件,脸色顿时变得凝重。
“大人亲笔所书?”骆养性盯着弟弟,“二弟,你跟海防要塞那边可有来往?”
“不是。”骆修身压低声音,“这是太子爷离京前交给我的。太子爷真是神机妙算,早料到李自成在北京待不了两月。”
骆养性仔细阅读信件,眉头越皱越紧:“大人让我做三朝老臣。”他冷笑一声,“贰臣不够,还要当三臣。”
“如何当法?”
“召集旧部,封闭城门,暂时阻挡鞑子入城。等洪承畴到了再投降,不过是拖延时间罢了。”骆养性的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
“那小弟就不能陪大哥一起当三臣了。”骆修身道,“我要去大同。”
“大同?你要见司马铭?”
“正是。千岁爷运筹帷幄,离京前就已备好了赦免司马铭的令旨,只需大哥一封信引荐。”
与此同时,抚宁卫指挥使司大堂上,洪承畴正捧着崇祯皇帝的亲笔信痛哭流涕。烛光映照着他布满皱纹的脸庞,泪水顺着脸颊滑落,也不知是真情还是假意。
“陛下竟还记挂着臣下,不怪臣下归顺新朝”他的声音哽咽。
使臣周泽睿也跟着抹泪:“皇上前几日提到督师,也是泣不成声。皇上说,大明中兴,全赖督师之功。若督师能回朝,必封侯拜相。督师母亲兄弟俱在闽南,何不与摄政王商议,重返大明?”
洪承畴听到封侯拜相,与亲人团聚,眼中闪过一丝动摇。但他很快就恢复了平静。他归顺大清已有一段时日,深知大清的实力和野心。大明不过是螳臂挡车罢了。
“本官如今是大清臣子,即便要回,还需得到摄政王首肯。”他斟酌着说道。
“那是自然。”周泽睿点头应和。
“贼寇在关外折损大半兵马,想必很快就会弃城而逃。”洪承畴试探性地问道,“不知皇上和太子何时回京?”
周泽睿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这个嘛北京自然要回,但具体日期下官不知。只是朝中诸公对大清十万大军心存顾虑,连皇上也有些担忧。”
“大清不过图财,给些银子自会退兵。”
“是啊。所以皇上有意与大清联姻。”周泽睿沉吟片刻,“听闻摄政王有一女,贤良淑德,皇上想为太子求娶为妃。”
“什么?”洪承畴一愣,眼中闪过一丝惊诧,“这确实是圣意所在?”
他心中暗自揣测,这该不会是太子朱慈烺的计谋吧?以他对崇祯的了解,哪会有这般心思。
第二天一早,北京城就笼罩在一片紧张的气氛中。李自成的登基大典在紫禁城乾元殿举行,但远不如往日皇帝登基时的盛大。殿外守卫森严,大街小巷都能看到巡逻的士兵。
骆养性站在文武百官之列,看着李自成接受臣子们的朝拜。他的目光扫过周围那些昔日的大明官员,各个神情凄惶,一言难尽。
登基仪式结束后,李自成召见了几位重臣。他坐在龙椅上,目光炯炯地看着下面的大臣们。
“诸位爱卿,朕已下令,明日就启程返回长安。”他的声音沉稳有力,“京城就暂且交给你们了。”
骆养性等人躬身应命。
当天夜里,大批车马开始悄悄离开北京城。载着金银财宝的马车,押解着朱家皇子和贵妃的队伍,在夜色的掩护下向西移动。
城中百姓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街头巷尾开始流传各种传言。有人说看见鞑子的大军已经逼近,有人说李自成要抛弃北京。
骆养性站在城墙上,望着远处闪烁的点点火光。他知道,这些都是逃难的百姓。夜风吹来,带着几分凉意,也带来了战火的气息。
就在这时,一个士兵匆匆跑来:“大人,城外发现大股骑兵,疑似清兵前锋!”
骆养性神色一凛,他知道时候到了。按照计划,他要在这里拖延时间,等待洪承畴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