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2章 说书人一句话,天下三分要成真?

醉仙居的堂倌刚要拎着铜壶添茶,忽觉后颈发凉。

陆九渊的惊堂木余音还在梁上打转,阿婆的青菜叶正滚到韩王脚边时,二楼雅座的雕花栏杆突然发出"吱呀"一声——李元嘉扶着栏杆直起身子,玄色蟒纹锦袍垂落如瀑,连腰间玉佩相撞的轻响都带着锋刃般的锐度。

"且慢。"他的声音像浸了冰水的青铜,从二楼直贯而下。

满场喝彩声霎时冻在半空。

老秀才刚拍了一半的大腿悬在凳边,烟杆"啪嗒"掉在地上;卖糖葫芦的小郎举着糖串忘了吆喝,糖渣簌簌落在青布围裙上;那几个劲装汉子原本还跟着鼓掌,此刻竟有两人下意识按住了腰间刀柄。

陆九渊弯腰替阿婆拾菜的动作顿了顿,指尖触到带着晨露的青菜叶,抬头时眼尾微挑,正撞进李元嘉淬了霜的目光里。

"先生方才说,鼎足三分可图中原。"李元嘉扶着栏杆往下走,每一步都像踩在人心尖上,"可这三分的鼎,若无人去踹,无人去坐,又怎会立得起来?"他停在楼梯中段,玄色衣袖扫过朱漆扶手,"诸葛亮是替刘备画蓝图,先生今日可是在替谁画?"

茶盏里的水纹突然剧烈晃动。

阿婆攥着竹篮的手青筋凸起,菜叶子被捏得蔫软;老秀才弯腰捡烟杆时,额头的汗滴在青砖上,晕开个深褐色的圆;最前排的小乞儿原本蹲在门槛啃炊饼,此刻"扑"地吐了满嘴饼渣——他突然想起今早路过城门,看见韩王府的马车往城南去了三趟,车帘都遮得严严实实。

陆九渊直起身子,青布衫下摆还沾着点菜叶上的水珠。

他望着李元嘉腰间晃动的玉牌,那是李唐宗室特有的螭纹,在晨光里泛着冷光:"韩王这是要考较在下的学问?"

"学问?"李元嘉下了最后一级台阶,靴底碾过那片青菜叶,"若这学问能教人造反,能教天下再分三国,能教千万百姓再陷战火——"他突然伸手揪住陆九渊的衣袖,力道大得指节发白,"那这学问,便是刀!"

满座皆惊。

几个常来听书的老客下意识往后缩,长条凳在地上拖出刺耳的声响;劲装汉子中有人"呛啷"抽出半截刀,寒光映得窗纸都白了;连一直擦桌子的傅君玥都攥紧了抹布,指节泛白——她今早刚把韩王坐过的椅子擦了三遍,椅面还留着淡淡龙涎香,此刻却混着李元嘉身上的沉水香,熏得人发闷。

陆九渊被扯得踉跄两步,却笑出了声。

他抬手按住李元嘉揪着自己衣袖的手,指腹擦过对方掌心——那里有块薄茧,是常年握剑的痕迹。"韩王可知,诸葛亮说三分时,曹操已经占了北方,孙权守着江东,刘备还在新野卖草鞋?"他声音轻得像片羽毛,"若这天下本就有了三分的根基,便是十个诸葛亮不说,这鼎也立得住。"

李元嘉的手猛地一颤。

他想起三日前在越王府,越王拍着他的肩说"如今关中粮荒,剑南兵强,我等若联手上表请分藩,陛下未必不肯";想起昨日鲁王送来的密信,信上用朱砂画着三条线,将大唐疆域分成了三块;想起今早他站在府里望星楼,看见东南方有片云,形状像极了鼎。

"你这是在替反贼张目!"李元嘉甩开陆九渊的手,后退两步撞在八仙桌上,茶碗"当啷"落地摔成碎片,"你你到底是何人?"

"在下不过是个说书的。"陆九渊弯腰拾起地上的惊堂木,指腹摩挲着那道用了三年的裂纹,"说的是古人旧事,韩王若觉得像,那只能说明今人走的路,和古人太像。"

满场突然安静得能听见房梁上麻雀啄食的声音。

老秀才颤巍巍捡起烟杆,往鞋底磕了磕,烟灰落在摔碎的茶碗旁;阿婆把竹篮抱在怀里,像抱着什么宝贝;劲装汉子们互相看了看,又默默把刀插回鞘里——他们突然想起,上个月在洛阳城,确实听见商队说剑南道在招兵,河东郡的粮价涨了三成。

"说书的?"李元嘉盯着陆九渊腰间半卷《说书诀》,封皮上"势"字的墨迹亮得刺眼,"我见过的说书人,只会说忠臣孝子,说英雄好汉。

没见过哪个说书人,能把分裂的计谋说得比蜜还甜!"

陆九渊抬头望向窗外。

晨雾散了些,能看见远处城墙根下,几个百姓正围着张贴的告示议论——那是三天前刚发的,说要严查私盐,可谁都知道,私盐商最密集的,正是剑南、河东、岭南三地。"韩王可知,当年刘备听了隆中对,哭着说先生不出,如苍生何?"他转回头,眼里映着李元嘉骤缩的瞳孔,"若真有人觉得这三分的计能救苍生又怎会怪到说书人头上?"

李元嘉突然觉得喉咙发紧。

他想起方才在雅座,陆九渊说"鼎不稳时有人踹,鼎稳了有人坐",当时他只觉得被戳穿了心事;此刻再想,竟像被人拿锥子往心口捅——这说书人分明是在说,不管是踹鼎的还是坐鼎的,都是自己要往那局里钻,怨不得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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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个说书人。"他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玄色锦袍下摆扫过满地茶渣,"今日这书,某听明白了。"说罢转身就走,经过傅君玥身边时,袖中掉出个什么东西,"叮"地落在青砖上——是半片碎玉,和傅君玥之前在柜台下找到的那半块,严丝合缝。

傅君玥蹲下身拾玉,抬头时正撞见陆九渊的目光。

他站在堂中,青布衫被穿堂风掀起一角,露出腰间《说书诀》的封皮,"势"字在晨光里亮得晃眼。

她突然想起昨日陆九渊翻书时说的话:"说书人要会看势,起势,借势。

势来了,风推着你走;势走了,你推着风走。"

满座听客此时才回过神来,交头接耳的声音像春潮般漫开。

老秀才拍着大腿直叹气:"可不是么?

如今剑南有兵,河东有粮,岭南有海贸,这三样不就和三国的天时地利人和对上了?"阿婆攥着竹篮直念佛:"可别再打仗了,我那孙子才三岁"劲装汉子里有个络腮胡突然一拍桌子:"走!

去城门看看,今日到底有没有韩王府的车进城!"

陆九渊站在一片嘈杂里,听着这些声音像种子般在人群里生根发芽。

他摸了摸腰间的《说书诀》,系统提示音在脑海里响起:"触发势起任务,当前进度:30。"

"今日书到此为止。"他提高声音,惊堂木却没再拍,"明日接着说,这三分的鼎,该怎么往稳了架——"话音未落,便见傅君玥捧着半块碎玉走过来,指尖在玉上轻轻一擦,露出些微暗红痕迹。

他接过玉,指腹触到那抹红,像触到了将燃的火星。

抬头时,李元嘉的玄色背影已消失在门外,只留一阵风卷着几片青菜叶,扑在陆九渊脚边。

"先生要走?"傅君玥轻声问。

陆九渊望着门外渐起的尘烟,那里有挑担的货郎,有挎剑的侠客,有骑马的官差——众生百态,皆在"势"中。

他弯腰拾起脚边的菜叶,扔进阿婆的竹篮:"天要变了,总得去看看风往哪边吹。"

日头渐高,醉仙居的酒旗在风里翻卷。

陆九渊收拾起案上的竹简,青布衫被阳光镀上层金边。

他经过傅君玥身边时,碎玉在袖中轻响,像极了棋局落子的声音。

门外传来马蹄声,由远及近。

有人高喊:"韩王府的马车!

往城南去了!"

陆九渊脚步一顿,回头望了眼醉仙居的匾额。"醉仙"二字被风吹得摇晃,倒像"碎险"——他低笑一声,推门而出。

晨风吹起他的衣角,露出腰间半卷《说书诀》,封皮上"势"字的墨迹,在晨光里亮得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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