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章 悔恨!他竟是明军主将!

斡赤斤神情恍惚地回到金山大营。

纳哈出见他这副模样,顿时心生不安。

这可是斡赤斤啊!

草原上令人闻风丧胆的“苍狼之牙”,十五岁便单枪匹马突袭明军粮草辎重,手刃押运百户后,将血淋淋的首级挑在长枪上游街三日;盖州之战中,他率三千铁骑冲阵,在明军箭雨里七进七出,铠甲缝隙中嵌满箭矢仍死战不退,生生撕开敌方防线;更曾孤身潜入女真部落,用匕首抵住族长咽喉,不费一兵一卒夺下三百匹战马。

这位喝着狼奶长大的勇士,连剥皮抽筋的酷刑都能谈笑面对,如今却在明军大营归来后失魂落魄,这般反常,怎能不让纳哈出心惊。

怎么去了一趟明军大营后,就变得失魂落魄了呢?

“斡赤斤,精神点!”

“你可是从死人堆里面爬出来的!”

“别丢份啊!”

在纳哈出的喝斥下,斡赤斤这才回过神来。

然而他开口第一句话,就直接给纳哈出整懵了。

“大王,要不我们还是……降了吧!”

纳哈出:“???”

卧槽尼玛啊!

老子让你去诈降!去探明军虚实!你现在跟我说要真降?

“到底怎么回事?”纳哈出愤怒地咆哮道,“好端端地,你怎么又要降了?”

斡赤斤苦笑着解释道:“明军实在是太强了!”

他沙哑着嗓音,将白日里的见闻如竹筒倒豆子般倾泻而出。

从铁甲骑兵结成的黑云方阵,到步卒方阵变换莫测的战阵,再到三万将士闻令即止的肃杀之气,强得让人绝望!

纳哈出听后也是神情一滞,暗自叹了口气。

明军骁勇善战,其实早已经不是秘密了。

元明交战十余载,漠北草原、辽东荒原皆染血火,可算上大大小小百余场战事,元军竟只在洪武五年的岭北之战侥幸胜了一回。

那场胜利代价惨重——徐达的中路军损失惨重,明军一度再无出塞之力。

可除此之外的每一次交锋,明军愈战愈勇,从李文忠奇袭应昌到冯胜横扫辽东,元军防线如朽木般节节败退。

那些曾在马背上纵横天下的勇士,如今面对明军的火器营、铁骑阵,只剩被追着奔逃的狼狈。

然而真正令纳哈出瞳孔骤缩的,是斡赤斤压低声音说出的那个秘密:“大王,您知道昨日在殿内与您对峙的少年是谁吗?”

谁?

那个明军小将?

不是郑国公常茂的弟弟常升吗?

纳哈出脸上浮现出狐疑之色,心中生出了些许不安。

“他根本不是什么常升,而是朱元璋的皇孙,也是如今的明军主将!”

听到这话,纳哈出只觉天旋地转——那个侃侃而谈剖析天下大势的少年,那个在刀锋下谈笑自若的小将,竟然是大明王朝最尊贵的血脉!

他想起对方眼中灼人的锋芒,想起自己因轻敌错失的良机,喉间泛起铁锈般的苦涩。

“该死啊!我早该想到……”纳哈出一拳砸在立柱上,“能看透天下大势,能言明各部离心的人,岂是寻常将领!”

话音一落,纳哈出如遭雷击,整个人瘫软在椅子上。

明军主将竟是朱元璋的皇孙朱高炽,那个单枪匹马闯入敌营,谈笑间瓦解他层层试探的少年,此刻在纳哈出脑海中占满了。

想那脱古思帖木儿,与朱高炽孤身犯险的胆识相比,元朝这位大汗,当真是连朱元璋的孙儿都不如!

朱元璋的儿子朱标监国时,将大明政务打理得井井有条,百官无不拜服;如今他这孙儿,竟又能在沙场上以雷霆手段震慑敌军。

纳哈出望向殿外渐沉的暮色,天边火烧云如翻涌的血海,瞬间将他拉回二十年前的鄱阳湖战场。

那时朱元璋不过是濠州崛起的草寇,却能以弱胜强,火焚陈友谅的千艘战船。

如今大明铁骑踏遍中原,连王保保那样的绝世名将都铩羽而归,更何况他麾下这残兵败将?

成吉思汗若泉下有知,看到子孙在明军的压迫下苟延残喘,不知会作何感想。

他闭上眼,眼前浮现出朱高炽在营帐中侃侃而谈的模样,字字如刀剖析元军困境。

那样的见识、那样的气魄,哪里像是个十几岁的少年?

朱元璋当真是天命所归,子辈如龙,孙辈似虎,这般人才辈出的家族,就算是当年横扫欧亚大陆的蒙古铁骑重生,怕也难以撼动分毫。

斡赤斤小心翼翼地抬头:“大王,那朱高炽说元朝气数已尽……如今看来,所言非虚啊!”

“如今他们又看破了诈降之策,我们……”

纳哈出闻言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脸上露出了苦涩笑容。

“传令。”纳哈出突然起身,身形无比落寞,“召集所有万夫长,明日一早……我们去明军大营。”

斡赤斤惊讶地抬头:“大王您是说……”

“降了!”纳哈出神情疲惫,“朱元璋命太硬,他的子孙更是人中龙凤。与其让将士们白白送死,不如……给族人寻条活路。”

“你们随我征战多年,我也不希望看到你们丧命!”

斡赤斤默默点了点头,立刻通传万夫长。

纳哈出麾下共有十个万夫长,包括乃剌吾与忽儿卜花在内,被俘的被俘,战死的战死,时至今日只剩下了六个。

当纳哈出道出明日前去请降时,除了斡赤斤外,其余五个万夫长瞬间炸开了锅。

扎木合猛地掀翻面前的羊皮酒囊,浓稠的马奶在毡毯上肆意蔓延:“我们蒙古勇士的弯刀还未卷刃,怎能向汉人俯首称臣?当年成吉思汗横扫天下时,何曾惧怕过敌众我寡!”

话音未落,秃满伦已按上腰间虎头刀,额间青筋暴起:“斡赤斤,你被明军吓破了胆,竟要拉着我们去投降?我们的战马踏碎过多少城池,如今却要跪着求生?”

斡赤斤面色惨白,试图解释明军演武时的恐怖军容,却被忽都虎的怒吼生生截断:“懦夫才会夸大敌军!明军不过是虚张声势,若我们倾巢而出,定能像当年在岭北击溃徐达般杀得他们片甲不留!”

博尔忽更是将马鞭狠狠甩在地上,震得帐中铜炉里的炭火飞溅:“投降?这是给黄金家族蒙羞!我们的祖先在斡难河畔饮血时,明军的先祖还在给金人牵马!”

争吵声愈演愈烈,五个万夫长围聚在纳哈出的王座前,腰间兵器碰撞出危险的声响。

扎木合突然抽出弯刀指向斡赤斤:“若不是看在你曾救过王爷性命,今日定要斩下你这叛国的头颅!”

斡赤斤也猛地起身,铁甲摩擦发出刺耳声响:“你们非要带着族人去送死?明军将士令行禁止的气势,是我们十倍兵力都难以抗衡的!”

纳哈出看着剑拔弩张的部将,喉咙里发出困兽般的低吼。

他抓起案上的酒樽狠狠砸向立柱,碎片飞溅间,殿内终于陷入短暂的死寂。

“够了!”他的声音沙哑如砂纸磨过铁刃,“你们以为我想降?可当今天下,脱古思帖木儿又是个废物……”

他的目光扫过众人涨红的面孔,“难道你们非要看着妻儿老小的头颅,被明军挂在辽东城头示众?”

此话一出,众人顿时陷入沉默。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阵震耳欲聋的巨响撕破了夜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