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狸猫换太子
“明泽公主布置这么久,看来是不打算放过我了。”她轻声说道,语气平静得仿佛在谈论今日的天气。
“这也难怪。”郗澜倚在门框上,眼中带着几分玩味,“明泽公主身为皇亲国戚,又嫁入江南柳家,这些年在龙都可谓呼风唤雨。但偏偏栽在你手上,不但算计失败,还折了儿子,毁了名声。换做是我,怕是做鬼也要找你报仇。”
铃铛听不下去了,她瞪大眼睛怒视郗澜,小脸涨得通红:“你这人怎么说话的!主子”
“好了。”萧语柔轻轻抬手,制止了铃铛的话,“他说得没错。”
被铃铛瞪得发毛,郗澜赶紧解释:“我这是在分析形势。一代猛虎竟被小白兔制服,非得把你大卸八块,换谁都得发疯。再说了,主子您也不是什么柔弱的小白兔。”
萧语柔转过身来,月光勾勒出她清丽的轮廓:“所以她一定还有后招。看你分析得头头是道,那不如替我想想,如果你是明泽公主,下一步该如何行动?”
郗澜被问得一愣,总觉得这话听着怪怪的。他踱步到窗前,望着远处灯火通明的皇城。
“若我是明泽,此时怕是已经病急乱投医了。”他沉吟道,“在皇室中,与她最亲近的就只有长公主。而她现在已是走投无路,唯一的生路就在谢驸马身上。”
“谢驸马”萧语柔若有所思地重复这个名字,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寒意。
长公主府内。
凌明刚替已故驸马念完十遍往生咒,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自己的小院。他谢绝了侍人伺候,独自回到房间关门闭窗。月光从窗缝中透进来,在地上画出一道银白的细线。
刚要松口气,他的目光却凝固在桌上的点心盘上。少了一块。
纵使行刺之人谨慎万分,但作为一个在刀尖上行走的人,凌明对房间里的一切都了如指掌。每一块点心的位置,每一片花瓣的落点,都印在他的脑海中。
点心少了,唯有这个解释。
“少侠。”凌明强迫自己露出标准的笑容,声音却有些发颤。
屋顶忽然垂下一道年轻身影,乌黑的马尾辫晃来晃去。若不是凌明死死咬住舌尖,差点就要尖叫出声。
“查到什么了?”萧瑾开门见山地问道,声音冷得像冰。
凌明暗暗摸了摸胸口,努力平复急促的心跳:“那日明泽公主来访时,长公主做事极为小心,把所有人都赶出去了。”
“所以没消息?”少年的眼神如刀般扫过凌明的脖子,带着显而易见的威胁。
“有一些零碎的信息。”凌明小心翼翼地说,额头上已经渗出细密的汗珠。
“我从别处也得到了一些消息,你说说看。”萧瑾露出乖巧的笑容,但眼神却透着刺骨的寒意,“我很想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凌明感觉脖子发凉,仿佛被毒蛇盯上的猎物:“虽然没人在场,却听见室内传出吵闹之声。明泽公主似乎很激动,提到了"萧贵妃"和"狸猫换太子"之类的词。”
萧瑾灰蒙蒙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凌明心跳如鼓。
他没说谎,但也没说完整。明泽公主还说了几个关键词,他正在暗中调查。如果查实了,这或许就是他控制萧语柔的最大筹码。只是现在还不是说出来的时候。
萧瑾似乎没看出异常,撇撇嘴卷走桌上的点心,身影如鬼魅般消失在夜色中。
他刚走,凌明就长出一口气,瘫坐在椅子上,擦了擦额头的汗:“好险。”
他不知道的是,萧瑾并未走远,而是伏在窗外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才离开。月光下,少年的眼神冷得像是能冻结一切。
回到幽谷,萧瑾将凌明的反应和话语都告诉了萧语柔,然后拔出长剑,剑锋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姐姐,我的剑已经很久没有饮血了。”
萧语柔看了眼紫萱发白的脸色,轻轻瞥了萧瑾一眼:“别冲动。”
“哦。”萧瑾抱着剑蹭到榻上,开始吃点心,嘴里塞得鼓鼓的,“姐姐,我要砍断那和尚的脖子。”
萧语柔在他额头敲了一记:“凌明的奸猾在意料之中。如果他一点底牌都不留,我反而不信他会尽心办事。暂时不用管他。”但凌明的话已经透露出重要信息 - 明泽公主握有长公主的把柄,而这把柄与岑陌的生母有关。
如果长公主出手,必然会先对付柳家。想到这里,萧语柔提笔写了封信,交给一直候在外间的慕伯。
慕伯接过信,看着这几天频繁送信的萧语柔,眼中满是慈爱。这对小夫妻感情真好,成亲这么久了还这么恩爱,至少也该生十个孩子才够。
他突然打起手势,动作急促。
萧语柔仔细看了会儿,试探着问:“三皇子要回来了?”
慕伯开心地点头,脸上的褶子都笑开了。殿下一定是感受到了萧小姐的思念之情才提前归来。
看着慕伯越发慈祥的目光,萧语柔也顾不上追问岑陌为何提前回京,匆匆回了幽谷。她躺在床上,望着床顶发了会儿呆,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岑陌的身影。
那个总是面带微笑,温和有礼的男人。那个在众人眼中病弱不堪,却在战场上所向披靡的将军。那个明明可以轻易得到一切,却偏偏选择蛰伏的皇子。
想着想着,她就睡着了。梦里,她似乎看到岑陌站在雨中,墨发被风吹得凌乱,却依旧温柔地望着她。
与此同时,炎阳城正下着大雨。
雨水如注,打在城墙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一队人马踩着积水疾驰入城,雨水顺着蓑衣流下,浸透了里衣。
秋初的雨已带着寒意,一行人直奔城防军大营。马蹄声被雨声淹没,却依旧惊动了营中守夜的士兵。
营中将领见到来人,眼前一亮,忙屏退下人相迎:“三皇子,您怎么来了?”
“西陲事了,奉旨回京。”岑陌淡淡道,声音里带着些许疲惫。
按圣旨预计,他至少还要半个月才能到龙都。可他却提前赶回来了,仿佛有什么急事。
邬钧见他脸色苍白,忙吩咐准备热水,却被岑陌阻止:“我稍后就走。”
“今夜大雨不停,殿下不如先沐浴去寒。”邬钧劝道,语气中满是担忧。
岑陌身子孱弱是众所周知的事。大夫都说他活不过几年,下属们恨不得以身作盾替他遮风挡雨,何曾让他受过这般苦萧?
邬钧去看林妈妈,林妈妈只让他准备姜汤。她跟了岑陌多年,最了解这位主子的性子。
无奈之下,邬钧吩咐人熬姜汤,同时汇报正事:“南夏皇帝遇刺身亡,七皇子继位后第一件事就是封锁国门。我们那批物资被困在里面了。”
大晋周边不只有蛮族小国,还有南夏这样的强国。这些年来,那些小国频频挑衅,幕后全是南夏的手笔。
但南夏国力强盛,而大晋内忧外患,百姓温饱尚且困难,朝廷不愿与南夏开战。
更重要的是,大晋铁矿匮乏。
铁矿不足,就无法打造足够的兵器。朝廷虽然允许岑陌保留锦阳军,但军饷军需都要自筹。每次出征,朝廷给的粮草极少,兵器更是短缺。
所以岑陌一直在暗中从南夏购买兵器。而这次南夏政变,新帝封锁国门,众人手中刀剑瞬间被制。
岑陌听完,眼中闪过一丝寒意:“派人去打探南夏的情况,特别是新帝的态度。”
邬钧应下,又道:“殿下,您这次提前回京”
“龙都有变。”岑陌打断他的话,“准备快马,我即刻启程。”
邬钧还想劝,却被林妈妈拦住。她太了解自家主子了,一旦做出决定,就不会改变。
雨越下越大,岑陌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雨幕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